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晴
段府书房中，二小姐婉曦正手把手地教雨儿一笔一划地书写着今天刚刚认识的十个字。【】自从雨儿被带回段府，就和段婉曦住在了一起。 八岁的婉曦是母亲穆氏所生最小的孩子。穆氏曾是北朝周武帝的外甥女，当年与父亲段思廉曾有过“雀屏中选”的一段奇缘，婚后夫唱妇随，幸福美满，连续生下三子二女——大哥宇方（五年前去世）、二哥宇璜、大姐云娟、三哥宇飞和她。可惜红颜薄命，母亲分娩时因胎位不正，加上高龄难产，诞下自己后便香消玉殒。段思廉因段婉曦“克母”之故，对这个嫡生女儿既爱且恨，从小就把她当成男孩子一样，严厉管教，动辄厉声训斥。幸而她小小年纪，心性坚强，两位哥哥又私下关爱，多方劝解，小婉曦不但没让父亲吓成《红楼梦》里懦弱孤僻的迎春和惜春，反而顽皮好动，勤奋上进，跟二哥读书识字，跟三哥学习骑射，小小年纪文武两方面均已颇具根基。段思廉见女儿如此，又欣慰又无奈，只得继续装冷淡，促使她早日成长。 父亲的冷淡在刺激自己倔强成长的同时，也给段婉曦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孤寂。童年时代是人格塑造的关键期，家庭亲情和伙伴友情是一个人最初的感情基础。母亲早逝和父亲的冷遇让婉曦先天已乏父母之爱，而jiejie云娟自幼过继给远在京城的舅舅为女儿，两位哥哥都已长大任事，没有一个亲人能时刻在她身边，给她以亲情的温暖。长此以往，段婉曦长大后难免走上刚愎自用、冷漠绝情的歪路。 作为一个同龄人，可以共同成长的小伙伴，雨儿的到来让婉曦得到了她最需要的亲情温暖，如获至宝，珍惜不已。雨儿可怜的身世，唤起了婉曦深深的同情。一个月来，段婉曦和雨儿食则同席，寝则同榻，一天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就连洗澡也是段婉曦亲自给meimei擦的身子。段婉曦还拉上雨儿一块儿读书。可她忘了自己八岁才读得懂的书，对一个只有四岁又不识几个字的小姑娘来说，简直难如登天。二哥段宇璜就曾这样取笑过她，而事实也是如此。尽管雨儿拼命地识记，可还是觉得深奥难懂，往往一天下来，只记得几个字的写法。婉曦无奈，只好去找饱读诗书的二哥求助。 段宇璜为人宅心仁厚，非常支持小妹教书育人。于是把段婉曦从前的启蒙先生又请了回来帮雨儿打好基础。那老先生果然不负所望，教导雨儿从最基本的字词句学起，由慢到快，循序渐进，不断夯实基础，以求早日达到知书达理的境界。 雨儿虽然从前识字不多，但却有着一股求知若渴的冲动和对段家的感恩之心。在段婉曦的帮助下，凭着自己的一股韧劲，充分开动脑筋，不断温故知新。段婉曦也是很看好她这股钻研劲头，不时帮助她解答些问题，又手把手地教她写字。虽然每天不过记住十个字，但如此坚持下去，只消一年，便可掌握大部分汉字的读写了。 “婉妹。”段宇璜和段宇飞走了进来。段宇飞对meimei道，“三哥要去雁门投军了，二哥也要回太原去。临走前来看看你和雨儿。” “雨儿，快叫两位哥哥。” 小雨儿还是那么腼腆，奶声奶气地叫道：“正严哥哥，鹏举哥哥。” 段宇飞笑道：“好聪明的雨儿，现在就能叫出两个哥哥的名字了。” 段婉曦笑道：“这算什么？雨儿，告诉两位哥哥，今天先生教了什么？” 雨儿道：“老先生讲了曾子杀猪教子的故事。” 段宇璜问道：“这个故事告诉你什么？” “做人要诚实，说话算话，不能骗人和反悔。” “雨儿真聪明。”段宇璜满意地点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对雨儿道，“雨儿现在只有小名，没有大名。哥哥给你起了个大名，雨儿喜欢吗？” 雨儿点点头：“喜欢。哥哥，我的大名叫什么呢？” “来，哥哥教你写。”便把着雨儿的手，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薛——雨——晴。”这三个字是雨儿都认得的，读出来一点都不费力。 “好听吗？” “好听。”雨儿一脸欢喜地转向段婉曦，拍着小手叫道，“婉曦jiejie，雨儿也有大名了，叫薛雨晴。” 婉曦也很高兴：“太好了。雨儿，快谢谢正严哥哥。” 雨儿很乖巧地叫了声：“雨儿谢谢正严哥哥，给我起了这么好听的大名。” 看着雨儿的进步，段宇飞高兴地对meimei道：“雨儿这么快就学会写字读书了，你这个jiejie当得很好嘛。” 段婉曦骄傲地：“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家的女孩儿。” 段宇飞拍拍段婉曦的小脑袋笑道：“你呀，真是给根杆子就往上爬。不过你有没有发现？这雨儿还是太拘束了些，害羞了些。” 段婉曦点点头道：“是这样的。除了温习功课，她很少主动说话。我逗她笑，她也不大开心。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段宇飞笑道，“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你不是一直想跟三哥学武功，学兵法，还想到军营去开开眼界么？要是能想办法把雨儿逗起来，让她时常开心，这些就都包在三哥身上了。” 段婉曦一听三哥答应带她去雁门，兴奋得跳了起来，拍着手叫道：“好啊好啊！我把雨儿逗起来，三哥教我武功兵法，还要带我去军营。可不许赖哟！”说着伸出小指。段宇飞习惯性地伸出小手跟meimei拉钩，异口同声地：“骗人是小狗。” 两个哥哥该动身了，段婉曦牵着雨儿一路送到了门外。 “二哥三哥，你们可要经常回来看我们呢。” 段宇飞道：“哥哥会的。别忘了咱们还有约定呢！” 段宇璜叮嘱meimei道：“婉妹，在家要听爹爹的话，照顾好meimei。记住了吗？” 段婉曦点头道：“记住了。二哥三哥再见。” “正严哥哥再见，鹏举哥哥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