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会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那一声“救命”并没有喊出口，护士已走到床边。林煦柔十分激动，拼命想做出动作吸引那个护士，好让其发现她还活着。 然而这都是徒劳，她的手指和脚趾虽然能动，却不能让人看见。她想说话，声音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来，喉咙里也只有轻微的呵声，像垂死前的呼气。她急得感觉自己每个细胞都在冒火，燥热轰的一下遍布了全身。 “快过来，揭开被单，我就得救了！” 林煦柔心里这么想着，暗暗祈祷，从老天爷喊到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天山童姥，然后是上帝。就在她喊到上帝时，脚步声止住了。啊，护士，你要揭开被单了是吗？兴奋令林煦柔想要大口呼吸，但不知怎的，她使劲吸气呼气，也始终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微得让外人几乎看不出来。 进来的果然是个护士，不过，这不是林煦柔希望的那个，而是之前从天桥上走来并偷窥的那个。此时的她戴着护士帽，还有白色的大口罩，整张脸遮得只剩下眼睛，而额头上还有厚厚的刘海，眼睛就像藏在森林树丛里的狩猎者，已经看不出她长什么样了。 护士站在床边，高挑的身材投下长长的影子。林煦柔很着急，心里暗想，这个护士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揭开被单看一看。就在这时，护士忽然说话了。 “哼，这回，你活不成了吧，呵呵呵！” 这个声音很怪，听起来像是女声，但却不怎么自然，好像在故意压低。可要是细挑毛病，又挑不出来。 这句话让林煦柔不禁汗毛直竖，心想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连护士都对她的死这么幸灾乐祸！她搜索枯肠，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护士，让人家看到她的死会这么高兴。 “喂，快打开被单，我还活着呢！”林煦柔使劲喊叫，想告诉这个护士，可她的声音却仿佛在异世界空中的呐喊，那么空旷而遥远，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护士说完那句话，推起床就朝外走，这可把林煦柔吓傻了！ 这个护士想干什么，要把她推到哪里去？不过，只要能出去，就有机会被救了吧？护士这么想要她死，如果一直待在这里可能真的是死定了。只要出了这个房间，就会有别人看得见，她还能想办法呼救。 这么想着，林煦柔就暂时不动，怕这个护士发现会把她掐死，或者打死。她的耳朵动了动，不仅护士的呼吸声，脚步声，就连外面人说话，喘气，咳嗽的声音都非常清晰。这让她很惊讶，怎么，出事以后她的听力居然比以前强了许多，像是所有声音都被放大了！ 这样也好，有什么动静，林煦柔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或许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护士镇定自若地将床推了出去，林煦柔能听到有人站住，转身，停步，应该是在让路。而护士也将床停了一下，然后开始朝一边推去。 这大概是一条走廊，一般来说，本市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门外，都会是一条短走廊，方便医生和护士通行。然后是一道门，外面才是主走廊，主走廊两边则是普通病房。 果然，这护士将床推着走了没多远，床就转弯，过了一个不高的障碍物，颠了一下。林煦柔知道，那是门槛。这门槛并不高，大概也就两三厘米，而且还是双面斜坡，利于推车。 耳边传来病人和家属的谈话声，脚步声，叹息声，护士交接班的声音，笔在纸上写字的唰唰声，以及护士站的铃声，护士喊叫几房几床针水完了，然后有人去拿配好的药箱，推着小车去病房的声音。 这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如当年林煦柔来医院探望病重的母亲时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她忽然糊涂了，此时此刻，她到底是在梦中还是醒着的？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就是当年的母亲？ 不，不对，她仍然是她，而且是活着的！刚才她不是已经醒了吗，还听到父亲和沈一闻的对话。只要能见到他们，问一下不就清楚了？ 另外，刚才那个护士进去的时候，不也说的是“这回，你活不成了吧”。只不过，护士没有说她的名字，只是在高兴她的死。他们都以为她真的死了，却没人知道，她还活着！ 护士稍微弯下腰，低声说：“林煦柔，你放心吧，我会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到了那儿，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那里很凉快，你会被保存得很好。” 听到这些话，林煦柔使劲想挣扎，但身子却十分沉重，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着，怎么也起不来。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声音却像被冻住了似的，微弱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护士这样对她说，难道已经发现了她还活着，是故意让她绝望吗？ “扑通，扑通！”一声接一声心跳，让林煦柔越来越害怕。她真的怕自己会被这个护士直接送去太平间冰冻起来，那样的话，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别人她还活着了！ 床脚的轱辘滑过地板发出声音，在林煦柔听来非常刺耳。但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只是很正常的哗啦声。走出一段后，林煦柔听到有人朝这边疾步跑来。从声音判断，那是个男人，而且很年轻。因为他的脚步声很快，很有力，应该是赶来看家人吧？ 正想着，那男人已经跑到床边，护士推着床，没有说话，却在转方向，好像在避让。旁边有人经过，接着是一个中年妇女说“哎，哎，看着点路啊”。 林煦柔正在脑海里猜想那个男人与那个女人撞到一起的情景，床突然猛烈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倾斜，竟然侧翻了！ 而林煦柔，因为床侧翻，咕咚一声摔到了地上。她使劲想抬起手，却只是勉强能抬起一点点，手指动了几下。她大睁着双眼，看到了那个男人，以及那个被他撞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