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必须站在少师府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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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为止,易嬴虽然已认识大部分朝廷官员,但多数都只停留在只交不往的阶段,也就是上朝时被奉承两句闲话,心中并没有真去记住对方的想法,何况杨昼其只是一个区区刑部郎中,上朝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是说易嬴小看杨昼其和杨府,而是易嬴在大明公主处根本就没听说过任何有关杨府的评语,更别说什么主动提出想要拉拢的想法。 这说明什么?说明里面不管是否与杨府的能力有关,至少大明公主很不喜欢杨府。 为什么说不喜欢杨府? 因为,大明公主虽然也不能说经常前往清水街杨府,但从与杨邹氏的关系中,她就是不想关注杨府都不可能。但在这样的关注下,杨府还导致大明公主不喜,易嬴还怎会给他们好脸色。 所以,在门房外听到杨昼其说起什么“我朝律令”时,易嬴就跟着举步进屋道:“我朝律令又怎样,我朝律令又能比陛下旨意大吗?” “这……” 类似的一句话由图缏嘴中说出来和由易嬴嘴中说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图缏说杨府族谱没有皇上圣旨大,只是为了劝说图缏不要以为能用族谱来要挟易嬴,而易嬴说我朝律令没有陛下旨意大,却是纯粹在叱责杨昼其不要纠缠不休。 但什么人能将当朝律令与陛下旨意相比?什么人都不能。 因为,北越国这个时代即便还没有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论调,但对于已经自己认可的朝廷旨意,却也没有哪个皇帝会去违反。 由于没有皇帝会去违反朝廷旨意,所以一般状况下,所有人都会认可朝廷律令比陛下旨意大。 不然那就是皇帝朝令夕改,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就要大乱了。 所以在听到易嬴话语时,杨昼其虽然不说狂喜,但也是摆正脸孔,难得做出一副居高临下样子道:“少师大人,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为什么不能?杨府族谱是个什么东西?杨府族谱就是杨府的东西。朝廷律令虽然是要维护杨府族谱,但杨府如果整个都没了,族谱上只剩下杨邹氏一人,那杨邹氏就是杨府族长,族长要带着杨府族谱去哪里,又会违反哪个朝廷律令?” 易嬴瞪着杨昼其双眼叱道:“所以你说,到底是我朝律令大,还是陛下旨意大!” “嘶!” 易嬴这是辩驳吗?这哪是什么辩驳,根本就是威胁,用除掉杨府来威胁杨昼其不要拿族谱来说事。 如果换一个官员,或者说,如果杨昼其不是在刑部为官,恐怕很快就会被易嬴吓得口不能言。 但即便没有什么可以用做依仗的东西,可在刑部虎皮大衣遮掩下,狐假虎威惯了,听到易嬴威胁除掉杨府,杨昼其立即愤怒道:“少师大人,你莫要口不择言。慢说我杨府在此事中没有一丝错误,陛下又怎会为一女子说要除掉我们杨府。” “是啊!陛下不会为一女子除掉杨府,但又会为一女子让少师府着相吗?” “想想陛下为遮掩这件事费了多大功夫,有本事你就将这件事抖出去,浪费陛下的二十年苦心,看看陛下会不会为了自己二十年的努力化为泡影,宰了你们杨府泄愤。” “唰!” 别人不知道北越国皇帝图韫为了遮掩贞节牌坊一事费了多大苦心,但同样被北越国皇帝图韫责令不准外传,每月一次前往清水街,杨府自然知道围绕清水街外的每一个明卡、暗卡。 所以,杨昼其即便有把握易嬴不敢将这事张扬出去,但细细一想,杨府和杨昼其又何尝不是不敢将事情传出去。 而双方如果都不敢将事情宣扬出去,没有舆论压力,又无法上公堂对薄,只能在暗地里解决,杨府又怎能用族谱来拿捏易嬴。 那不是筛子打跳蚤,空处太多了吗? 因此在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后,杨昼其一抹脸上冷汗,这才一脸谄媚道:“少师大人误会了,下官并没有要用族谱来威胁杨邹氏的想法,只是大人要想这事能名正言顺,何不带杨邹氏到杨府走一趟,全个礼节,这样大家都方便些。” “切!” 看到易嬴一巴掌下去,杨昼其就再没有翻天本事,图缏就一脸不屑地将脸扭到一旁。 虽然在听到易嬴说朝廷律令也比不上皇上旨意时,图缏也曾短暂惊吓过,但等到易嬴解释一通后,图缏不是放心下来,却更是对易嬴充满了戒惧。这才明白冉丞相当初为什么不敢为自己做证明,因为冉丞相再怎么为图缏证明,恐怕都难不倒已下定决心推倒贞节牌坊的易嬴。 而现在事情也一样,虽然杨昼其一开始是信心满满的想找易嬴要好处,最后还不是点头哈腰缩了回去。 面对杨昼其的厚颜无耻,易嬴一甩衣袖道:“哼,自家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任杨邹氏在清水街被看守了二十余年,谁稀罕同你们杨府全什么礼节。就算杨邹氏继续在你们杨府族谱上,她依旧是本官妾室,你们又奈本官如何!” 说完易嬴也不再理会哑在那里的杨昼其,扭头就走出了门房。 门房外虽然只有几名天英门弟子,看到易嬴出来,乔姐却立即朝易嬴挑了挑大拇指道:“少师大人,你行,居然将人家族谱都能硬踩在脚下,吾是自叹不如了。” “这有什么如不如的。” 回头看了看门房,易嬴继续叱道:“整件事中到底谁才是受害者?是他们杨府?还是杨邹氏?而为了先皇名声,杨邹氏都不可能得到任何补偿,他们杨府还想来要好处,真是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 随着易嬴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门房内的杨昼其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 可面对易嬴责难,或者说是面对先皇名声,面对北越国皇帝图韫在整件事中付出的心力,杨昼其知道杨府现在只能吃哑巴亏。因为,比起易嬴不会宣扬自己娶了杨邹氏的事,杨府更不敢宣扬此事。 因为整件事若是真翻出来,杨府同样是祸不是福。 而在事情抵定后,甚至图缏也不留在门房中继续看杨昼其笑话了,丢下杨昼其一人就去忙其他事情。 ※※※※※※ “混帐,浑蛋,死混帐,狗浑蛋。” 虽然在易嬴面前,杨昼其不敢发火,但身为官员,在官场上遭到了其他官员打压乃至羞辱时,他们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所以一回到京城杨府,杨昼其就接连摔了四、五个茶杯,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爹,那易少师实在太过分了,他怎能如此羞辱我们杨家。而且要是没有杨邹氏,你叫我们杨家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立足。” 杨昼其为什么能称杨邹氏为侄媳?那是因为杨邹氏的亡夫杨晚祖乃是杨昼其的侄子。而且由于人丁不旺,杨昼其膝下同样只有杨晚宗这一个儿子,但与杨邹氏的丈夫杨晚祖多少还是个六品小吏不成,杨晚宗却一事无成,至今仍是一个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的浪荡子。 所以,杨昼其固然是因为官品最大,现在执掌了杨府的家主之位,但杨府实际上却是由其他几条支系血脉在支撑。 将近四十多岁还一事无成奇不奇怪? 在现代社会很奇怪,可在古代社会,顶着一定要科考中举的名头,又有易嬴这种五十多岁都能科考中举后一朝云从风,风从龙的例子,每日好吃好喝骗一些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游河贵妇,杨晚宗根本就不想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而且在杨晚祖早死后,杨晚宗就盯上了杨邹氏,只是在那么多的追求人面前,杨晚宗根本就没有机会。 但这没关系,很快北越国先皇图解就给杨邹氏立了贞节牌坊,杨邹氏又是只属于杨晚宗一人的了。 因为贞节牌坊挡得了其他人,但却挡不了杨家人。 可是,后面的图缏虽然并没被杨邹氏的相貌迷惑,但却意外的**,又让杨晚宗失去了得到杨邹氏的机会。所以一等知道杨邹氏出了清水街杨府,不管杨府是不是已被夷为平地,杨晚宗还是迫切希望杨昼其能将杨邹氏从少师府中接出来。 至于杨邹氏现在已是易嬴妾室又怎样,杨邹氏以前不也是杨晚祖的妻子吗? 甚至于有杨府族谱在手,杨府仍旧可说杨邹氏是杨府的女人。 “哼!怕什么,那易少师现在得意算什么,除了皇室宗亲外,这朝廷中哪个官员不是上上下下很频繁,只要我们杨府继续耐下去。等到易少师失势时,我们照样可用族谱将杨邹氏迎回家。现在至多就当是给他占点小便宜,某就不信他还能活多久。” 杨昼其不仅知道杨晚宗在打杨邹氏的主意,事实上,杨昼其自己也在打杨邹氏的主意。 甚至于,杨昼其相信,这世上所有男人都在打杨邹氏主意。 因此转念一想,杨昼其又说道:“等等,图大人说杨府是被大明公主拿着皇上圣旨去推平的,既然皇上已决定推平贞节牌坊,还杨邹氏自由了,皇上怎么可能不将杨邹氏纳入宫中,却让易少师收了杨邹氏做妾室。” “爹爹,不会这就是易少师在替皇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好处不是全被易少师一人得去了?这怎么行?” 不知北越国皇帝图韫已经命不久矣,更不知易嬴是用“遗诏”才解决了图韫的困窘一事,想起图韫沾花惹草的喜好,甚至终于沾出了一个太子的名声,以己推人,杨昼其父子就不相信北越国皇帝图韫会对杨邹氏那样的美貌不动心。 所以,如果图缏不在少师府还好说,可图缏既然也出现在少师府,那是不是就等于图缏现在不是在替先皇看守杨邹氏,而是在替北越国皇帝图韫看守少师府中的杨邹氏,以等适当时机推翻贞节牌坊,再将杨邹氏纳进宫中。 当然,所谓杨邹氏成了易嬴妾室的事情肯定也是假的。 不然娶了杨邹氏那样的女人做妾,谁又会像易嬴一样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 自认想通事情关键,杨昼其也点点头道:“的确,我们不能将所有好处都让易少师一人得去了。如果没有杨邹氏,我们杨府又哪会有现在的风光。”
虽然一直将杨邹氏当成杨府在官场上被“打压”的原因,但通过杨邹氏这个活招牌,杨府这些年其实也从杨邹氏身上收到了不少好处。 为什么说杨邹氏被守护在清水街杨府二十多年,杨府还能得到好处? 当然是因为以杨邹氏的美貌,在先皇图解未被卷进来前,几乎朝中所有大臣都在追求杨邹氏。甚至等不到杨邹氏守孝期满,他们就急不可待地想要先与杨府定亲再说。 可即便有先皇图解的一杠子,不仅让所有朝中官员全部梦碎,他们也不敢在朝中再提起一句有关杨邹氏的事情,以免辱没了先皇名声,也因此不敢提拔杨府中人,免得又被人想起了杨邹氏的往事,想起先皇那荒唐的贞节牌坊。 可爱屋及乌,看到杨府因为杨邹氏的关系一直在朝廷中萎靡不振,那些当初追求过杨邹氏的官员也会尽量在很多地方给杨府一些方便。 因此,杨府即便被图缏从清水街逼了出来,即便杨府最高的官品就是杨昼其的正五品的刑部郎中,杨府的生活却不仅不见衰落,却比二十年前要好太多了。 不能将关爱放在被守护在清水街中不能出门的杨邹氏身上,那就将对杨邹氏的关爱放在已经搬出清水街的杨府身上,这也是杨府的生活越来越滋润,也轻易不允许杨邹氏从杨府离开的原因。 看到杨昼其已经想通,杨晚宗立即兴奋道:“爹爹,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要去找皇上将杨邹氏接回杨府吗?” “找皇上?皇上既然将杨邹氏安插在少师府,那肯定是早有安排。虽然这事肯定要找皇上才能解决,但我们也只能最后才去找皇上。” 什么才是合格的刑部官员? 只有能从无罪中找出有罪,从有罪中找出无罪的官员才是真正合格的刑部官员。 这不仅在北越国和古代社会是如此,在现代社会也是如此。 例如法律不允许醉驾,他们就可将醉驾说成是酒驾。因为酒精浓度只能测出人有没有喝酒,却不能测出有没有喝醉。而醉驾和酒驾在法律上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能cao纵好醉驾和酒驾的微妙之处,这才真正合格的法律官员。 所以,易嬴的威胁虽然很严重,但却并没有被放在杨昼其心上。 因为被杨邹氏的事情影响,至少是自认为受杨邹氏的事情影响,杨昼其可是在刑部郎中职位上一做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都是同一职位,别说杨昼其如何利用杨邹氏的身份为杨府捞好处,蠢材都能变成专家了。 或许事情宣扬出去真会给杨府带来**烦,但要在麻烦中脱罪,将杨府的麻烦变成其他人的麻烦,杨昼其并不认为这有多困难。 何况已认定易嬴是在代北越国皇帝图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讨杨邹氏欢心,杨昼其根本不认为北越国皇帝图韫真有可能对杨府不利。 看出杨昼其已做出决定,杨晚宗也有些急切道:“爹爹,那你说我们不找皇上又该去找谁,即便我们不能将杨邹氏再留在杨府,怎么都得利用杨邹氏进宫前再赚一笔吧!” “再赚一笔是应该……,可现在真有官员敢得罪易少师吗?如果我们急急将消息泄露出去,却让更多人打了退堂鼓怎么办?” 不是杨昼其要担心,而是易嬴现在京城中的风头太大。 虽然杨昼其对杨邹氏的**很有信心,但皇上即便为了杨邹氏不会惩处杨府,却难保那些官员也敢去得罪易嬴。 “那不如还是由我们杨府出面吧!” 杨晚宗虽然至今一事无成,但身在官宦世家,钩心斗角却用不着特意去学,一脸兴奋道:“而且有皇上在后面撑腰,易少师又敢拿我们杨府怎么办?等到人家问起来,我们自可向那些对此事感兴趣的官员提一提,却不向那些平头百姓宣扬。” “知道的人早就已经知道,不知道的人仍旧不知道,谁又能以此来惩处我们杨府。” “而且真知道皇上对杨邹氏有意,还怕那些官员不又来巴结我们杨府?” “说的对,只要不让他们出头,他们又怎会不为我们杨府卖力。” 听到杨晚宗说又有官员会来巴结杨府时,杨昼其也顿时兴奋起来。因为,就像当年杨邹氏被先皇立下贞节牌坊后,想到杨邹氏迟早会有从清水街杨府出来的一天,那些官员为了讨杨邹氏欢心,也是在不停巴结杨府。 只是时间越来越久,这种巴结才不得不变成了爱屋及乌。 但如果给那些有意杨邹氏的官员知道杨邹氏终于离开了清水街,即便不是为了娶到杨邹氏,就是为了讨好将要嫁入皇宫的杨邹氏,恐怕那些官员也会又开始巴结杨府了。 当然,要想让他们巴结杨府,杨府就必须站在少师府的对立面才行。因为这样他们才不会去巴结少师府,而只会巴结杨府。 有杨府族谱在手,这也是杨府最大的凭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