第一百四四章 威胁
昏迷前，苏辰本以为自己是因为太久没正常休息，与蛇首兽的搏杀耗尽力气，过于疲乏才陷于沉睡。 但事实却是，他根本没有昏厥，而是进入到了一种曾经很熟悉的状态中！ 深度意识下的内视状态！ 何为深度意识？ 对于普通人而言，深度意识的最常表现，便是睡眠时产生的梦境。 但对修者来讲，则还代表着一种状态内视！ 内视，亦便是内观紫府！ 在这种状态下，武法两道的修者，能够如置身在梦境般，直观的看见紫府丹田内的变化，并且，在该状态下，修者对紫府内的本源精气或灵力的控制，远超于清醒之时。 内观紫府，这乃是第六境及以上的修者，在进行境界突破时，必然会进入的一种状态。 因为，在这种状态下进行境界的突破，既安全，也更容易成功。 内观紫府，苏辰当然不陌生。 但问题恰恰就在这里，他如今的武道境界，才只是第三境而已！ 尤其是，在进入内视状态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更让他无比心惊！ 如果苏辰现在清醒着，必然脸色苍白！ 因为，紫府内，完全乱作一团！ 武道的本源气旋，法道的本源灵旋，皇之异气旋，浊之异气旋，再加上炼化蛇首兽后形成的那团形如气旋的纯浊气凝聚体，这五个原本该在紫府内恒静共处的存在，如今却在他紫府丹田内，如脱缰失控的野马，暴躁的四处冲窜！ 在内视状态下，五个不同的凝聚体，亦是各自都有其具象化的颜色。 武道的本源气旋，携着淡淡的黄色光晕。 法道的本源灵旋，则如荧雪般白亮。 皇之异气旋，为淡紫色。 浊之异气旋，则为暗青色。 至于那团由纯浊气形成的聚集体，则是如浓烟般灰蒙。 五个颜色各异的能量凝聚体，在犹若无尽宇宙般黑冥寂静的紫府内，四处飞窜游动，一片眼花缭乱！ 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实乃是紫府失控后才会产生的状况！ 看着这一幕混乱之象，苏辰心底亦是有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武道本源气旋，法道本源灵旋，皇之异气旋，浊之异气旋。 这四类“旋”，前世就曾在他紫府内凝聚过，却从来相安无事，哪里有像现在这般彻底失控的时候？ 事出必有因，苏辰不相信这种乱象，乃是凭空而生！ 紫府混乱失控，必然是失了平衡，能够导致紫府失衡的因素，只有两个。 一乃紫府遭受重创，气旋或灵旋受波及，偏离原位！ 二则是脱离了意识的控制！ 前者苏辰根本不用考虑，先前斩杀蛇首兽，虽也受了些伤，可却根本没影响到紫府。 那便是后者！ 强自镇定下来，苏辰急忙尝试以意念去引导紫府内那些游离的本源精气。 “没办法引导！这不是正常的内视……” 苏辰瞬间便有了结论，若是正常的内视，对本源精气的控制，理应是随心所欲，可如今，却是完全无法进行干涉。 “既能观察到紫府，却又不能凭意念进行控制……” 苏辰突然惊醒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内视状态，分明就是深度意识被强拉到了紫府！ 如同于禁锢！ 就在苏辰想清楚这一点时，视野中，那团莹白色的法道灵旋，与焕发着淡紫光辉的皇之异气旋，突然撞在了一起！ 这一碰撞，虽然看着就像两个轻飘飘的的羽绒团，被风吹着接触了一下，再轻盈的弹开各飘向一方，好似没甚影响。 可是，对于深度意识被束在紫府内的苏辰而言，简直就如遭到了一场狂乱的暴风席卷，碰撞产生的冲击，震得他意识一阵模糊！ 灵旋，皇之异气旋，这两者只是四大旋中，最势弱的存在，相互能量较为均等，虽是发生了碰撞，但各自并未受到严重损害，也没能破坏到紫府。 然而，发生了第一次，那便必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灵旋和皇之异气旋的碰撞，或许还破坏不了紫府，可若其中任何一个，换成真气旋，或是那炼化蛇首兽而生的纯浊气旋……紫府将会在瞬间爆裂！ 若换做常人，遇见这种状况，如今只怕已是吓到六神无主。 但苏辰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意识根本没办法脱离出紫府……应该有股外在的力量，在束缚我的意识！” “应该不是来自此地的禁制，很可能是人为！” “既然是人为，一定会有变数！” 越是危难，苏辰越是清醒。 只要是人为，对方绝对会很快现身！ 因为，对方做出这种举动，绝不会是真正要杀他，而是必有其目的！毕竟，以对方这种手段，若要杀他，哪里需要废如此手脚！ “该出来了吧……” 苏辰极有耐性的等待着，事实上，到了这种地步，除了等待变数出现，他也没法做别的事。 果然。 没过一会儿。 一道仿若在耳边响起，可却又似从九霄之上，天外而来的话音，忽然传到了他的意识里。 “你太贪婪了。” 简短的四个字，语气毫无波动，却带着无尽冷漠。 传来话音的是个女人，起码，它带给苏辰的感觉是这样。 等待的变数终于到来，可苏辰却丝毫未觉欣喜，反倒有种出离的愤怒。 太贪婪？ 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指自己炼化了太多蛇首兽？ 苏辰只觉得无比的荒谬，当即以意识回应道：“你能否把话讲明白，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愚昧！” 对方顿叱道：“你莫非不知，此地阵法所生的禁制之力，已完全约束了你的本源气旋，在这等情况下，你还炼化如此多的浊兽，长此下去，紫府必将溃乱！亦便是你眼前之所见！” 一听这话，如果不是在内视状态，苏辰定是气极而笑，言语间亦全无顾忌，负气的讽刺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指教，原来是怪我炼了太多浊兽，没错，我就是贪婪，那又如何？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如今只怕也是正受困于某处，落到如此境地，你难道也是犯了与我一样的错？” 那传来意识的神秘存在，哪里料到苏辰竟会反唇相讥？ 面对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对方显然是既有些讶异，又是恼怒，间隔些许，才突而厉然的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辈！事到如今，你亦不悔改！莫非你以为本尊就真不会杀了你！” “悔改？” 苏辰根本没理对方的威胁，依旧冷言道：“你将我陷于绝境，就是想听我悔认自己太贪婪？那我倒想问问你，你若是我，又会如何做？” 对方一阵沉寂，随后给予回应道：“你根本不用将所有浊兽炼化，你可知，什么叫贪多不厌！” “好一句贪多不厌！” 苏辰怒然无忌的道：“如果不是你刻意束我意识，我紫府可会失控？我如果真因为贪婪而丧命，那是我咎由自取，但如今却是你横加干涉，有何理由在我面前讲这些大道理？” “强词夺理！” 对方显然也是受激的大怒道：“你这小辈！不听教诲，反将责任推于本尊，简直是顽固至极！本尊若要你死，何需如此麻烦，你这等蝼蚁，本尊一念便可将你杀之！束你灵识，本是望你有所切身体会，铭记万事过犹不及之理！你不悔悟也罢，竟还敢在本尊面前狂言不敬！好！那本尊便如你所愿，送你一死！” 此话一落，深度意识中的苏辰，刹那间有种仿佛灵魂正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抓捏在掌心！ 仿佛，对方只需稍微再一加力，便会立即灰飞烟灭！ 这种浓烈的死亡压迫，唯有亲临者方能体会！ 苏辰会在此时妥协，求饶吗？ 不会！ 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炼化过多的浊兽，自然会导致紫府失衡，但他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紫府内的状态，只要有任何的一点异常，他都会立即中断使用九冥化浊决！ 贪多不厌也好，过犹不及也罢，这些道理，两世为人的他，岂会不懂？ 对方若真是出于善意的提醒，苏辰会接受。 但这种横插一手，莫名将他置于绝境，临到最后才出来，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超然姿态，冷傲的丢下几句警醒之言的蛮横行径，却绝对得不到他的认同，更休想要他卑躬屈膝，感激涕零的聆听教诲！ 至于拿死来威胁，这更是可笑。 武者有可屈，有可不屈！ 两相死斗，实力不济，可屈而退！ 敌我悬殊，强战不智，可屈于避！ 但若为偷生，便要颠乱本心，奴颜顺从，则绝不可屈！ 或许，世间太多武者，能屈却无法不屈。 可不屈之武者，亦大有人在！ 苏辰亦是其中之一！ 武道舍生，方可登顶成圣。 这不仅是形容武者无畏，更是代表了武道的不屈战魂！ 贪生屈从之辈，八境破九，必是百死一生！ “怎么？为何迟迟不下杀手？” 苏辰承受着意识上的浓烈压迫，冷冷道：“舍不得将我杀了？倒也是，我如果死了，你好不容易才等来的同族后人，想要独身闯过此地的重重考验，只怕是没几分希望。” 对方显然没料到，到这个时候，苏辰还如此倔强。 也是，换做任何一个外界的武者，碰上像苏辰所遇见的这般境况，除非是真正的愣头青，恐怕没一个人敢与之如此针锋相对，言语间毫无忌讳，必然是恭敬有加，谦卑无比。 苏辰这种态度，无疑让对方很是不适，恼怒受激的回应道：“笑话！本尊会舍不得杀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本尊若有心要寻，此地比你强的修士，抓之大把！” 苏辰突然连话都不想再回了。 没有与之进行这番激烈的意识交流前，对于该名在暗中控制着一切，极可能是虞祖族前辈高人的神秘存在，他其实是非常敬畏的。 可如今，对方一再情绪化的表现，却是将之本该有的神秘莫测感，剥离得一丝不剩。 这哪里是什么在小尘界号称先知智者的一族高人？ 根本就与一个自持身份，死撑着脸面，言语不落输的老妇无异！ 当然，苏辰也不能一直僵持下去。 他虽不会屈服于对方，但也不会蠢到真的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