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灌汤包
灼热的空气烫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的心脏承受力到了极限,它几乎都要从我嘴里跳了出来! 妈的,别让我死! 我紧闭双眼咬着牙,恶狠狠的诅咒着宝藏设计者。【】没过多久,仿佛诅咒灵验了似的,我觉得脸边空气的温度降低了! 是错觉吗?我不敢放慢动作,慢慢的尝试睁开眼睛——我的周围从什么时候起居然没有火焰了?脸上裸露出来的的毛孔明显的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凉意,这会儿我才意识到脚底的路是不断向下倾斜的! 有救了!我激动的热泪盈眶,却突然发觉耳边没了林医生惨烈的喘息声。 我心里一慌,赶忙停下来,硬生生掰下脖子上的泥巴大围脖,费力的转过身去——妈呀,他倒在后面的地上,靠两只手向前慢慢的拖动身体! 火都烧到他头发上了!我甩掉背包弯腰站起来向他狂奔而去!身上的干泥块哗啦哗啦的往下掉着,他抬头看着我,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这一刻的眼神:那是一种在彻底的绝望中透露出的、如此微小却坚毅的、强烈的求生**。 我一把拉住他潮湿的手,上面竟然满是guntang的鲜血!我不断被顶板碰着头,半蹲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吼叫着把他往前拉! 虽然我没吃过奶,但那一刻我真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别说吃奶了,我连尿都快挤出来了! 终于,我把他拉回了地势下降的坡道上,火焰并没有跟过来,它们似乎只飘在空气的上半部分中。 地上除了焦黑的印迹,还有两条触目惊心的血道,它们是从林医生的膝盖上磨出来的! 我摘掉防毒面罩,瘫坐在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消防队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牛掰的人,火焰什么的实在是太危险太难对付了! 林医生没了动静,像个死去的壁虎一样四肢扭曲的趴着。我怕他真一口气上不来死掉,连忙给他翻了个身,摘下面罩。 他的形象真的惨不忍睹!头顶的一撮毛发还散发着焦味,两只手掌上满是死皮和血迹,手肘的袖口破了长长一条口子,裤腿的中间磨出大大小小五六个破洞,露出来的膝盖那叫一个血rou模糊,到现在还正往外冒着血丝! 我捧起他没穿鞋袜的脚一看——脚背肿成了一个半球,乌紫乌紫的!他已经没有右脚踝关节的概念可言了,五个脚趾也不同程度的磨出了已经破裂的水泡。 老天啊,我救下的这个人刚才遭受了怎样的一场浩劫啊! 我也躺倒在他身边,就像做了个干洗似的,把鼻头上的干泥巴撕下来,上面都拔出了几颗黑头。我费力的脱下硬成盔甲的冲锋衣,把糊在皮肤上的泥巴倒模统统撕扯下来——上面都粘着我一层细密的绒毛。 休息片刻,我从林医生包里找出医药盒,仔细的给他剪掉死皮,擦了擦伤口。 这个过程是非常揪心的,可说实话,我心里还很内疚。火是我放的,虽然本意是为了给他煮碗热饭,但在浓痰深渊里,人家也救过我的命,我总归是亏欠的一方。 上坡的火势愈加凶猛起来,如果没有这条陡坡,如果火焰不是只在空气上部燃烧,我们俩这会儿都该外焦里嫩、入口即化了! 看着地上的防毒面罩,我猜着火的应该是可燃气体,它们混合在空气中,却又轻于空气。 我们还没窒息而死,这说明通道前面有出口,生命安全暂时不用担心,不过我没胆子自己探路,只能一脸怂样的祈求林医生尽快苏醒。 实际上他早就醒了,只是没力气动弹,我给他剪烧焦的头发时,正对上他冰刀一样锐利的眼神,惊得我一后背冷汗! 上头的石板中隐约传来“呲咔呲咔”的声音,这种动静我实在熟悉无比,顶上一定有机关在运作! 听着声音的逐渐远去,我感觉大螭吻正从房间的一边滑到另一边。 紧接着,更远的地方也传来接二连三的石头摩擦声。难道上面还有其他人?谁又触动了机关? “霸王宝藏……又被封存了,这下你该明白那具干尸了。”林医生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 想到那具干尸……我恍然大悟,林医生的验尸报告是这个意思! 他说尸体之所以变成干尸,是因为在高温下脱了水。 通道里起火,上面螭吻的房间就等于是个烤炉,原来那倒霉的西汉人是被烘烤成牛rou干的! 怪不得他灌进小螭吻的血都变成了黑色的粉末,怪不得我们进来时所有的机关都要重新开启——因为高温把所有的水都蒸发了,螭吻空着肚子退回了第一道铺首所在的拱洞,而蝙蝠洞的石柱也应该升回去封住了入口,一切就像我们没来过一样! 那么上一次通道里是怎么起的火?除了西汉牛rou干之外,还有谁来过这里,向我一样闯了祸?他们有没有挖出宝藏?霸王的藏宝室里究竟是什么? “把手术刀抽出来给我。” 林医生打断了我排山倒海的疑问,半倚着温热的墙壁坐起来。我顺手把医药盒递了过去,他大概是要亲自动手处理伤口了。 “你来,帮我挤。” “挤啥?”我从牛rou干问题上回过神,看到他正用酒精棉球擦拭着刀尖。 他极其艰难的探着身,把锋利的刀尖抵在紫黑色的脚踝肿块上说:“把淤血挤出来就行。” 我看他马上就要发力下刀,急忙喊停:“等等!你脚不想要了?过段时间就消肿了,不至于这么暴力吧!” “放血最快。” 他根本不理会我一脸的惊恐,直接在肿块侧面划了一道小口! “我的……妈呀……” 肿块里的脓血终于得到了释放,一涌而出!我吓得还没来得及躲开,林医生毫不停顿的在另一边又开了个口子! “按住,帮我挤。” 好血腥! 他一头一脸的汗水,满手血痂提着刀把,看准位置就用刀尖点个小孔,我心里真是一百个不情愿蹲在这血淋淋的蹄髈跟前! 我伸出手在他瘪下去的脚背上轻按了一下——这触感,居然和灌汤包一样! 汤汁淌的到处都是,林医生用刀背一下下推动着里面的rou馅。 “不行!下不去手!”我扭过头揪心的难受,他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满脚都是恶心的血水。 林医生不再使唤我,也不再吱声,默默的在我背后处理着自己的灌汤包。我真佩服他强大的意志力,无论什么情况下,绝境也好、危机也好、要死了也好,他都能坚定不移的保持着活下去的信念,和变态级别的冷静cao作。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界之大,我是井底之蛙,我是渣渣。 大概是可燃气体消耗殆尽,火焰逐渐暗淡了下来。后面传来撕扯纱布的声音,林医生似乎把灌汤包搞定了。 我有些过意不去,转过身帮他收尾,只见先前的大肿块像瘪了的气球一样形成一片暗红色的褶皱。林医生脸色煞白,剪纱布的手抖得很厉害,除了眼神,我一点儿也看不出第一次见他时的那股凌厉锐气了。 “行啦,你歇着吧,剩余的我来,就消炎缠纱布是吧?”我递给他一瓶水,接过剪刀,露出一个“包你满意”的笑脸。 他举起瓶子想喝口水,却半天没能拧开盖子。 这就是所谓的元气大伤吧,我觉得他虚弱到一阵风就会吹跑。 我帮他拧开水瓶,又从所剩无几的食物中剥了两根火腿肠递过去,他朝我点点头,极慢极慢的吃喝着,坐着睡着了。 我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他没死才放下心来,这后面的路不知还有多长,但愿他能有个好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