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年少轻狂

    江元修并非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尤其是这事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安危。

    这次确实太鲁莽了些，他还是头一次面对类似于正规军的冲锋，那不是以往常见的江湖厮杀。他所想定的一切计划，都无法在这些久历沙场的对手身上奏效。

    小官偷鸡摸狗的身手算相当不错，也同样身中多箭，失血加上劳累，脸色差得吓人。一个衙役帮忙照顾着，让江元修心中平添些许内疚，想到实在不该让别人陪自己犯险。

    天才刚亮，村口隐现一道道人影，惊动了心中烦闷尚未安寝的江元修等人。

    “快躲起来！”冒五紧张地交待部下。

    “元修公子！”透过废墟的缝隙，江元修听到这些来人的喊声，同时也认出这大约七八十人都是周围几个村庄的年轻人。

    带头的是一个二十几岁蓄着络腮胡子的壮硕小子，元修认出他是邻村的霸王秦彪。

    秦彪穿着一件黑色破旧外袍，用一条褐色皮带随意扎着，双眼透出焦急的样子。

    “秦彪，我在这！”江元修立起身子回应。

    秦彪等人回头看到他，喜出望外，比较近的几个马上飞扑过来。

    “你们怎么会来的？”元修跟其中熟悉的几个打完招呼，马上询问道。

    “元修哥，我们的村子都被贼人打劫了，听说你回来，所以赶紧来找你给我们出头！”

    要是在昨天遇到，江元修或许会毫不客气地担当起指挥之责，现在却犹豫了。

    “你们还是不要胡闹了，乌合之众，能做什么！”冒五此话刚一出口，就惹来了激烈的反对。

    秦彪为首，几十个人把冒五团团围住，大有他不改口就要他好看之势。

    “冒五，你这胆小鬼！跟我秦彪比划一下呗！”

    冒五眉间怒火一闪即逝，强压着脾气拱手道：“你们或许是血气方刚，不知道厉害，我就跟你们说说吧！”

    秦彪正要出言打断他，江元修一把拦下，张开双臂劝阻这些年轻人道：“大家都冷静一点，听冒五爷有什么话说。”

    冒五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分析道：“我看的出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十里八乡在这场灾祸中保存下来的，可能一个个身手都不逊于任何人。”

    他这话一点不错，能在马贼的兵祸中逃生，这些年轻人身手都相当好。

    其实这应归功于大汉的尚武精神，每个男孩子五六岁开始习武，能在村里有点地位的都是身手过硬之辈。

    就连江元修也怀有这样的幻想，昨晚他两个人都能让熊奇疲于奔命，今天一下子来了七八十个好手，或许有很大把握。

    “但是！”冒五停顿了一下，环视周围的这些年轻人，加重语气道出：“你们赢不了的！”

    “放屁！”秦彪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揽住冒五的衣领怒吼道。惹得其他年轻人也一同暴跳，衙役们连忙将长枪握紧。

    “秦彪，让他说完！”江元修右手扶着秦彪的肩膀，轻声阻止道。

    秦彪的身上肌rou一块块坟起，仿佛铁铸的一般，本待一把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冒五扔出十几丈去，听到江元修的话却马上熄了火。

    他从小身体素质就优于村里同龄人，因此曾有段时间相当的跋扈，直到几年前单对单的输给江元修之后才对这个看似瘦弱，又比他小三四岁，却相当厉害的对手心服口服。

    “咳咳咳！”秦彪依言放开冒五，让他喘了口气。那十几个衙役也放松手中的长枪。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很厉害，不过我只想问你们几句话，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回答我？”

    “有什么不敢的！”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回应。

    “你们有多少人杀过人，上过战场？有多少人跟军队打过的？”

    一片沉寂，连江元修都沉默了，杀人，在江湖上闯荡，这样的机会不少，但跟军队交锋，也就昨晚，还败的一塌糊涂，他似乎想到冒五要说的是什么了。

    对于前面的问话，有没杀过人，这些年轻人倒不害怕回答，各村的械斗或者偶遇一些流氓混混，有时候出格一些，闹出人命来是常有的事。

    “我再说一件事，你们听听。其实这个熊奇刚进我们祁阳县我就知道了，他以前是宜州军的一个团队长，参加过很多大战，名气很大，半年前跟庆州交战，败退下来，带着残兵剩将从南往北撤退。沿途的乡村都遭到他的洗劫，但我宜州都统及沿途的地方官员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你们说是为什么？”

    这问题没人能够回答，只是心里在骂道，还不是官官相护。

    似乎被冒五看破他们的心思，环顾一圈，接着说道：“你们或许以为是官官相护，其实并不完全这样，历史上最怕的就是这种四处流窜的溃兵，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比一般的官兵更难对付，这一路过来的一些乡县也有人像你们这样想报仇的，毫无例外，全被杀得一个不剩。孩子们，不要冲动，不要去以卵击石。”

    他这话一出口，年轻人全都安静了下来，虽然他们都很自信，也不得不顾及生命，平常跟江湖帮派交手，就算对手再强，只要能干掉几个最凶的，其他人马上会四处逃窜。军队不会这样，尤其是已经退无可退，根本是亡命之徒组成的这种。

    “奇怪！”江元修冒出这样一句，令聚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好奇地朝他看去。

    “我昨晚看到的，这伙人虽然还住的是行军营帐，但建起了营寨，从堆放整齐的木头和石料来看，像是要长期安家在五莲山的样子。”

    他的话引起了冒五的警惕，按理说这种流寇绝不敢长期待在某地，因为这样会丧失他们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也给宜州军击破他们的机会。

    “你没有看错吧？”他紧张地追问下去。

    “没有，每块石头都有五丈见方，打磨得极为精细，地基也打好了，我看得出是要建造堡垒。”

    这是一个新情报，熊奇的这些贼匪，沿途上从不停留，一击即走，肯定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们要冒险建寨。如此说掳去的那些村民是为了当劳力的，可能都还活着。

    一想到亲人还有活着的希望，这些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好！”江元修突然紧张起来。

    “我们马上做好防御！”其他人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冒五却开口建议道。

    毕竟是曾经在大汉军队中混过的，冒五的思维比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年轻人要灵活得多，马上意识到江元修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