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马贼劫村

    “那樊大人何时回衙？”江元修紧张地询问道。

    冒五叹了口气，鄙视地回答道：“这谁知道啊，该是前两夜在窑子里风流快活得什么事都忘了吧。”

    本县县令樊缺好色懦弱的品性是全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可惜的是这家伙倒有强硬的后台，知府办不了他，吏部也拿他没辙。

    “冒五爷，可否让您的弟兄随我到五莲山打探消息，我很担心家人的安危。”江元修沉思了片刻，抱拳施礼并请求道。

    “唉！”冒五爷低下头不敢看江元修，沉默了良久才道出难处：“元修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樊缺的脾气，不管事不说吧，还最恨手下人擅自调动，这样吧，我随你去五莲山一趟，可手下的这些差人，我真没办法。”

    正在他为难的时候，一个衙役突然开口道：“五爷，元修公子，要不这样吧，我们只当寻常的巡查工作，樊大人要问起来的话，也不怕他给咱穿小鞋。”

    冒五爷的这一班衙役多数跟江元修有些交情，一听这事，人人踊跃，可是人毕竟还是太少了，只有十多个。江元修皱了皱眉，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江家村地处祁阳县东北的五莲山脚下，离县城有五十多里地。村里全都是姓江的，且都或多或少沾亲带故。

    一行十五六人默默无语地往江家村疾驰而来，第二天正午时分才赶到村中。

    放眼望去，原先兴盛的江家村已是废墟一片，被焚烧过后的房屋隐隐透出衰败的景象，零零散散的尸体散落四处，江元修跪在自家门前，愣愣地张望着村后的五莲山。

    “五爷，村里出事后你们都还没来过吗？”注意到地上的一片混乱，显然并未清理，江元修不由得询问道。

    “唉！”冒五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一个衙役插嘴回答道：“元修公子，其实我们收到消息就禀告樊大人了，可是樊大人说只是一些游寇，没必要大惊小怪，根本不让我们插手，其实他还不是怕了这些马贼，你知道的，这樊大人呐，真遇到土匪什么的，避都还来不及，哪里有胆量剿匪。”

    这种县官也有，江元修已经无力再鄙视他了。

    “元修公子，您回来了！”正在他呆立废墟之上时，一个声音响起。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江元修循声看去，认出是本村的泼皮江小官，这人从小就习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曾经被江家抓到，江元修看他破衣烂衫的可怜，给了几两银子件把衣服放走。

    “小官，你怎么在这里，村里的人怎么了？你当时在场吗？”他连珠炮一样地问着。

    江小官微微挺直佝偻着的腰背，跪下给江元修磕了个头，恭敬地回答道：“公子，出事的时候我确实有在，大娘给我做了件衣服，让我来府上领取，所以我才过来的。”江元修略微点头，他知道母亲可怜这个穷孩子，经常接济他，这样的事情不少。

    “那天我才刚到府上，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马贼进村四处抢掠，我们家的门被撞开，到处都是哭喊声，村里的一些年轻人组织了抵抗，接着就是厮杀和惨叫的声音。我跟大娘还有几个弟弟从后门逃走，可是才出村口就遇到伏兵，我被人一脚踢到山沟里，然后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地废墟。我找了很久也没看到大娘他们，就去县里报了案，可是樊县令根本不肯见我，我只好托人写信去请您回来。”

    原来竟然是这个混混写的家书，难怪江元修总觉得语句不通顺，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江元修扶起小官，道了声谢，继续追问道：“你可知来的马贼是哪方人马？”

    “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应该就是一些刚落草的吧。公子，事后我也多方找人打听了，据说这伙马贼本来是州里的军队，跟庆州那边交战失败后流窜到这的。领头的是个麻脸大汉，叫做熊奇，擅使朴刀，手底下倒是有些能耐。那天我们在村尾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一个瘦高个，用长枪的，根本不问缘由，见人就杀，我要不是被前面的贼兵踢到山坡底下去，也难逃一死。”

    “小官，你知道还活着的人都去哪里了吗？马贼有多少人？”

    “就我看到的，有千把号人吧。至于还活着的，我醒来的时候全村都找遍了，没看到。想是被熊奇掳上山了吧，听说他们正在修建碉楼，隔壁的几个村子也被抓了很多人，这是后来发生的事。”

    听完小官的这些话，江元修盯着冒五，诚恳地请求道：“五爷，你看，能否说动樊大人率军来帮忙？”

    冒五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回答道：“公子，如果马贼有千把号人，恐怕樊缺那家伙绝对不敢派兵来的，他可是非常重视自己那条命。不说县里的驻军就只有五百多人，就算是侥幸救下村民，他还日日夜夜担心被逃脱的马贼报复。”

    嘭，何六一掌击打在路边的岩石上，石头碎裂，他双眼圆睁，怒道：“这样的县令有什么用！”

    江元修反倒劝解道：“何叔，不要动怒，你是不知道，这个樊缺本来就是个文官，一说起打战的事来，从来都是躲到床铺底下的，他这德性我们全县人十几年前就知道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他的批文，连县军都出不来，我们手底下就这么十几号人，上山的话，只能是自投罗网。”

    “那……”何六嗫喏道，却不敢再开口，他也明白，遇到这样胆小怕事的县官，靠军队来解救是没指望了。

    江元修蹲了下来，双手捧着脑袋，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何叔、五爷，小官，还有你们诸位，幸好还有你们帮我，让我想想！”

    其实他现在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像这种正规军出身的马贼最难对付了，他们都接受过正式的训练，武器装备也较其他的土匪要优越得多，更可怕的是，在战场上失败退下，一个个都失去了战士的荣誉，根本不会有任何顾忌。疯狂起来，是敢正面对抗十倍以上对手的。

    十几号人在沉默中等待江元修，天色渐渐晚了，何六轻轻地将一件带来的皮袄覆在江元修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