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18章 心腹在侧（4）

    去年底那一次院长办公会议召开前夕，穆东阳私下里找每一位班子成员谈话，重点说了方小武的情况，特别是魏峻如何重视的、如何屡次亲自安排的，请求对方“为了医院的发展，还是顾全大局吧！”

    当时，被私下找了谈话的几位班子成员全部表示理解，“一定支持穆院长的工作！”

    不久的院长办公会议上，关于方小武“调进”医院、担任保卫科副科长的议题被一致通过。

    其实，穆东阳本人、其他班子成员心里都清楚，安排好方小武已经是大势所趋，谁反对也没用，错愕归错愕，过不多久，谁都得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燎原医院许多干部职工还在心里清楚明白，跟目前医院里一些中层干部、业务骨干、班子成员，乃至于淮县现任的班子成员、部委办局主官、乡镇书记乡镇长比起来，方小武还远远不是最烂的！

    这一次，时隔1年，让方小武主持医院办公室的工作，穆东阳、陈赫然都觉得有点扯！

    但是，哥儿俩也都认为，在淮县这个“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的政治生态环境里，一切皆有可能！

    看着办公桌后几乎是瘫在老板椅里的穆东阳满脸愁绪的样子，陈赫然的心情也是非常的微妙。

    过去多年来、特别是进医院班子1年来，自己紧跟也紧靠穆东阳，穆东阳也非常信任和倚重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他渐渐发现，深受县委书记信赖、在医院说一不二的穆东阳每遇到一次困难和危机，都会找自己参与筹划和化解，而自己也就能够趁机朝着医院的核心权力和核心秘密走进了一步！

    危机，有时候也是机遇。

    陈赫然记不得自己从电视里还是哪一次会议上听过这句话，他深有同感。

    抬起眼皮瞅了瞅桌子后面的穆东阳，陈赫然毅然决然地说：

    “穆院长您也别太为难，这事儿既然是魏峻书记交代安排的，我们不光要办、还得办好、而且还得快办，只是这么来办的问题。您尽管安排，在这事儿上面只有赫然能做到的，您一句话！”

    穆东阳皱着眉头，斟词酌句地说：

    “赫然，魏峻过去几次跟我提出来重用方小武，好几天前就要求安排方小武到办公室工作，今晚打电话其实是催办了。这样，办公室不是一直由我来分管的吗，以后就调整给你来分管，然后由你向院长办公会议提出来调整方小武到办公室担任副主任、主持工作；我呢，先找几位副院长私下谈谈，统一统一思想，然后主持院长办公会议通过这个议题。”

    陈赫然听了先是心里一沉，继而一喜。

    在燎原医院这样的上千人公立医院，各方面利益调整运作的空间极大，具体的院务、财务性活动非常多，医院办公室居于秉承院长意图、协调各方活动的核心位置，过去历来由院长亲自分管。

    现在，穆东阳在遇到难题的时候把办公室交给自己分管，无论出于什么考虑，就等于客观上把自己朝权力核心又推了一把。

    陈赫然抑制住内心的喜悦，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想把穆东阳的想法砸实、咬死：

    “谢谢穆院长的信任！我怕管不好呀！办公室过去都是院长亲自管着的，我刚进班子才年把，其他同志会不会有想法？再说，副职的分工调整要不要征求一下县委宣传部的意见？”

    穆东阳想了想，果断地说：

    “以后办公室就你来管了，我的事儿也确实太多、顾不过来。不要理宣传部，县里的关系我会协调。”

    陈赫然又进一步说：

    “我就是不分管办公室，也一样可以提出来重用方小武到办公室的议题的？”

    穆东阳断然说：

    “就这么定了，你的其它分工不变。这两天就开院长办公会议，调整你的分工和调整方小武到办公室作为不同的议题，一先一后上会！”

    陈赫然觉得事儿到了这个份上，就不能再客气了！

    他站起身来，抓起桌上的2个黑色的会议记录本，干脆利落地说：

    “我这就去找周玉洁！穆院长您放心，您指到哪儿我跑到哪儿！”

    穆东阳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从桌上拿过来一个空的大牛皮纸文件袋，递给陈赫然。

    陈赫然会意，接过来，把2个记录本轻轻装进文件袋，转身走了。

    陈赫迅速下了办公小楼，走出来，朝前面紧挨着的外科楼走去。

    他没有去与穆东阳在同一个楼层、间隔不远的自己的办公室。

    就在下楼走进外科楼的时候，他断定，穆东阳一定在他自己的办公室窗前注意着自己。

    刚刚走进这外科一楼，确信脱离了穆东阳的视线，陈赫然立即钻进男卫生间。

    打开一个蹲位，插上小木门的插销，他蹲下来，借着卫生间吸顶灯昏暗的光亮，迅速打开会议记录本翻看起来。

    果然正如穆东阳所说，这2本会议记录分别是医院设备管理委员会和药事管理委员会近几年召开会议、集体研究采购项目的，加起来大约20来次。当然，上面的每一个字，全部都是最近一段时间补写的。

    这个，刚才穆东阳也并没有对自己隐瞒。

    在最重要的参会人员签名的地方，全部缺少周玉洁的名字！

    陈赫然也知道，在这2个委员会成员里，周玉洁是唯一的正高职。

    不容多想，他变换几个姿势，掏出手机，挑2个记录本关键的地方，一一拍了下来。

    他站起来，脑子里迅速思考着对策。

    在县级地方政权架构中，乍看公立医院并不引人注目，但是，它集中了数以亿计的公共资源、可以持续提供医疗服务、每年都有几个亿的费用收支、还有上千数百人的人事进出升迁调整空间，其实是公共权力角逐和寻租的巨大的平台。

    陈赫然早在担任B超室主任的时候，就深得其味，也捞得盆满钵满。现在，他急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并且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

    紧紧抓住县委书记魏峻、常务副县长孙正光、院长穆东阳这条天线是最现实的选择；同时，在医院里，无论如何要多栽花、少载刺，尽量不要在表面上得罪任何人，打牢身边这个坚实的“群众基础”也是非常重要的；再者，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攫取利益的机会，绝不轻饶任何一个阻碍自己的人，为此哪怕手段用尽也在所不惜！

    这，几乎就是陈赫然常常在心底里念叨、在行动上遵循的“三项基本原则”。

    现在，既要能够对穆东阳交差，又要不得罪周玉洁，还不能失去自己染指药品、设备采购的机遇，陈赫然觉得自己这次找周玉洁一定要讲究方法。

    他走出卫生间，见电梯那儿有几个人在等着，就索性从步行楼梯慢慢走上楼去。

    周玉洁的普外科主任办公室在七楼，要在平时，陈赫然绝不会步行上去的。但今天，他想磨蹭点儿时间，趁机思考一下对策，就慢慢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