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本官断言

    事不宜迟，时不再来。

    在班家一事上，或者说在纪府和少师府间，曹庭又用得着疑惑自己的选择吗？

    如果曹家与纪府没有太多瓜葛，或者说曹家如果与少师府同样有各种瓜葛，曹家或许还得思忖再三。但想想当初少师府买官卖官时，曹家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原因也就在于他们想要维护与纪府的关系。

    毕竟曹家通过班家已经与纪府建立了良好关系，如果只是人云亦云、人往皆往的一起前去找少师府买官，那不仅在少师府留不下任何好印象，还会给纪府留下各种坏印象。

    所以班家或许为了生存还得拼死挣扎，也不得不拼死挣扎，但不用拼死，同样是一品大臣，在没资格去得罪少师府的状况下，曹家当然也不可能去故意得罪纪府。

    然后一同前往纪府。

    在曹氏和曹庭外，也就唯独多了一个曹家现在唯一任官的六品钦天监监判曹熊。但钦天监又是什么部门？那是礼部下属，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气象局一类地方。只是说他们看的不是天气，而是朝廷的皇气走向。

    因此曹熊在钦天监任职与其说是有什么本事，还不如说就是图那一个官位，图那一个位置。

    故而一同往纪府赶去，曹熊就有些疑惑道：“爹爹，我们为什么要在户部尚书府一家吊死，官场中可都要求多方经营的……”

    “多方经营是多方经营，但这却不能用在死敌间的经营上。或许少师府是看不上纪府的小心思，但纪府却一直将少师府当成是敌人。”

    “……可少师府既然可以看不上纪府的心思，我们去少师府求援不是更好吗？纪府又做不到看不上少师府的心思。”

    不是说成了官员就有所不同，而是比起纪劬的性情只有熟悉的人知道，乃至曹家都是确定了纪劬一定会拒绝援助班家仍要去打打秋风，这又怎比得上确实能救助班家的少师府。

    只是听到曹熊疑惑，曹庭却是双脸一整道：“十七你这话可不能说，虽然纪大人在这事上是帮不上忙。但导致纪大人帮不上忙的确切原因又是什么？那还不是纪大人不敢帮忙。”

    “而纪大人又为什么不敢帮忙？乃是在长公主殿下身上，或者说长公主殿下太过反常……”

    “反常？爹爹是说长公主殿下坚持让太子妃成为皇后一事？”

    听到这里，曹熊也有些明白了。

    毕竟即使是钦天监，那也逃不过对皇后一位归属的争论。

    曹庭说道：“正是如此。千想万想，谁都知道太子妃不适合当皇后，而这也正是班大人敢于死谏的真正原因。可即使如此，少师府和长公主殿下为什么仍坚持让太子妃做皇后？长公主殿下更是做出了发皇榜惩治班大人的举动？”

    “记得汝前面曾提过有传言，太皇太后殿下私下里问过钦天监，长公主殿下有否疯魔的可能吧！”

    “……疯魔？难道爹爹不是因为纪府不选择少师府，而是因为长公主殿下不选择少师府吗？”

    没想到曹庭会在这时选择提起大明公主是否会疯魔一事。曹熊就有些恍然大悟了。

    因为曹熊即使没资格参与钦天监为太皇太后图燕娇所做的秘密术算，但由于出身商家的机敏，曹熊也是在确认过此事后才转告的曹庭，没想到现在却被曹庭拿出来说服自己。

    曹庭点点头道：“没错，虽然太子殿下确实是少师府扶植起来的，但扶起少师府的却不是太子殿下，而是长公主殿下。所以随着将来太子殿下长大，不管长公主殿下有没有疯魔。太子殿下也肯定会走上从长公主殿下手中收取各种权势的道路。”

    “而且以这次事情来说，长公主殿下居然是事情一发生就发皇榜，根本就没与太子殿下和任何人商量。这本身就是一种疯魔征兆，至少也是即将疯魔的象征。可以想像，洵王爷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这次打击长公主殿下的大好机会。”

    “所以我们虽然不能保证长公主殿下会不会在短期就败给洵王爷等人，但至少从长期来说，不仅纪府更可靠，少师府的各种所作所为本身就太过分，而且树敌过多，将来倒掉简直是迟早的事。但少师府能倒，我们曹家却不能倒，这就是我们必须选择纪府的原因。”

    “原来如此。爹爹大善。”

    虽然曹熊才是曹家真正的官员、唯一的官员，但在曹庭面前，他还是只能心悦诚服。因为这里面不仅有父子关系的影响，还有阅历的多少，经验的积累等等。

    只是听着曹熊与曹庭对话，同在马车内。曹氏却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这不仅是曹家选择的未来，同样也是曹氏必须选择的未来。

    然后一路来到纪府，在曹庭和曹熊下马车时，曹氏就突然犹豫一下道：“爹爹，汝看女儿还要不要一起去纪府，这会不会影响到曹家？”

    “如果是这样，……那小四汝还是留在马车内好了。”

    犹豫了一下，曹庭还是放弃了带曹氏前去纪府的打算。因为有曹氏在，曹家为班家说情一事或许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可同样有曹氏在，却也更容易冲淡曹家在此事上的分量等等。

    所以如果真是为了救助班家，曹庭或许不会反对带上曹氏，但考虑到纪劬恐怕会以拒绝救助班家的状况居多，曹庭还是认为将曹氏留在马车上比较好。

    接着通过门房将帖子递入纪府，没过多久，曹庭和曹熊就被让入了纪府中，而跟着一起进入纪府的还有几辆大车、小车所载的财物等等。

    然后不是看到曹庭、曹熊，而是看到几车财物后，回到纪府许久的纪劬脸上才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因为在从宛华宫出来时，纪劬又不想与那些官员商讨一下吗？不是不想商讨，而是不敢商讨，因为纪劬不仅害怕被人知道正是自己撺掇班朝前去死谏的事，更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了内心的害怕等等。

    毕竟班朝的死谏或许不吓人，但大明公主的态度却实在吓破了纪劬的胆子。

    居然不等纪劬等人离开皇宫，大明公主的皇榜就给先贴了出来。仅凭此点。纪劬就绝对不敢再与大明公主闹下去。

    毕竟比起区区一个太子妃，商术都说过，现在地方上的民情可是相当汹涌。

    只是对于曹家的拜访，纪劬在意外中也有不意外。毕竟曹家即使不算是纪府的死忠。可在整个朝廷上下，也就只有纪劬才会给曹家一些颜面。

    然后招待曹庭、曹熊父子坐下，纪劬就一脸淡然道：“曹公和曹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好不容易过府一次，恁地带那么多财物做什么，不过说到曹公和曹大人此行，莫不是为了班大人一家的事情而来。”

    “纪大人睿智。纪大人海涵，小女谦为班家正室，还望纪大人能在长公主殿下面前说一句好话，且饶过班家这回吧！毕竟班大人不仅已然身死，那通政使司副使一职不都也让了出来。”

    “呵！曹公客气了，但这不是本官愿不愿意帮忙的问题，而是这事实在不用着急。”

    “不用着急，这话怎么说。”

    只想过纪劬会用什么方式拒绝。根本没想到纪劬会说出什么不用着急的话，曹庭和曹熊父子立即全都呆愣住了。毕竟不管对任何人来说，在大明公主的谕旨还没下来前。这事怎么都该争分夺秒才对吧！

    看到两人震惊的样子，纪劬就一脸得色道：“因为本官断言，长公主殿下必定不会再惩处班家。”

    “呃！为，为什么？”

    没有曹庭那么沉稳，曹熊甚至直接就将心中话语问了出来。

    毕竟曹熊在曹家可是排行十七，比起行四的曹氏也要足足年轻一轮。不是经验多少的问题，本身岁数就很年轻。

    看到曹熊的无知，纪劬却仿佛更加得意道：“还有为什么，当然是皇榜都已经发出来了，长公主殿下再追究班家的罪责又有意义吗？”

    皇榜？

    从没想过发皇榜的时间又与追究班家罪责有什么关系。曹庭就满脸发怔了一下。

    可即使足够年轻，曹熊依旧若有所思道：“纪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长公主殿下真想惩处班家，那就应该是先下惩处班家的谕旨，然后才发皇榜向天下，至少是向京城居民落实班家的罪责。而现在皇榜已发。再去惩处班家就会显得法理不合。”

    “本官就是这个意思。”

    法理是什么东西？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人愿意去解释，有人愿意去相信就行。

    而曹熊轻易就能猜出自己想法，这同样也是纪劬认为自己想法正确的原因。

    因为别人会去想大明公主有没有疯魔，纪劬可不会去想大明公主有没有疯魔。因为大明公主若是真疯魔了，又岂会只让纪劬和宋天德抬尸出宛华宫就结束，却不让他们抬尸回班家，乃至继续惩处他们。

    所以在大明公主没有疯魔的状况下，未发谕旨就先发皇榜一事就很有揣度的意义了。

    特别不管大明公主有没有疯魔，在不可能公开拒绝救助班家，又不可能真去救助班家的状况下，纪劬也就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搪塞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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