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徐锦
徐锦尖着嗓子叫道:“顾倾城!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要让我们搬地方?你还真以为这王府之中你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只是长乐堂主院负责守卫的是峨眉,有她在,是个徐锦也是闯不进来的。 顾倾城眉头略皱了皱,吩咐黄芪:“你出去看看。” 自从顾倾华死后,黄芪又恢复了大丫鬟身份,想这些出面处理杂务之类的事情,都是由她出面,嘴里又说得出,办事又有分寸。 徐锦穿着一身簇新的朱红衣裙,头上戴着亮闪闪的赤金丹凤朝阳挂珠钗,垂珠个个都有指肚大小,在日光下金珠争辉,分外耀目。 虽然脸上还有些病容,却已经被怒气冲淡了。她吃了太医开的药,出了一身透汗,便感觉好了许多,也不愿意再躺着了,听闻赵康家的要让自己搬家,登时跳起来,换了衣服便冲了出来。 黄芪不屑的看了她身上的朱红一眼,暗地一声嗤笑,到了这个时候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尽顾着瞎折腾,早晚用不着王妃动手也会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徐锦红着眼睛,本以为顾倾城会大怒而出,谁知道,等了半晌,出来的却只是一个丫鬟,心头怒火更盛,一口浓痰朝着黄芪就唾了过去。 黄芪心中鄙夷更甚,这番作态简直与市井泼妇无异,也不知徐府怎么教养来的! 她轻轻偏头,已经轻轻巧巧避过了那滩浓痰,拿手绢捂着口鼻,皱着眉望着徐锦,直看得徐锦心头发毛了,才福身行礼:“奴婢见过侧妃,不知侧妃来此,有何贵干?” 还不等徐锦说话,她又皱了皱眉,奇怪地问道,“方才王妃在屋中听得有人大声喧哗、口出不逊,简直连市井泼妇也不如,所以才叫奴婢出来瞧瞧,可是奴婢并没有瞧见那等粗俗不堪的人啊?许是那人知道闯了祸,逃开了?徐侧妃来的巧了,不知可曾见过那等贱婢?咱们王府里可容不得那等没有规矩的奴婢,您说出来,奴婢好禀了王妃,好好惩戒一番,也好以儆效尤。” 徐锦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不承认吧,那大声喧哗的人的确是自己,若承认吧,岂不是自认了自己是个“粗俗不堪的贱婢”? 她心中恼怒异常,却不得不绕开这个话题,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王妃在不在?我要见她!” 黄芪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忽然嗤的一声笑:“徐侧妃,您可要记住了,我家王妃是这王府后院的主人,也是唯一的主人,您作为侧妃就要有侧妃的自觉,要见我们王妃,连最起码的一个‘请’字也没有,难道贵府的规矩便是这样没有上下尊卑不成?” “你!”徐锦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黄芪又瞪了一眼旁边的粗使婆子,喝道:“没看到地上脏了?倘若王爷回来,或者王妃出来,不小心踩到了,咱们有几个脑袋担待得起?赶紧把地皮铲了!” 徐锦羞愤交加,扬起手来就要给黄芪一个教训,黄芪笑盈盈看过来,道:“徐侧妃,您到底有没有事啊?王妃还等着奴婢进去回话呢。” 徐锦又羞又恼,恨恨跺了跺脚,险一险就要甩袖子离开,最后关头还是强自压抑住了自己的性子,想着还是住处的事情更重要,便生硬地道:“你进去跟你们王妃说一声,就说我要求见!” “你说什么?”黄芪把手拢在耳边,故作惊讶的道,“奴婢耳朵不大好使,没听见呢!” 徐锦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简直恨不能把黄芪撕碎了,压着性子,道:“烦你进去跟王妃说一声,就说侧妃徐锦求见。” 黄芪拉长声音应了一声,看着人把地上带痰的地皮铲了,将地面整理平整了,才磨磨蹭蹭进去了。 顾倾城听了她绘声绘色的讲述,忍不住笑道:“这个徐锦……罢了,叫她进来吧。” 黄芪到外面,说了一句“王妃有请。” 徐锦便一阵风似的奔了进去,一进门见顾倾城意态悠闲地喝着茶,根本眼皮都没撩一下,这份沉稳却是她想修炼也修炼不来的。 刚才好像是自己掀帘子进来的? 徐锦觉得胸口闷闷的,看来还是自己莽撞了,落了下乘,以自己的身份怎么可以自己掀帘子呢? 但是进都进来了,也不能再退回去重来一回吧? 她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垂着眼帘,动作舒缓而优雅,慢慢品着茶。 过了约莫半刻钟,徐锦便沉不住气了。往前走了两步,嘴唇翕动半晌,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王妃,好端端的,为什么好让我们挪院子?” 顾倾城仿若未闻,把茶杯放下,吩咐道:“让厨房中午准备一些清淡的菜品。” 徐锦的火气腾地一下冲到了脑门上,大声道:“我跟你说话呢!” 顾倾城却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本书,津津有味看起来。 徐锦气的直咬牙,眼睛越瞪越圆,眼光一溜,厅里服侍的丫鬟敛眉垂首,声息不闻,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菊香,原是高脚几上土定瓶里供着几支水晶白菊,花球硕大,疏落有致。 身后紧跟着的丫鬟芍药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后摆,悄声道:“侧妃,您还没给王妃行礼呢……” 徐锦一回头便看到芍药正跪在地上,一脸焦急。 她心中不免愤愤然起来,想当初,她和顾倾城见了面,想说话便说两句,不说话便各自走开,如今却顾倾城成了高高在上的正妃,她反而沦为了一见面就不得不行礼的侧妃! 恼怒归恼怒,她也知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不了,过三过五再连本带息讨回来也就是了! 将来谁更受宠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她努力使自己面容看起来温和,福身行礼,鼓了半天劲,才说道:“妾,侧妃徐氏,见过王妃。” 顾倾城这才从书本上抬起眼睛来,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又把目光落下去,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徐锦恨得牙根痒痒,却不能发作,委委屈屈问道:“请问王妃,妾和苏侧妃在各自的院子里住得好好的,王妃为何非要让妾等挪走?” 顾倾城慢慢把书放下,转头吩咐莲叶:“叫人把王府布局图取来。” 徐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顾倾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