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打擂
顾倾城派走了秦mama,思忖片刻便道:“以我父亲的性子,必不会相信,再加上二夫人略一挑拨,他定再次派人来取水,与其如此……” 她叫纫针,“你去外院找几个力气大的小厮过来,把水缸起出来,抬去正气堂!一口缸都不要漏下!” 秦mama还没走进随园便看到小厮们把水缸挪出随园,绑好绳索,拿杠子抬着,“嗨哟嗨哟”往正气堂去了。 走进正房便看见顾倾城穿戴整齐了,戴了帷帽正准备出门,忙问:“小姐这是去哪里?” 顾倾城微微冷笑,语气也十分冰冷愤懑:“自然是去见见我的好父亲!他定然不相信我们的水果真被人投了毒,哪怕亲眼看见水里有毒,也会认定那是因为我不愿意把水分出去,自己投的毒!所以我要让他亲眼看一看我,看一看荣嫂和小蔓!” 秦mama劝说无效,只得叫人抬了软轿过来,令叫四个粗使的婆子把荣嫂母女也抬上,浩浩荡荡直奔正气堂。 这场动静太大,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岸芷汀兰的顾倾华,她兴冲冲打扮一番带着芙蓉芙蕖过来瞧热闹:“能看见顾倾城吃亏,我心里舒服极了,我们去瞧瞧,说不准还真能落井下石呢!” 送水的和取水的两拨人碰到了一起,取水的个个得意洋洋,跟在后头返回正气堂。 顾烨听到禀报,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倒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看着小厮们汗流浃背地把水缸卸下。 早已有管家张绍得了信,命人牵了一条狗过来,舀了一点水要喂给那狗。 狗儿呜呜低鸣,无论如何都不肯喝。 张绍命人将狗死死按住,把半瓢水都灌了进去。 那狗一声尖利的哀鸣,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转眼便死在当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觉得遍体生寒。那些清澈的指望着救命的水,竟然含了剧毒! 顾烨面色铁青:“顾倾城,你还真是我的好女儿,竟然为了不把水交出来,反而在水里下了毒!” 所有在场的下人都是满面仓皇,大小姐当真这般歹毒? 顾倾城便是听着这句话进的正气堂院子,在莲叶和纫针的搀扶下下了轿,冷冷的道:“在父亲眼中,女儿便是这般恶毒么?” 顾烨微微有些不自在,避而不答。 顾倾城缓步上前,只走了这几步,便有些气促。 邢氏悄悄撇了撇嘴。 顾倾城侧开身子,粗使的婆子便抬着荣嫂和小蔓走上前来,顾倾城淡淡地道:“父亲,今早随园中毒的一共三个人,我,厨娘荣嫂,荣嫂的女儿小蔓。您若不信,只管请了您信任的大夫来给我们看诊,看一看我们中的是什么毒,我们是否会为了保住这么一点水狠下心给自己服这样的剧毒!” 她话说的多了也急了些,不由自主剧烈咳嗽起来,莲叶忙替她拍抚后背。 顾烨的脸色阵青阵红,眉间怒意隐隐。 邢氏察言观色,忙道:“大小姐这是怎么跟你父亲说话呢?你父亲不过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而已。你身为女儿,怎能当众质问父亲?这可不符合孝道。” 顾倾城冷然一笑,微微仰着头看着顾烨。 顾烨咳了一声,道:“倾城还小,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 顾倾城目中微微露出嘲讽之色,她就知道,顾烨一定会这样把他的过错轻轻放下,还要让人觉得他对自己是多么的宽和仁慈! “那便多谢父亲了,”顾倾城带着淡淡的讥嘲道,“不过女儿觉得还是请个大夫来看一看更为稳妥。” 顾烨心中极为不悦,分明自己已经让步了,这丫头怎的还是这般咄咄逼人? 邢氏忙走过去扶住顾倾城,笑道:“看你说的,既然你都说了是有人投毒害你,你父亲又怎会不信?” “那可不一定,”顾倾城推开她伸过来的手,慢慢说道,“说不准,还有人认为是我不舍得拿水出来接济大家,而使出来的苦rou计呢!” 邢氏脸上便有些讪讪的,这样的话正是她所说的。可如今见了顾倾城主仆的模样,她便觉得自己先前的揣测太过荒谬了。 “不必了,”顾烨忍着气道,“方才张绍已经查验过了。” 顾倾华走到正气堂,正巧听见顾烨这句话,不由得暗暗惋惜,自己终究是迟来了一步,没能看上精彩好戏。 邢氏见气氛略为缓和,便蹙眉长叹道:“本来以为,大小姐能够解了咱们府里的燃眉之急,可如今看来,又成了泡影。” 顾倾城眼中闪过一道轻蔑之色,淡淡说道:“那也未必。” 邢氏忙问:“难道大小姐有办法?” 顾烨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顾倾华更是伸长耳朵听着。 顾倾城缓缓说道:“我记得冬天的时候,府里储存了很多冰……” 邢氏眉开眼笑,如今正是暑热天气,不正好用冰么? “先前因为祖母病了,”顾倾城瞟了她一眼,徐徐道,“府中诸人也无心享受,所以也没有用到过冰,冰窖中冰块的储量应该还很多。不过……”她说到这里顿了顿。 顾烨便露出紧张之色。 顾倾城扯了扯唇角,轻声道:“父亲最好叫人看好了冰窖,莫要为匪类所趁,断了府里最后的水源!而且,在食用之前一定要反复检验,确定没有问题才可以。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怕了。” 这话语中的嘲弄在场众人全都听得出来,顾烨又羞又恼,偏偏发作不得,真不知道一向面团儿似的女儿怎的口角如此锋芒起来! 顾倾城实在是不愿意再看顾烨虚伪的脸孔了,微微福身,歉意地道:“女儿中毒之后,身子虚弱,便先告退了。” 邢氏见她说走便走,根本都不等顾烨表态,不由得急了,忙叫道:“等一等,我还有事没说呢!” 顾倾城缓缓转过身来,转身的刹那,突然起了一阵风。 风儿撩动顾倾城帷帽上的轻纱,露出了那一双黑如点漆、明锐如寒星的眸子,她静静望着邢氏,声音淡漠:“二娘有何指教?” 邢氏被这样一双眸子盯得有些发毛,讷讷地道:“不敢指教,只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