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现实
见识过了京都有秩序的百鬼夜行，回到东京的泽越止看着上天入地四处窜的妖魔鬼怪，有那么一瞬间真是恨不得回到没有遇到丘比的日子。 但是比起死于幸福的无知，她宁愿在知道真相在死。 但是死亡？ 泽越止看着家政课上的那一大盆子搅拌好的面粉，手上拿着本指南书——准确来说，是家政课的老师编写的指南书——正在犹豫自己要做什么点心。 简单来说，她不想做一些死活都吃不掉最后只能分给别人的点心。 这种刷到的好感度只是一些没必要的好感度。 她又不想在现实世界里攻略谁——或者攻略多少人。 翻来覆去还是那一句话—— “次元相同怎么谈恋爱。” “什么？” 泽越止转头看向自己的搭档。 班长大人换了一身家政服真是莫名的让泽越止有一种收集到了游戏cg的画面感。 “看来选择余地很少了。” “你觉得曲奇怎么样？” “不，不要曲奇。” 比小蛋糕做得会更多的就是曲奇了。 “好吧，我们做丝绒蛋糕。” “什么？” 泽越止看着决定了她们俩要做什么点心的做法，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冒犯了。 “你犹豫不决，所以，我决定了。” “好吧，让我看一看指南书……”泽越止刚刚开始准备翻目录，手上的指南书就被班长大人抽走了。 “你认为这个学校里还有人不知道你是个sia（超忆症）？” “不，我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 泽越止一口否决了自己患了一个三亿多人口中才会出现六个案例的倒霉事情。 “我只是天才而已。”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厚颜无耻了。”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你的实话实说那么拉仇恨呢？” “你还想要做丝绒蛋糕就闭嘴，然后听我的。” 泽越止冲着班长大人一笑，然后觉得自己如果不去征服世界的话，那么可能这辈子只有在家政课上才有可能对极道的继承人说出“闭嘴”二字了。 . . 在隔天就是全国大赛决赛的情况下，泽越始却在吃着meimei从学校里带回来的家政课副产品。 “我就知道做这种点心一定会做多了。” “不要浪费食物啊。” 泽越始又拿起了一个蛋糕，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三个了。 可是泽越止一下子就将蛋糕从自己哥哥的手上夺走了。 “等下还要吃晚饭呢，现在别吃那么多。” “好好。” “明天带到哥哥的学校去吧。” “嗯？莫非你要我请那些小鬼吃这些蛋糕吗？” “那个啊……” 泽越止叹了口气。 “篮球可是集体活动吧。和自己的队友搞好关系这种事情很正常吧。” “不，当然没有。” 泽越始看了一眼meimei带回来的那两打半的丝绒蛋糕。 做工精美，口感顺滑。 “就初学者来说，第一次做蛋糕就做出这种水准，已经很了不起了。” “到后面都有点偷懒了。” 泽越止从沙发上捡起自己前几天给自己做的一个画着丘比的抱枕，将抱枕抱在怀里后，才舒舒服服的倒在了沙发上面。 “对了，爸爸和mama呢？” “车祸。” 泽越始从书包里找了本课本出来。 “欸？怎么回事？” “两个人去民政局协商离婚的时候路上发生了车祸，对方全责，当然，两个人都有骨折的情况，所以就住医院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 “你去京都玩的时候。” 泽越始将课本打开，将里面夹着的一朵蝴蝶兰取了出来。 之前社团活动结束后，他从路边的花坛里摘下来的。 “不想给你打电话打扰你游玩。” “哦，是嘛。” “要去探病吗？” “你去了吗？” “去过了。” “那不就好了。” 两兄妹沉默了一会儿后，泽越始站起身，又说了自己的去向：“我去看看饭煮好没。” 泽越止等他走进了厨房，才在心中暗自念叨“三、二、一”。 等泽越始正好走到电饭煲前面，正好煮饭的指示灯从“煮饭中”跳为了“已完成”。 . . 在吃饭的时候，泽越始问了一句自家meimei用了一天时间做出来的抱枕。 “那个奇怪的猫兔是什么动物？” “我做梦梦见的。” “哈啊……”泽越始摆明了“我才不相信你”的表情，不过他也没真将自己的想得说出口，“你说是自己喜欢的二次元生物我也不会介意的。” “我在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泽越止叹了口气，从桌边的书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 “下个学期一开学有一个三方会谈，你愿意来吗？” “当然没问题。” . . 到了高中才开始期待玫瑰色的人生已经算是晚了，若是到了大学才开始期待那份带着甜美爱情的玫瑰色人生就基本上算是卢瑟的妄想。 倘若在初中时便为了爱情患得患失，那也未尝不可。 便是莎士比亚笔下的最完美的爱情体现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二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爱得热烈又义无反顾。 热恋的爱意，若是因世俗的种种而不得不强压心底各自错过，那姑且能算是让人稍稍叹息的悲情。 若是天意弄人依然生死相许，那就是不朽的恋歌。 ——选自清涧寺和贵《冬日的不朽》 “若说恋爱的话，我的理论和实际依据可是很丰厚的。” 泽越止看着自己手上的这本书，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进了绿川学院，也逃不掉写读书报告这种任务。 而且好死不死的，让她抽中的居然是清涧寺和贵的小说。 她根本不想看这个被所有研究者盖板论定的死恋母癖的小说好吗？ 虽然那本童话写得是很不错，但是他的其他的书，全都是极具自我主义的意识流。 ——极度的自私和高度的自恋。 全文通读一遍，泽越止也就只看出来这两点特征。 偏偏她还不能用上面这一行字作为自己的读书报告。 明明是讴歌爱情的小说，清涧寺和贵依然有本事将这么一本书写成一本痴恋故事。 他在母亲的身边长大，他前半段的人生都围绕着自己的母亲。 偏偏在她死后，他的人生也依然没有脱离那位死去的母亲。 他的后半生都在怀念自己的母亲，用文字用绘画，在字里行间中倾诉着从未在生前说过的依恋和倾慕。 这些本来就是作者除了自己死去的母亲之外，谁看到都不在乎的书籍，再加上那本来就不是刚刚被普及了教育的民众们所能完全理解的遣词用句——这种阳春白雪的书，虽然在文学的地位上挺高的，但是因为内容的关系，反倒是一直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地位。 可是在泽越止看来，清涧寺和贵会在上个世纪末突然间走红，全是因为那些研究学者为了骗经费而媒体又没什么可炒作的缘故。 可偏偏清涧寺和贵的书，在这个新世纪初居然被文科省指定为了课外阅读书目里头—— “承认自己运气不好也比撒谎说一些不靠谱的事情比较好。” 班长大人将自己手上的那本《人间失格》放了下来，而坐在一旁的神户美和子则依然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样子，她开心的一合掌，笑着说：“嗯，果然止君没有谈过恋爱呢。” “不，谈过哦。” 泽越止默不作声的将手上的那本《冬日的不朽》翻到了下一页。 她已经看了三遍这本书了。 但是为了写一篇读书报告，不得不看第四遍。 “欸，是这样子吗？”神户美和子兴奋的连声追问，“是什么样子的男孩子？怎么样子的？” “男女都有。”泽越止将手上的书又翻过去了一页，她一点也不想看清涧寺和贵用三页纸描述一顿晚饭的菜色，“大约谈了一千名吧。” “你说游戏啊！” 班长大人板着一张脸吐槽完，又扶额叹息。 “我和一个御宅族说这些事情干嘛……” “不，请称我为现充。” “xian、g……”神户美和子有些怪腔怪调的模仿了一下泽越止的发音，“这是什么意思？” “现实生活很充实。比方说美和子，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现充’。” “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啊。” 看到神户美和子恍然大悟的点头模样，班长大人终于忍不住将手上的书敲在桌上。 “美和子，别对方说什么你都信啊。” 美和子无辜的看着眼前的极道继承人，她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半点瑟缩——事实上，让人觉得有趣的是，如果她稍微有一点自己爷爷的“天赋”的话，反倒是会反过来感叹，千之川家的人有朝一日居然能和姓“神户”的人和平共处。 “但是啊，止君没有必要骗我啊。” 听到美和子这么说，班长大人看着自己左边戴着黑框眼镜，正在飞快的阅读着书籍的泽越止，又看看坐在对面，喝着红茶，弃宫泽贤治的《铁道银河之旅》于不顾的神户美和子—— 她忽然间觉得，大概这个放课后作业小组里面，只有自己是唯一的正常人。 “班长大人，”泽越止又恢复了喊千之川利家为“班长大人”的称呼，不过照两人之间的友情发展来看，这个称呼已经变成了一种昵称了，“你也算是正常人的范畴吧。” “从哪里都很正常。” “极道的继承人到底哪里正常了？”整个关东的极道都是和你们家有关系吧！ “我们家从头到尾都是合法的。” “……是这样子哦。” 神户美和子笑着看向泽越止。 “止君，可不能这么说利家呢。” “啧。” 泽越止低下头，将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 差点忘了，神户美和子她爷爷……可是坏事做尽，彻头彻尾的恶徒中魁首。 以各种无法绳之以法的手段，将大笔的金钱搂到怀中，并且创造了一个极其庞大的神户财团的帝国。 而这个帝国的继承人，就是神户美和子——这个满脸无忧无虑的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我这种普通平民还真是无言以对。” 班长大人决定不再和泽越止纠结于对“普通”的定义问题。 她觉得这一桌三个人都不是什么普通的平民。 “对了，止君的三方会谈时说了什么？” “老师就问了一些关于未来啊，升学之类的问题。” “回答呢？”这个话题就连神户美和子都很感兴趣。 “升学当然是直升绿川学院的高等部……考试成绩如果达标的话，还是和现在一样的学杂费一律全免外加奖学金……总之就是这样子。” 班长大人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未来呢？” “我说，我准备去毁灭世界。” 话音刚落，千之川利家就从大腿上拔出了一把造型小巧的陶瓷手枪，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保险栓，向着泽越止的额头射出子弹。 而后者只是一歪头，子弹就贴着她侧面的发梢飞过，直接没入了身后的墙壁。 神户美和子只是有点困扰的说：“我很喜欢那个墙壁上的浮雕图案的。” 手握竖琴的天使浮雕的胸口，卡着一枚子弹。 泽越止将手上的书又翻过了一页，才轻描淡写的开了口：“我是开玩笑的。” 而千之川利家则回答：“我是认真的。” 她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释。 “就我所了解的那部分而言，如果止君要去毁灭世界的话，那么就一定做得到。所以在你做出这种事情之前，就应该先杀了你。” “不会的啦。开玩笑的。” 泽越止放下手上的书，摘下脸上的眼镜，冲着千之川利家甜甜一笑。 映雪生辉之姿，令人目眩神迷。 不知为何，千之川利家被美色所迷的片刻之间，却有一瞬间觉得这个笑容似曾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