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大梦同谁归
夜落雨道：“转告鬼母罗刹，不要再打蝶儿的主意。倘若她还有害她之心，罗刹门也不必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好一个护短的人！”阿紫道：“你虽然对我无话，但小蝶jiejie想必还有话要同我说。我们两姐妹要聊些体己的话，你一个大男人是不好方便听的吧？” 秦小蝶刚要拒绝，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师父，你先到山下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下山的路不只一条，夜落雨随便捡了一条比较平坦的走了下去。他并不担心阿紫会对秦小蝶不利，更不担心秦小蝶会寻不到他，只要她沿着自己走过的路走来，他，就在那里等着—— 等到了黎明不在， 中午的阳光， 晚上天际血色的云霞， 夜，来临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老到如此就轻信了蝶儿的话，她摆脱他就为了再去寻找那个姓云的小子吗？真是个傻姑娘，她难道不明白他会陪她一起去寻找她的幸福吗？！而她这样独自乱闯蛮干又会遇到多少的凶险呢！ 一个倩影落入了他的视线，火红的长发如瑰丽的云霞。 “小蝶jiejie说，不想你再跟着，她想一个人静一静。”阿紫看着夜落雨的表情，道：“还有哇！她说，拖累师父她很抱歉，求你不要再管她了！” 夜落雨冷冷地抬起眼眸盯着阿紫那张俏丽可爱的容颜，道：“你对她说什么了？” “你不让我说的我可一句都没有说呀！”阿紫眨眨眼睛道：“夜前辈，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我不希望待我出关后你就已经陨落了！听到那样的消息我会很难过的！”她“咯咯”笑着欢快地跑开了。 夜落雨的眉头却是锁得更紧，处于某种约束阿紫是不会说的。但，小蝶为何要不告而别，难道真如他先前想的那样吗？ …… 夜落雨找到秦小蝶，是在一处风月的场所，他实在不明白一向生人勿近的秦小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传言云潇然在秦淮城，秦小蝶便去了秦淮城，她找到了云潇然遭遇邹启凤与霍无极埋伏的地点，这次她确定就是他，因为她看到了画像，虽然没有半分神似，却的确是他，最后她碰到了霍无极，霍无极用心险恶的向她证明云潇然已经死在了那场埋伏中。 秦小蝶就信了，因为任谁都不能在那种电火雷击下得已生存，方圆数百丈寸草不生，尤其是谷口，一片片的焦黑塌陷，深坑，甚至还留有血迹。 秦小蝶当场就崩溃了，她坐在了血迹旁，却是没有掉一滴泪，这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她看起来非常脆弱，非常需要有人安慰。 霍无极并没有去招惹她，而是悄然的遛走了。不是因为霍无极改吃素了，也不是因为秦小蝶不够漂亮，而是因为招惹她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罗刹门前不久公开宣布，谁敢伤害玄女幽剑秦小蝶就是与她鬼母罗刹过不去。秦小蝶大闹了罗刹门，搅了罗刹门重要的仪式，大批的武林高手汇聚罗刹门外要其交出云潇然，这么轰动的事霍无极自是不会错过。 所以，虽然他见过的绝色美女是有数的，但，这位，他真心的要避而远之！ 夜落雨来到秦淮城的时候，秦小蝶去向不明。夜落雨只差了一步，他本来可以更快的追上她，可他必须走走停停，因为他身上带伤，而且，有一天，他发现自额前垂下的一缕头发变白了。 他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助阿紫修炼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了。又有一次，从来没有过的疲惫感袭上心头，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稍做休息，竟是无法控的痛咳起来，咳在手心里的血是黑的！ 寒毒入体，以他的修为假以时日便可以逼出体外不留半点残余，可是，在那个极冰之地，他没给自己这个机会。 秦小蝶再见到夜落雨，夜落雨的发还是黑的，面还是那么的冷，话还是那么的少，只是他瞅她的眼神有些变了，变得很痛惜，很无奈，变得让秦小蝶自己都有些为自己难过。她就更不想见她师父，不断的换地方，但每次都能被夜落雨找到。 …… 这一次是在荒城，雨还在下着。 秦小蝶还在抱着膝抽噎着。 夜落雨忍不住攥拳放在唇边轻咳。 秦小蝶抬头看向夜落雨，在她的记忆里夜落雨是从来不会生病的！ “你怎么了？”她生硬的问道。 夜落雨道：“只是受了点风寒。” 秦小蝶怀疑的瞧着他，夜落雨把攥着拳的手很自然的挪开，背到了身后，张开时掌心的黑血自指缝流下，雨水将它冲洗干净，再没有任何痕迹。 “受了风寒还拉我到雨地里淋雨！”秦小蝶实在无法理解夜落雨的行为。 “淋淋雨也许你会清醒一些，既然都到了这里，为何不祭拜一下你的族人？”夜落雨淡淡地道：“荒城，原是我故友的家乡，他死了，没有墓碑，他的族人，也没有。你是他唯一的后人，也是荒氏一族唯一的幸存者，一直以来没有告诉你，原想让你无忧无虑的过一生，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使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痛快既然不愿意跟我说了，可以在此和他们说说，也免得憋屈在心里，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秦小蝶蓦然站起，走到夜落雨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道：“师父，你就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吗？” “做过。”夜落雨毫不隐晦的回答让秦小蝶有些吃不消。 “可我一点也看不到你的悔意呢？”秦小蝶脱口而出。 夜落雨道：“因为荒族的灭门我迁怒于三大帮派，一夜血洗上千人头，三夜过后，血流成河，至使我自己也被江湖同道追杀，险些丧命。后来，我找到了你，你还活着，襁褓内有故人的血书。我才知道他的遗愿不是要报仇！他生性善良不喜杀戮，就只想让我保留住荒族唯一的一点血脉。” “所以，你后悔了！”秦小蝶有些失望，原来他说的和自己想的不是一件事！他根本就没有为那件事去后悔。他抚养自己就只是为了他故友的遗愿，而已！ 秦小蝶惨笑，夜落雨看着她，眼中的怜惜之色更浓，“我退隐江湖就是想给你一个稳定的生活，你少年心性想出去玩耍我没有跟着你是我的失误。那个人也许并没有死，你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你的眼睛也会欺骗你，蝶儿，你想挽回他的心，至少要做好自己。” “师父，我不认识什么族人？也没见过亲生父母，我对他们没有丝毫印象丝毫感觉，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也嫌弃我吧？”秦小蝶在雨中逃开了。 夜落雨本想叫回她，却是咳得弯下腰去，雨水里，地上一滩的黑血，他的发由黑变白。 “秦兄，我只是一把杀人的刀，实在是不适合教育孩子。你真是所托非人了！”夜落雨苦笑，抬眼望着面前的一座孤坟，那里埋着荒氏一族族长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孩子，骨骸都碎在了一起，就只能将他们合葬在一处。而秦小蝶便是这对夫妇最小的孩子，那年她才刚刚出生： “交出灵荒石，保你全族性命！” “誓死悍卫荒族至宝！” “拼了！” “杀……” “孩子，荒族一脉的延续就靠你了！”族长和四位长老运用荒族秘术，将灵荒石植入了婴儿的体内。女.婴的啼哭顿时终止了。 人一个个倒下，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妇人倒下时怀中抱着的婴儿还活着。 多少天过去了，一个充满凶戾浑身是血的提刀客闯入了这片修罗场，他埋葬了死者，发现了女.婴。 以他杀胚的性格初闻噩耗自是要先去报仇，报完仇之后才想到要来到荒族的居住地看看，其实人都死了，看与不看在他看来并无多大意义，他没有立碑，是不想后人为了灵荒石来掘坟，这个地方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这里埋的是什么人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灵荒石有多珍贵？秦小蝶长这么大，习武修炼的速度之快异于常人，她只道自己的资质好，却不晓得自身带着天大的秘密。这件事若被传出去，她无疑会成为众矢之地。到那时，就连夜落雨也保不住她。 美色迷人眼，财宝动人心。灵荒石对武者何止是动心而已，简直就是可以拼命！ 当年，除了三大帮派以外还有不少小帮小派江湖散人参与了那场大屠杀，灵荒石落入谁家，不得而终。 却是不曾有人怀疑过夜落雨，因为再愚蠢的人在得到至宝之后都不会像他那样唯恐天下不知杀戮不断。惹得满江湖都在追杀他。甚至达到了不杀死他众人就食不甘味睡不安寝的地步，尤其是那些与荒族灭族多多少少沾点关系的人。 夜落雨退隐江湖最后一战是与当时的几位修为达到巅峰的老怪，那一战之后他销声匿迹，有人以为他已经死了，有人以为他是被打残了，也知道怕了。但，谁也猜不出真正的原因。 世事若真的有因果，那么秦小蝶究竟是因，还是果呢？ 他为了她隐世。 又为了她不得不入世。 这一隐一入间，却有了很多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