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洛阳攻略（上）

    段思廉听完苏冰心的汇报，大喜道：“伯钧以万余之众，力抗数倍强敌三月之久，不独保全关中门户，更令王唯岳丧师失地，一举扭转中原敌我态势，虽孙、吴、韩、白，亦不遑多让也！秦大将军居功至伟，前方将士作战有功，着兵部拟定条陈，论功行赏！”

    “臣领旨。”彭鼎辉躬身奉诏，又奏道，“陛下，王唯岳篡邢自立，根基未固，若能勤修文德，凝聚人心，天下之事，未可知也。然其不思以仁德服人，施政惠民，而用权谋驭下，法术治国，于民生无所裨益，反令群疑满腹，众难塞胸。加之穷兵黩武，连年征战，中州民生凋敝，众心离散。今河东已平，关东又获大捷，我军锐气百倍而贼势渐衰。若趁此良机，以得胜之兵征之，克东都必矣。既定中原，然后练兵积粟，观衅伺隙，进可问鼎天下，退可全据大河而自守。此天与之时，不可失也。”

    段思廉大喜抚掌笑道：“朕欲取东都久矣。正明所言，与朕不谋而合。今日召集尔等，正是为此。”

    段婉曦奋然起身道：“只要父皇一声令下，儿臣愿不辞劳苦，率领部下将士，为父皇攻克洛阳，底定中原！”

    段宇璜道：“东都固然要取，但大汤开国以来，征战不息，民力疲敝。东都城池坚固，攻之非一年半载不能下，只怕国力难以为继。如今春耕在即，大举用兵，恐误农时。不若暂且休战半年，与民耕织，积蓄国力。待到秋高马肥之时，再行举兵为妥。”

    段思廉道：“太子之前曾有此议，父皇也甚是为难，特地召你等前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段婉曦和彭鼎辉都沉默了。身为统帅他们清楚，战争打的就是国力。如果不顾国力，竭泽而渔，势必重蹈邢亡的覆辙。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眼下正是彻底打败王唯岳、底定中原的大好时机，若是错过，给王唯岳一个喘息之机，以后再打起来，就要消耗更多的国力，花费更长的时间来休养生息。两难哪！

    段婉曦沉吟片刻，抬头向段云娟、杜君雁和苏冰心投去求助的目光：“三位jiejie意下如何？”

    段云娟道：“撇开军事而言，皇兄之议乃长远之策，虽然耗时长，但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但就军事而言，实为大忌。雄师易统，戎机难觅。正如彭叔父所言，天与之时，不可错失呀。现在动手，固然可能拖垮国力，但若错过良机，一切便都要从头再来。”

    段云娟的话已经有了很大的明示性，杜君雁当即道：“长痛不如短痛，两害相较取其轻。目下进军中原，比起秋后用兵，虽然供给吃力些，但所耗不过今年，尚可承受。若错失良机，令王唯岳有了喘息之机，就难免重蹈尉迟密功败垂成的覆辙。我主张现在打。”顿了顿，又道，“当然了，河东我军主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人马疲惫，也要休整上一段时间，养精蓄锐。”

    苏冰心道：“休整，自然是要的。我料王唯岳现在一定存在一种侥幸心理，认为我军河东大战后，非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不能缓过气来。我们应该鼓励他的这一想法，暂时按兵不动，秣马厉兵，坐实他的判断，令他自负而疏于防备。然后我军主力提前结束休整，突然出兵逼围洛阳。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将钢刀架上他的脖子。则洛阳战事的主动权，皆cao于我手。”

    彭鼎辉在一旁听着杜君雁、苏冰心你一言我一语，无形中已经将话题从“打不打”转移到了“怎么打”上来。他心里暗笑了一下，接着苏冰心的话茬说了下去：“此番攻取东都，乃是大汤开国以来首次主动进攻之战，非同小可，一举一动，不可不慎。秦将军曾随尉迟密攻打洛阳，此番又担任前线统帅，论对敌情之了解，经验之丰富，全军无出其右者，必有高见。”

    苏冰心道：“彭叔父所料不错。我临行前，伯钧确曾与我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王唯岳虽在进攻中遭到重创，但其防守不可谓不严密。他命魏王弘烈镇襄阳于南；荆王行本镇虎牢于东；宋王泰镇怀州（原河内郡，治今焦作市沁阳）于北，而自镇洛阳于西，集中兵力，依托坚城，固守此四角，互为犄援。我军欲取洛阳，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先扫外围，再取主堡，令其难以相互支援，动弹不得，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拿下洛阳城。若是在进攻中露出一丝破绽，便有可能为敌所趁，功亏一篑。”

    苏冰心转达秦伯钧的一席话，思路清晰，头头是道，令在座诸人纷纷点头叹服。彭鼎辉道：“此番出兵洛阳，争取中原，没有任何取巧可言。只有以正正之旗，对敌堂堂之阵，一步步压缩敌之空间，将王唯岳的精锐主力一口一口吃掉。虽然笨拙些，但却是夺取中原唯一的万全之策。开战之初的突然袭击，也必须服从这一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