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龙的回归

    “小心点。”林峰抱怨起来，雅南摇了摇头，将地上脱落的笔记本纸页交还给林峰。朱叔的笔记已经残破不堪了，加上常年没有保养，林峰还误以为自己看到的是19世纪冒险家的浸水笔记。

    窗户开着，原本摆满学习资料、高中书本的桌子变得像是技师的储藏库，堆满了先进的检验机械，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阳光如同水银般流淌在房间的木地板上，外星金属锻造的器械反射着能够让人在一公里外就能看到的光芒，大量残破的书页摆放在器械下，进行着可见光扫描和智能分析。

    “不就是一本笔记吗。”雅南小心翼翼地端起本子，撇了撇嘴道。“在我看来，我们可以雇两个密码学家，我不信你那个朱叔有多么高深的文学素养和密码学修为。”

    “亲爱的，你把我们这一行都当成幼儿园了。”林峰笑了。“除了面对野外各种突发的危险和陷阱以外，我们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同伴的行为和外围势力的干涉。”

    “不会吧，难道还有人想要杀你们？”

    “不是想要，就是。”林峰纠正道。他顺手抽出一张A4纸，圆珠笔在手中转了个弧形，顺手画下三个圈，雅南注意到这是同心圆。林峰取出黄色的高亮笔，将最中间的圆圈涂成黄色。“中间的部分，可以归纳为目的——宝藏、金钱、名誉、秘密…我们冒险家，处于第二个圈内，而他们处于第三个圈。”

    “你们在明，他们在暗。”雅南用口音严重的中文道。

    “你错了，我们都在暗。”林峰继续纠正道。“因为我们在暗，所以明处的势力和个体对我们的影响不会太大，但暗区的势力网往往遍布整个世界。打个比方，我在一次冒险中取得了一件无价的古董，而我被暗区的势力盯上了，他们可能会想法子将古董偷出来，或干脆干掉我。”

    “所以朱叔将自己在地宫的真正遭遇藏在了这个笔记本的深处？”雅南轻轻抖了抖本子，差点忘了它随时会脱落。

    “对了!”林峰打了个响指。“如果常人捡到这个笔记本，还会以为是某个三流作家写的探险小说，真正的经历却就隐藏在书中，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话音刚落，仪器就滴滴地响了起来，同时智能的脑波传来。林峰瞪大了眼睛，心想不会吧，怎么这么快。他闪电般冲到仪器前，通过观测镜看向残破的书页。雅南好奇地看着他，而林峰动也不动地看了足足十五分钟，像是个着了迷的科学家看到了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

    “雅南。”林峰下意识地摸了摸上半身，才意识到自己****着半个身体。他有些无奈地说。“麻烦帮我订一下去拉萨的机票。”

    石子在清澈的海面上溅起一阵阵水花，持续了数百米之远。艾尔挥了挥手臂，将第二颗石子扔出。

    “做这些有什么用？”艾尔带着抱怨的口气问自己的jiejie。艾兰懒散地靠在海边的亭子里，喝着一杯冰镇的灵海果酒。“这只是打水漂而已。”

    “你太浮躁了。”艾兰抿了口果酒，抿嘴一笑。“你和年轻时候的mama一样，浮躁易怒，却充满天赋和潜力。”

    第三颗石子没有被抛出。艾尔回过头来：“你的意思是说，我妈年轻时候和现在的我一样？”

    “比你傻一点。”艾兰补充道。“mama在当时只想着如何变强，成为我们族群里的闪耀人物，你可能还要顾虑一下感情…”艾兰故意停顿了一下。

    稀薄的星尘从艾尔鼻子里喷出，这让她看上去更像一条星龙了，只不过是雏龙：“你别乱说！这里很好，我早就不再想他们了…”

    艾兰咯咯一笑，调戏艾尔是她一天内最喜欢做的事。三天前，艾克抓了一条已经变为低等生物的烛龙过来，没想到艾尔认识那条烛龙，似乎关系还不错。艾兰偷听了全程，给她一种“互相暗恋不说出来”的感觉，不过艾兰当然不会赞成meimei和低一等的烛龙交配的。

    ‘你的研究怎么样啦？”艾兰舔了舔嘴唇，将甜美而冰冷的酒浆吸入唇中。

    “很难啊。”艾尔抱怨道。她也从海滩边回到亭子里，为自己倒了一小杯果酒。“mama真是无聊，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你应该做做功课了。”艾兰撇了撇嘴，她不希望自己新的家族成员没有足够的知识和涵养。“有的事不能直接说出来。”

    “这是我们的诅咒。”艾尔补充道。

    流动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两条星龙同时嗅到了这个信息，她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终止了聊天，转而望向海的地方。这个季节的灵海异常平静，大部分海面甚至都因为提前到来的寒潮而结冰了，生物都往赤道方向游去。

    海面如同灭世一般出现了一个大漩涡。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艾尔就能嗅到漩涡无与伦比的狂暴能量，如同突破囚笼的野兽般愤怒、狂暴，让人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渐渐地，一股熟悉的味道出现在了空气中，不光艾尔，艾兰也惊异地看过去，两双结了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漩涡，仿佛要把所有的海都瞪成万年的寒冰。

    绿色的石头远远看上去如同艾尔脚下没有扔出的小石子那样渺小，却清晰可见。很快，仿佛一座孤岛浮出，一座残破的城市凭空诞生在了海面上。艾尔一眼认出那就是奈亚罗姆，只不过城市已经几乎被扭曲颗粒吞噬殆尽，而奈亚罗姆尸体的残骸则形成了阴森可怖的新城市，远远看上去就让人毛骨悚然。

    “我马上回来。”艾兰一反往常的懒散，严肃起来。她拍了拍meimei的肩膀，化为群星的光华消失了。

    预言！艾尔心砰砰跳着，像是要跳出自己嗓门一样，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在回荡。当奈亚罗姆苏醒之时，新月之影将会揭示一切秘密。这句刻在方尖碑底端、于五个小时被艾尔发现的预言居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艾尔，来我这里。”脑波中传来了母亲艾卓拉多尔的声音。艾尔微微一怔，三年来她对自己的母亲仍然比较陌生，因为她有些太强大、离自己太远了。短暂的踌躇之后，艾尔决定去艾卓拉多尔那里，她肯定有事情要说。

    艾卓拉多尔的房间在最顶层。艾尔没有脱掉靴子就冲回了房子内，也不顾老管家的提醒就踏上了楼梯。艾卓拉多尔的品味很不错，整座房子让艾尔想起了北欧，很多家具、饰品都是无价之宝，可能是因为星龙不在乎这些财富的缘故，艾卓拉多尔将它们摆放在客厅里而不是储藏室中。

    楼顶的房间有一个阳台，艾卓拉多尔经常坐在阳台的躺椅中喝酒。艾尔承认，自己的母亲很有品味，很会享受生活，却又不像一个贵妇那样贪婪，反而很有远见。这三年来，艾卓拉多尔只要提醒或是警告任何事，那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无论早晚。

    艾尔推开了阳台的门，艾卓拉多尔一如既往地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品尝着一杯清澈绿色的酒浆，艾尔差点儿以为那是邪能。绿得晶莹剔透的酒浆让艾尔心生莫名的胆寒，可艾卓拉多尔看上去很享受。尽管在品酒，但她的双眼一直盯着远处漂浮的海上城市没有离开，直到最小女儿的到来。

    “你说对了，mama。”艾尔有些敬佩地说。的确，她很敬佩自己的亲生母亲，认为自己的敏锐直觉和嗅觉就是来自于她，而不是种族特性之一，就如同人类的心机一样。“奈亚罗姆的确浮了上来。”

    “艾兰和艾克会处理的。“艾卓拉多尔放下酒杯，示意女儿在她的对面坐下。艾尔心中忐忑了一下，缓缓地坐在艾卓拉多尔对面的躺椅中。恍然间，艾尔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家乡，和一个闺蜜或朋友躺在夏威夷沙滩的摇椅上，喝着海岛冰茶，思考着接下来的两周会怎么度过。

    “你有点儿分心啊。”艾卓拉多尔狡黠地一笑，笑得艾尔有些不知所措。“我能理解，想他们了？”

    艾尔垂下头，她不希望mama看到自己的眼睛，从而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有一点吧。”艾尔想了想。“毕竟和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离开他们这么久，还欺骗他们，实在有些惭愧。”

    “等一切结束了，你就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路了。”艾卓拉多尔微笑道。“我也希望这一切结束地快点，但现在的我实在没有能力干涉你们了。”

    撒谎。艾尔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声。她想到了那支轨道上燃烧着的舰队，还有无数逝去的执政官rou体和灵魂，甚至看到了满脸是血的导师…正是因为想到这里，她才对自己的家人们更加谨慎。艾尔无时不刻地提醒自己，虽然自己是一条龙，但作为人的本性她必须保留，否则那就和野兽没什么区别了，转而有一天自己会手持星龙的圣洁呼吸，随意屠戮任何曾经看轻自己的人，讲源地淹没在血海中。

    理智。这两个字让艾尔坚持了三年。她的确学到了很多东西————龙族古老、悠久、如同神话般的历史，龙族诡异野蛮、却又不失华美的战术，和能与代理人匹配的宇宙之力。艾卓拉多尔负责这几个方面的教导，她却又在尝试隐藏什么，似乎不希望艾尔这么早知道。这也好，艾尔知道自己现在的重心，她没心思去了解琢磨那些猎奇的玄学事物。

    “那么。”艾卓拉多尔站了起来，郑重地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艾尔。“祝你好运了，愿繁星指引你。”

    “愿繁星指引我们的族群。”艾尔不假思索地接上，和小学时背书一样。她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离开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回过头来。“mama，你还有心眼宝石吗？”

    这一切说的都很随意，就像女儿出门旅行问mama能不能再给我五十块钱一样。艾卓拉多尔居然没有怀疑，只是点了点头：“都在地下的储藏室内，随你拿多少。”

    “好的。”艾尔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欣喜。心眼宝石是个保险屏障，尤其是对林峰而言，雅南和长烛也迫切地需要它们，至于洛里斯和霍罗恩…艾尔并不打算将他们卷入这件事里，这件事可能是连执政官都无法涉及的，也有可能是自己生命中最困难、最危险的一次冒险。

    以一条星龙的身份，回到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