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回去抄家伙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陶渊明，东晋浔阳柴桑人（今江西九江），在《桃花源记》中，描述的世外仙境，令人心驰神往。 其实在江南水乡，包括“斜阳草树”，那都是“寻常巷陌”，普通的很。 汪家和程家相去两三里，是鸡犬相闻的邻村。汪家人口比程家少一点，但整体实力不相上下，旗鼓相当。 这两个村庄不是“华村”，在清末民初他们是世仇，除了你死我活的械斗，他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疯狂的械斗埋下了血海深仇。 那时候，军阀混战，赣东北地区宗族之间、村与村之间的械斗是此起彼伏，争山争水争田争地，远交近攻，狼烟四起。 抗战以后这两个村庄才化干戈为玉帛。全国解放后，慢慢的还开始通婚了。 在程家被鹏鹏他们围住的，就是汪家的后生仔。始作俑者，也是幕后推手，是大队书记的侄子。 开溜的那个小伙子一路狂奔，跑到书记家里来报信了。“书记，书记，平崽在程家被人打了！” 书记正在家里和四个兄弟商量一些家务事，他抬起头，厌烦的说，“打得好，省的你们几个人经常在外面招惹是非。” “不是我们两个人，有十几个呢，现在都被程家人扣下来了。”小伙子觉得不说严重一点别人不会在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平崽的老子是五兄弟里面的老二，坐不住了。 小伙子将事情的原委说了，添油加醋的说了程青山的孙子，那个叫鹏鹏的如何如何目中无人。 平崽的老子看了一眼其他三个兄弟，说，“程青山倒是通情达理的人，他孙子这样就欺人太甚，以为我们汪家没有人？哼，我们几个老兄弟去看看。” “老二，孩子这样是你容起来的，你们跑去干什么，打架？多大年纪了，还跟一个毛头小伙子一般见识。”书记对报信的小伙子说，“你叫上民兵营长，他跟程家的人熟悉，你们再去看看，是你们错在先，跟人家赔个礼道个歉。不要结成冤家。” 程家戏台前，唱戏的依旧在唱戏，看戏的依然在看戏。有一小半的人在看这些年轻人的戏。汪家的十个小伙子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鹏鹏不着急，他嚣张地看着对方。 对方的小伙子们看见搬救兵的人出去了，他们也不着急了，在等待。 心里着急、焦急的，过意不去的是爱真。如果对方来了很多人，双方真的打起来怎么办？如果打伤了人怎么办？万一打死人了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成了一个罪人？她后悔不该来的，也埋怨自己不该小题大做。 这时候，杰杰来到了鹏鹏身边，“这些人都是汪家的，怎么办？那个为头的，叫平崽，就是被你放倒了的那个，是他们书记的侄子，他爷爷跟你爷爷结拜了兄弟的。” 平崽认识杰杰，看见杰杰过去了，知道他是去说情，想想自己也不对，便上前冲着鹏鹏一抱拳，“兄弟，不打不相识，我们也不是故意来闹事，只是玩笑过分了一点，我这里陪个不是，怎样？” 鹏鹏知道对方跟自己是这一层关系，本来是想就坡下驴算了的。 谁知道这时候，爱真也过来了，她说，“鹏鹏，算了，不要把小事搞大了。” 鹏鹏转念一想，不行，还有那么多做客的人看着的呢，就这样放过那个动手动脚的人，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他冲着平崽也一抱拳，“行，我给你平崽的面子，刚才多有得罪，但是，那个动手动脚的人要自己出来，当面跟人家姑娘赔礼道歉。” 鹏鹏的话音刚落，那个人出来了，是跳出来的，“老子就不道歉，又不是老子故意的。”他确实是被后面的人打浪给推上去的，至于手是不是故意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他可能有冤枉。 但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口不择言犯了禁忌。 金崽冲上去一把将他掀翻在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老子今天就打你这个老子！” 对方看见这边有人动手了，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想上去帮忙。他们身子一动，这边站在一旁早就蠢蠢欲动的小伙子，马上一拥而上三五个对付一个，将来人全部按在了地上。唯一没有动平崽，平崽被鹏鹏挡住了。 事发突然，鹏鹏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局面一下子不可收拾了。 这一幕正好被汪家的民兵营长和那个报信的小伙子看见了。看见自己村里的小伙子一个个被按在地上，谁受得了！民兵营长的脑门子一下子血往上涌，欺人太甚，“走，回去打锣！” 打锣干嘛？打锣召集全村的男女老少来救人！ 报信的小伙子跑得快，他跑到书记家里一说，营长通知村里打锣，书记没有作声，他在大口的抽烟。等到民兵营长气急败坏的跑进来，书记将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摔，“我睡觉去了。” 书记气冲冲的到房间去了，房门被他摔的哐当作响。他是干部，他不能参与其中，他说去睡觉，意思是你们看着办！我不知道！ 听到汪家那边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程家的人知道事情闹大了。 有几个人赶紧跑到鹏鹏家里去了，老人家已经上床休息了，鹏鹏的爸爸正在和客人聊天。“你还坐在这里，出大事了，鹏鹏把十几个汪家来闹事的人给抓起来了，汪家现在在打锣，他们马上会过来抢人。你看看怎么办吧，要不要通知老爷子？” 鹏鹏的爸爸摇摇头，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下，果然有打铜锣的声音。“我先去看看再说。” “不行哪，等你去看一看，汪家人冲过来怎么办，那时候，我们就措手不及了！”来的人纷纷说道。 鹏鹏爸爸想想也是，如果我们毫无准备，万一对方发起飙来，有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要遭殃。要是放在清末民初的时候，对方不仅会杀人，还会将村里所有的房子全部放火烧掉。 有备无患，鹏鹏爸爸开口发话了，“打锣，都到村口去，不能让汪家人进村。” 民间纠纷大队干部一般不会出面处理，谁来处理呢？村里德高望重的人。老爷子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也是发号施令的，现在他在休息，他的儿子是未来的接班人。鹏鹏爸爸可以发号施令。 程家铜锣一响，整个在程家的人都紧张起来，不管是做客的还是被按在地上的汪家人。所有的人想到的都是，事情闹大了，升级了，接下来马上爆发的可能就是两个村子的生死大械斗。 金崽没管那么多，他和几个人还在按住被他打了的那个人。 风云突变，鹏鹏和平崽你看我，我看你，也是面面相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翔一直很冷静，但是他插不上手，或者来不及插手，他能够做的是将杰杰拉到一边，交代他，“这三个女孩子交给你了，一旦冲突起来，你和木崽马上带她们藏起来，不能离开她们左右，鹏鹏你们放心，我会保护他。” 鹏鹏的爸爸急匆匆过来了，他交代鹏鹏他们，先把这些人关到戏台后面的小房间去，这样他们既可以腾出人手来，又可以防止这些人趁机作乱。 有人问，要不要都绑起来？ 鹏鹏的爸爸正在考虑，“啪”，他的后脑勺被人使劲打了一巴掌，他正要发火，回头一看是老爷子。 老爷子被一阵阵急促的铜锣声吵醒了，他一打听，才知道戏台前面出大事了，匆匆忙忙赶过来，一看儿子这样处理，发脾气了，他问儿子，“你在干嘛？想坐班房吗？啊！马上放人。”他冲着那些不知如何是好，还在望着他的人，大喝一声，“看着我干嘛？没有听见吗？放人！快点！” 老人对平崽说，“后生们，让你们受惊了，你们回去，告诉汪书记，我马上会过来处理这个事情。”他接着对儿子说，“你马上去通知，锣不要打了。” 他快速走上后面的土堆，登高一呼，“程家人都听着，没有我的招呼，任何人都不要乱动，听见没有！” “听见了。”年轻人不吭声，回答的都是中年以上的。中年以上的人都知道老爷子有魄力有办法。年轻人没有见识过老人的本领，他们佩服鹏鹏，他们更愿意听鹏鹏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平崽没有走，他愣在那里。他清楚爸爸和几个叔叔的脾气，他们都是一发飙就不计后果的。他在这里，他们不可能不来。如果他们来了，后果难以设想。假如程家做好了准备，他们几个老兄弟或许会有所忌惮。不做准备，万一------ 平崽没有动，其他的人爬起来，也没有走。 老爷子看见了，以为汪家的年轻人担心程家人会为难他们，他牵起平崽的手，“走，我送你们出去。鹏鹏，一起去。” 鹏鹏跟着去了，李翔也跟着去了。李翔想，假如外公在的话，肯定会跟着去。金崽理所当然的也跟着去了。 年轻人都跟着去了。年纪大的，只有一个年纪与老爷子差不多的跟在年轻人后面去了。 李翔想起自己会杨阳的事情，明白了老人的用意。李翔挥手让后面的停下来，可没人听他的。李翔马上对鹏鹏说，让他们别过来。 鹏鹏知道他们会过来，他也希望他们过来，这样在关键的时候可以保护爷爷。现在听李翔也要他们停下来，他相信一定有停的道理。快到村口了，他举起双手，做了一个篮球裁判“停”的手势，年轻人都停下来了。 村口有一条环村的水沟，沟上面是一座小桥。 老人将平崽他们送过了小桥，挥挥手，自己停下来了，他在桥上等待兴师问罪的人。 戏没唱了，戏班子的锣鼓停了，程家的铜锣不响了，汪家的铜锣突然也不响了。大地一下子沉静下来了。 马致远有一首小曲，写的是“小桥流水人家”，眼前展现的是实情实景，遗憾的是，只有皓月当空看风景如画，没有一人淡定优雅。 李翔回头一看后面，只见跟在后面的老人，走到一帮子年轻人前面，他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年轻人马上散了，退了。 李翔不知道那个老人说了什么，满腹狐疑。事后，李翔问杰杰，这个老人是做什么的，他说了什么，你们才会全部走了。 杰杰神秘兮兮的说，那个老头子，以前一直是跟着鹏鹏爷爷走南闯北出生入死的，他最懂鹏鹏爷爷的，他叫我们赶快回去抄家伙，然后在附近躲起来。战斗术语叫，隐蔽，埋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