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专柳斋的上书
随着上远野城、车城、波立寺城、大冢城等地先后被上杉军攻破，菊多、磐前两郡由岩城家家臣为主所掀起的一揆很快便被镇压大半。还在据城死守的就只有下船尾城的船尾隆直（岩城氏一族）、窪田城的漥田家盛（岩城重隆妹夫）、平城的伊贺信实、泉城的白土隆通（岩城氏庶流）、川部城的大里亲由、勿来关的漥田宗久和四仓城的二阶堂盛义等七人。 然而二阶堂盛义所据守的四仓城却在此刻变成了一座孤城。周边的小川城、大冢城、波立寺城等被河田长亲率军攻破后反倒成了上杉军屯兵的据点，而二阶堂盛义所派出求援的使者一个不落的都被上杉军擒获。河田长亲也因此得知了四仓城内的情况。 永禄二年正月十五日，相马义胤派遣熊川城城主熊川隆光率四百军势南下与河田长亲等人会合，算上之前泉田胤雪所派的一百军势，河田长亲等人共获得五百相马军的加势。 “禀报少主！相马······相马家派兵相助上杉军了！”就在熊川隆光才率军与河田长亲等人合流时，一名二阶堂家的武士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四仓城本丸的大广间里。 “什么？！”原本得知上杉军大举来犯时二阶堂盛义时时刻刻都处在胆战心惊的状态下，这下更是面无血色。 “这可如何是好！”大广间内的二阶堂家家臣们都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少主和伊达御前（阿南姬）逃出会津时，老主公还在若松城的三之丸！藤原镇府现已将仙道七郡大部分压制，田村、相马两家更是唯藤原镇府马首是瞻，恐怕上杉军将会源源不断的进入磐前、菊多两郡。”作为二阶堂家的一门众笔头，保土原行有此刻也和众人一样，无计可施。 “我等掀起一揆之前，西征的上杉军就将能登、越中两国完全平定，加贺的一向宗也被柿崎和泉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若是会津众返回会津，那么我等就更加没有胜算了。更别提复兴二阶堂家了。”作为二阶堂家重臣之一的须田秀行无奈的说道。 “大里城的矢田野家还在坚守，但是就凭矢田野但马守殿麾下七百城兵，恐怕也撑不了多少时日。更何况矢田野行义、矢田野义正父子二人早就投靠了藤原镇府，就算但马守殿开城投降了，矢田野行义父子二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矢部主税祐还为矢田野行政的结局担忧道。 “还是先想想如何击退城外一千五百敌军吧！四仓城周边的支城兵砦全都陷落了，上杉军后续兵力不会低于三千······”二阶堂家一门众的浜尾仪泰急的在大广间门口来回踱步。 “如今之计只能想方设法南下前往佐竹领寻求佐竹右京大夫的庇护或者开城投降。”保土原行有想了半天就只想出来两个方案。虽然这两个方案大部分人一个都不会同意。 “兵部大辅······难道就别无他法了？”二阶堂盛义用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四面皆敌，我军与外界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凭上杉军的战力和数量，恐怕此刻菊多、磐前两郡大部分的支城兵砦都被攻落了。”保土原行有摇了摇头道。 “就算少主开城投降，那么也不见得藤原镇府会原谅本家。”须田秀行可不赞成投降这个方案。 “难不成就这样笼城？城兵仅有五百，城外敌军一千五百！怎么守？！”保土原行有可不想坚守这座孤城。 “能和上杉军停战吗？我方交出城池，让我等前往常陆······”二阶堂盛义有些天真的问道。 “出阵菊多、磐前两郡的上杉诸将都是藤原镇府的家臣，恐怕会将我等全部拿下押至会津等候发落。若是不识庵谦信公的家臣反而倒好了。”须田秀行摇了摇头道。 就在二阶堂盛义等人踌躇不决的同时，佑笔山崎秀仙郑重上书朝定，他提出了完成上杉家完成霸业的具体方略——继北畠显家之后补任镇守府大将军，一年内攻取陆前十四郡，三年内吞并葛西、斯波，五年内统一奥羽，十年内廓平四海！ 就朝定本心而论，还是非常赞赏山崎秀仙方略横扫奥羽各家大名的气魄。果真如此，那么他也是成就上杉家千古大业的一代英主了。朝定一想到这梦寐以求的辉煌，他就有一股本能的冲动。但是经过仔细揣摩后，朝定总觉得有些虚处。 毕竟朝定在磨难之际对上杉家的境况有过长期的踏勘思索，认定上杉家在越后府中长尾家的协助下虽然夺取关东八国中的六国半，国力一度成为天下大名之首。但与扫灭东国各家大名所应当拥有的实力，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朝定基于这个判断，他确实没有立即奋起与整个东国所有大名家决战的想法。 然而，山崎秀仙作为一名儒者、一名策士，绝非轻言冒进之辈，他既然能提出如此方略，自当有所依据。莫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朝定自己低估了上杉家的力量？或者东国诸大名已经腐朽透顶、碌碌无为，确实已经不堪一击，而上杉家君臣却闭锁不知？朝定经过反复思虑，竟是不能决断。 最后，朝定想出了一个办法：下令笔头家老太田资正、次席家老难波田宪次、会津众旗头陶晴贤三人在短时间内各自上书对山崎秀仙的方略作出评判。朝定之所以不召集一门、重臣用评定会议决，是因为将如此经国大策骤然交评定会众议，纷纷扬扬，传到东国诸大名家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万一此策可行，反而让东国诸大名有备无患，岂非过于轻率？再加上，评定会之上，家臣们容易受人诱导而启发，更有众多家臣会选择量势附和，这样反而不容易将此事利害关系说明说透。单独上书，则上书者必要有深彻思索，而且可以免去当面相争的诸多顾忌，利害之处剖陈必然彻底。若是他们三位重臣上书内容相合，那么评定会上的众议便会使得大部分的家臣量势附和，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朝定还有一个心思，就是想留下凭证，测试一下谁能在这迷茫难决的分歧路口，见事更透彻、眼光更远大，更可作为上杉家未来的栋梁之才。 数日之中，朝定一直都忐忑不安。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而且还关乎着他毕生功绩能否能峰造极，实在是令他不能闲适以对。虽然朝定表面上都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但是身边的侧近、小姓却从他最近进食减少、寝枕梦呓等所作所为中察觉到了他的焦躁不安。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朝定隐隐约约的竟然希望自己原先的判断有错，希望看到三位重臣异口同声的赞同山崎秀仙的宏图伟业构想，然后自己变能放手一搏大展宏图，真正统一天下，成为与源赖朝、足利义尊等人齐名的英主！ 朝定的不安还没有持续到第五天，一封书信便先行送到了须贺川城内，却是来自难波田宪次的上书。 难波田宪次的上书很短，非常简洁，他的主张也非常的明确：幕府权柄早就一落千丈，制霸东国并非今日提出，早在上杉禅秀公时期早就有此图谋。山崎专柳斋所言，势在必然，无需多议。臣下愿率军与小田原城的伊势家、常陆诸将首战，为上杉家立威扬名！ 当朝定读完难波田宪次的书信后，觉得不得要领，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难波田宪次自从十几年前便是家中少有的猛将，这些年也跟着太田资正学着处理过一些政事，也具有了一点政事头脑。若非有他的忠心奉公和鼎力支持，自己如何能顺利的统辖家中众人？ 但是，从难波田宪次的书信内容中看来，若是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图小霸足矣，图天下差矣。从长远谋划着手，朝定所需要的并不是像难波田宪次这样盲目喊打的一片呼应。他所需要的是洞悉天下的行动方略，从而决定上杉家究竟该不该在此时此刻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