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9章 县长接待日（2）

    钟诚的2号小车去了一趟县委县政府办公区，很快就折回头来到了县信访局，时间是上午8点28分。【】

    前几年，县信访局在县政府办公区办公，但是由于上访群众太多，来来往往的人们成群结队、熙熙攘攘，不少干部说影响办公。魏峻刚刚由县长转任书记时即作出决定：

    县信访局搬离县委县政府办公区，在县城东南一环路外一处废弃的原县公安局车管所大院内修建办公用房和接待中心。

    这个信访接待中心距离县委县政府办公区隔了几条马路和几个红绿灯路口，开车走也不算太远。

    不出程刚昨晚所料，信访接待大厅里里外外早就聚集了成群结队的上访群众。

    在大家复杂的目光中，钟诚走进了县领导接访室。

    政府办主任黄元林，县信访局长，县公安局一位副局长，县政府法律顾问等人已经在接访室等候，见了钟诚自然纷纷打招呼。

    因为是钟诚来淮县的第一个信访接访日，黄元林把县领导接访的一般程序和通常做法向他报告了一下，又把今天陪同接访的人介绍了。

    钟诚一一点头，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和蔼地对大家说：

    “大家请坐吧，黄主任马上请群众分批次陆续进来。就是公安局的负责同志请回吧，我县警力紧张，要用在刀刃上，一般情况下正常的接访不需要你们陪同，需要你们出马的时候再请你们出马。”

    县公安局副局长：

    “好的！”

    今天来这儿的上访群众大多不是第一次来了，大多对接访流程十分熟悉。

    在信访局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大家有条不紊地走进县领导接访室，有的随手递上书面材料，有的一进门就哭诉，有的刚刚坐定就把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诉求滔滔不绝地说出来。

    钟诚一边听、一边看资料、一边询问，不时地跟陪同人员交换一下意见，迅速做出安排、签批办理意见。

    来这儿的群众当然是奔着新县长来的，不光人多，反映的问题也种类繁多，涉及党委政府工作和百姓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

    诸如国企破产生活无着、房屋征迁没有补偿、伤害案件干警徇私、乡村干部贪污侵占、单位领导伪造档案、家庭困难求救无门，当然还有孩子上学被屡屡收费、家人就医被误诊错诊，等等。

    可以说，一个地方的信访问题，大致就是一个地方的民生百态。

    一个半小时转眼就过去了，眼看就到10点钟了。

    在这将近90分钟里，钟诚接待了10多拨群众，没有离开座位半步、没有接一个电话、也没有顾得喝一口水。

    钟诚要黄元林临时代替自己接待一会儿：

    “黄主任，你先坐我这儿，代劳一会儿，我去隔壁小会议室主持一个会议，时间不会太长。”

    “哎，好的。”

    钟诚推开信访接待中心小会议室的门的时候，他早晨安排黄元林通知开会的人都到齐了。

    见他进来，大家都起身打招呼。

    他在会议桌前找个位子坐下来，立即问林桐：

    “林主任，该到的同志都到了吧？”

    林桐答道：

    “到齐了！”

    他说着把钟诚介绍给大家，又把大家一一介绍给钟诚。

    钟诚开门见山地说：

    “今天请大家来就一个议题：研究燎原医院3月25日李依依死亡纠纷案件。先请卫生局的同志介绍一下情况，燎原医院的同志补充，然后大家发表处理意见。大家注意，无论介绍情况、补充说明、还是发表意见，请简洁扼要，重复的话少说，重点说事实和自己的观点。今天拿初步处理意见，会议时间最好不超过45分钟，也就是学校里一堂课的时间。好，来吧。”

    这七、八位参会人员也都是淮县的头面人物，久经会议桌和酒桌的磨练，也习惯了别人求到跟前和对别人打官腔，来这儿开会可能本来打算泡上半天的，有的连茶都泡好了。听新县长这么一说，大家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当卫生局分管副局长余晖介绍完情况，燎原医院业务副院长陈赫然的一席话，说得钟诚心底火苗直往上蹿。

    陈赫然40多岁，看起来文质彬彬，瘦高的个子，鼻梁上架着金丝边儿眼镜，话音不高、语速绵软、但很噎人，他说：

    “李依依的家属狮子大张口，纯属无理取闹。李依依经检查得的是脑出血，不送到脑外科难道送到保卫科吗？医生吊水不给他吊胞磷胆碱钠难道给她抹红汞吗？我们医院的诊疗流程是没有错误的，当班医生的处理是正确的！”

    钟诚忍不住问陈赫然：

    “请问陈院长，你的业务职称和执业范围是什么？”

    陈赫然一愣：

    “我，我，我是副主任医师。注册执业范围是内科。”

    钟诚又问：

    “学历和毕业学校呢？”

    陈赫然说：

    “本、本、本科，毕业于省医科大学。”

    钟诚：

    “请问燎原医院的医务科长是谁？来了吗？”

    陈赫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医务科长是我兼任的。”

    “哦，在县级公立医院同时担任这两个职务，那陈院长既是临床医疗专家，又是医院管理专家了？！”

    陈赫然不明白钟诚的意图，有点慌了：

    “不不，那——”

    钟诚接着问：

    “请陈院长简要说说治疗脑梗塞和脑出血的临床路径好吗？”

    陈赫然慌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钟诚接着问：

    “哦，那陈院长能不能说说李依依进入燎原医院后，接诊的急诊、医技、和临床科室当班医生的资质和注册执业范围呢？”

    陈赫然完全慌了：如果说他在平时工作中很少使用“临床路径”这个概念、也回答不上来的话，那么，他3月25日当天根本不知道这几个科室谁在当班，事后也并没有去了解。

    其实，在刚才回答自己的学历和毕业学校的时候，陈赫然就非常心虚。

    原始学历毕业于淮堤市卫生学校，通过函授读完省城医科大学专科、本科的课程，花钱请人代笔、花800到1000元在边远省区医学杂志发表几篇论文，评聘中级、副高职称时全凭“红包”开路，经穆东阳力荐当上医务科长、继而当上副院长，陈赫然对自己的业务道路和升迁之途向来不愿多提。

    当然，自己放在县人社局的人事档案，也是经不起审查的。

    本来，他认为有穆东阳、甚至有县委书记魏峻在后面，出了李依依这样的死亡案件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类似的来燎原医院就医死亡案件每年都有一、二十起，吵一吵、闹一闹，要么病人被拖垮，要么医院赔几个钱了事。

    作为追随者，他对穆东阳步步紧跟，每每有类似案件发生时，穆东阳的几句口头禅言犹在耳：

    “开医院哪有不死人的？”

    “等等看，我跟魏峻书记汇报一下。”

    他正在遐想，钟诚的问题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