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两个原因
听完钟恒的话，萧薇彻底服了。她完全没想到，原因竟然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现在也由不得她多想什么，男子总算又挨过了这一阵腹痛，缓过了劲来：“我疼完了，快问吧，再疼几次估计又得去厕所了。” 萧薇点点头，接着问道：“一天下来，有吐过吗？” “没有。”男子边说边一个劲地直摇头。 “腹泻持续了多久？”萧薇觉得自己没说清楚，又换了种说法，“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子擦了擦额头上憋出的冷汗，喘了口气，说道：“从昨天下午开始的。” “你中午吃的什么？” “吃的是海鲜。”男子似乎又回味起那种鲜嫩的口感，马上笑了笑补充道，“还和朋友喝了点小酒。” “大便什么性状？”萧薇忽然觉得“性状”两个字说得太深奥，马上改口继续问道，“就是什么样子的？” 男子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很不好意思地笑着问道：“什么叫什么样子的？” 萧薇停顿了下，说道：“腹泻有很多种，每一种大便的样子都不一样，有蛋花样的、水样的、果酱样的、脓血……” 男子听着萧薇的解释，马上在脑海里自行脑补了画面，顿时就觉得一阵反胃，自知没法再听下去，便马上回答道，“水样的水样的！每次都是水样的！” 萧薇点点头，然而她的问题并没有结束：“拉出来是什么颜色的？” “颜色？”男子继续皱着眉头，手捂着发冷的肚子，说道：“就是一般的黄色，没什么奇怪的。” 萧薇看着男子，发现他有些发抖，便接着问道：“是不是觉得冷？有没有发烧？” 男子摇摇头，说道：“从家里走到这里我都快热死了，怎么可能觉得冷。发抖应该是拉得太多，人有点虚。” 萧薇点点头也没多在意，便接着问道：“有没有觉得嘴巴特别干？” 男子舔了舔嘴唇，感觉了下说道：“稍微有点。” “好了，你就是吃坏了东西而已，记得接着什么都不要吃，多喝点温水就行。”萧薇说道，“待会儿……” 就在这时，还没等萧薇讲完自己的处理方法，房门就被人一手推开，门口冲进来了一个人，直接打断了她。 这人看年纪五十多岁，脸上布满了皱纹，穿着一身白大褂，身形矫健，几个大步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不过现在，他紧锁着眉毛，有些松弛的脸皮仿佛被人拧在了一起，看上去极其愤怒。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管起内科的闲事来了？” 钟恒看着周围满是黑气的他，笑着说道：“秦医生，别太激动，你岁数不小了，这样血压会高的。” 来人正是秦浩，因为阿加汗的登革热，钟恒和萧薇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还让他在自己的急诊室里，被那些病人举报。内容无非就是，对传染病人不特殊照顾，随处安放传染病患者，影响别人的健康之类的言论。 就为了这件事，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就在院长室和行政办公室之间来来回回，跑了不下四五次。 好不容易这几天把事情解决了，没想到这小两口又来他这里搅局。这次竟然还堂而皇之地穿起白大褂，抢起他生意来了。 秦浩显然不肯善罢甘休，指着钟恒便骂道：“你是本院职工吗？什么科室的？你都开始抢我病人了，我能不激动吗？” “刚在这家医院注册，我什么科室都有涉及。”钟恒也不想和他闹翻，便退而求其次，解释完便退一步说道，“一个普通的急诊病人而已，你这是何必呢。如果是救护车送来的重病人，我肯定不会插手。”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之前抢走我的房间也就算了，有林院长在，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现在倒好，竟然敢抢我的病人。”秦浩显然被钟恒气过了头，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张口就骂道，“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龙阳老秦到底什么脾气？” 钟恒听到这个外号，一阵无语，怎么治病救人还带起外号装酷的，只不过他有的是正当理由来堵他的嘴。只见钟恒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老秦啊，我这是和林院长谈好的事情。接下去一个月时间，我都要和我的学生在这里坐诊。” 一听林光磊三个字，秦浩明显矮了半截，不过他在急诊待了那么多年，自然不肯就这么算了。 “你这么做，我还怎么看病？”秦浩很无奈地说道，“你这不是打乱了电脑上的病人顺序吗？” 钟恒笑了笑，说道：“你们内科病人那么多，排队都排到门口了。借我几个病人，当做教学实习的材料，也没什么嘛。” “不行！你要抢病人，找其他科室去。你不是号称全科都行吗？你去抢神经内科啊，抢外科抢骨科啊，实在不行就去抢妇产科啊！凭什么抢我大内科？” 这老头中气十足，嗓子也够亮，短短几句话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尤其是听到妇产科这段，那些无聊人士更是笑了起来。 “抢妇产科的病人……噗。” “老秦够坏的，什么都说得出口。” “急诊谁不知道他毒蛇得厉害，竟然有人还自动朝枪口上撞。不知是笨还是勇气可嘉？” 钟恒知道再和他说什么也没用，正好这个病人算是个不定时炸弹。与其让他在这里做出什么事情伤到萧薇，还不如把他当皮球一样踢回给秦浩。 “行行，你赢了。”钟恒难得服软了一次，笑眯眯地对秦浩说道，“我找其他科室谈谈去，这病人就给你吧。病史我学生也问过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再改改。” “哼，算你识相。”秦浩瞪了钟恒一眼，便对着那位拉肚子的病人说道，“这位先生，你挂号挂的是内科急诊，还是跟我去内科急诊看吧。这位姑娘只是个刚毕业的学生，没什么经验，要是误诊，那就麻烦大了。” “什么？”男子显然被复杂的就诊过程给弄得有些恼火，马上反问道，“我就是普通腹泻，你们开点止泻药不就完了？这都会误诊？” 秦浩自然不会和病人多计较什么，马上解释道：“这都是为了你好，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哎，算了算了。”男子表情痛苦地揉着肚子，说道，“算我倒霉，我先去趟厕所，回来你可得让我排在第一个，我可不想再排队了。” 见他妥协了，秦浩便扶着他离开了这里。 听着老家伙说的那些话，萧薇早就气歪了小嘴。只不过这个秦浩是内科急诊的大主任，既然她要在这里待一个月，就得忍着他的脾气。 倒是平时对于治病救人非常执着的钟恒，这次却非常冷静。他只是重新坐回了萧薇的身边，翘着二郎腿，安静地看着秦浩把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接走。 萧薇看着一反常态的钟恒，皱起了眉头，推了推他责怪道：“哎，你怎么就把病人给送走了？说好的急诊实习，这就完啦？” 钟恒早就猜到萧薇会这么问他，先卖个关子，直接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说道：“你刚才问诊太具有城市风格，这不适合msf的情况，需要改。”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城市风格？”萧薇不懂，连忙问道。 “意思就是问的东西太多，什么性状、颜色，这些问不问对治疗都没什么影响。”钟恒说道，“你要时刻记住，这里是急诊。一般腹泻只要次数不太多，不高烧，不脱水，就基本没什么大碍。喝点温水，补点电解质就可以放他回家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病史要写完善啊。”萧薇又搬出了学校里的那套规矩，说道，“这可是上课老师教的。” “msf的病人有很多都是腹泻，我拉来这个腹泻病人的原因就在这里。”钟恒说道，“而且那些穷困地区的腹泻非常凶险，病人的数量也非常非常多。有时候你可能要一个人管几十个病人，根本就没时间多问，也没必要去确诊到底是哪种腹泻。” 萧薇听着钟恒的解释，连连点头，说道：“虽然腹泻治疗非常简单，只要补充电解质就行。可你这么治病是不是太草率了？万一……” 钟恒很无奈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在那些地区节奏稍微慢一拍，说不定就有人因为腹泻而脱水，直接就拉到虚脱而死。再说，那种地方哪儿有实验室给你检查粪便和血液，别说检测机器了，就连像样的检验科医生都少之又少。” 之后，钟恒又和萧薇谈了不少msf的其他病例，也说明了些和大城市里不同的对待方法。 只不过，两人谈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一阵喧闹，甚至还夹杂着砸东西的声音。萧薇感到有些好奇，刚想出去看看，便被钟恒拦了下来。 他笑了笑，说道：“不急不急，刚才我说了特地找这个病人的原因。现在我就要和你说说，我为什么肯把这个病人让给秦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