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大蛀虫
四皇子挨了骂,脸色阴沉,语气不善:“我一直在做我该做的事,这些日子我连个好觉都没睡过,可是疫情来的太凶猛,每天有那么多死人,我有什么办法?你是大夫不都没有办法吗?” 林孝珏恨不得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跟他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道理都白费了。 她沉了一口气道:“道现在为止,我与刘老和城中的大夫,已经成功救活了一百四十七人,我们都在不眠不休,没有一个人懈怠偷懒,因为那是人命,可你能?” 她右手数着:“盐糖醋酒,你跟我保证过不会涨价的,京郊三十二个村屯,你说过会派太医院的太医去安抚病人,至于什么城外的安置点,需要火化的尸体,你前面那些应该做的,可以做的都没做到,后面的就更别提了。你唯一做得好的就是让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欺负老弱病残打扫街道。” 换了一口气她又道:“现在别说城外,城里已经什么样了,街道上白日里见不到行人,夜晚匪寇入户,这是天子脚下,是你父皇的天下,你的作为呢,,你应该做的事呢?你是不是在逼天下人造反?” 四皇子被劈头盖脸骂一顿,心中委屈,故而吼道:“周清野,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现在就将你拿下?” 林孝珏呸了声:“你拿吧,我真想一刀杀了你,你知道死了多少人了?我看着他们在我眼前咽气,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许是心里想起了什么伤感的事,林孝珏说完这句话眼眶就红了。 四皇子先起还一阵愤怒,见她倏然间泫然欲泣,心中的怒意即可化作心疼,他手抚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尽力了,父皇因为这件事也在大发雷霆,昨天还处置了贩卖私盐的小贩,可那些百姓就是这样,他听说什么东西有用,不管真假就一定要买到手,买不到就抬高价去买,官盐已经售罄,私盐和那些小贩官府也抓不过来,我也正在想对策。” 林孝珏讥讽的看着他:“朱高燧,你可别当我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啊,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些事谁在暗中捣鬼你不知道吗?你到现在还纵容方景隆这个大蛀虫,是不是等着他帮你敛财,你好坐地分赃?大家都豁出命来去保卫你父皇的江山,你们却还在发国难财,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四皇子脸色一白,无助垂下双臂:“舅舅在京城人脉太广,他想做的事后面有一大波人跟着他,我能查一个,但不能把朝廷一半的官员都抓起来吧?这些人也会联合起来阻止你。” “你就不能让他发发慈悲,收一下手。” 四皇子垂下头:“我说服不了他。” “那就揭发他,你是他的亲外甥,皇上又信任你,你的话,皇上一定会信。” 四皇子慌忙道:“不可,他还有用。”见林孝珏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他又道:“而且也没用,他又不会出面,事情查不到他头上的,有的是替死鬼。” 这话林孝珏还是赞同的,方景隆根基深得很,他会找很多替死鬼。 她抬起头耐心的看着四皇子:“把梁大人放出来,他不惧强权,只要这一段时间你保住了他,他会成为你的刀子,方景隆一定会有所收敛,方景隆现在之所以如此大胆,就是知道你不会真的查他,别人也不会。” 四皇子闷声想着,林孝珏见他眉头一直蹙着,就是不肯下决定。 心中越来越凉,早就该想到这个人根本跟他不是一路。 她道;“你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说着转身去开房门。 四皇子想去叫住她,伸着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放下了,瘟疫总有过去的一天,从来没有哪一场瘟疫人都死绝了,只要挺过去了,就什么都好了。 钱也赚到了。 事实证明,有些道理这个人知道,但他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去那么做。 林孝珏心里,四皇子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了,大道理她跟他说了一堆,但是现在这个人令她太失望了。 瘟疫虽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政府不作为,哪怕没有救人的方案,可只要让百姓看到你在努力,这也是一种希望啊。 方景隆那些人为了钱已经不给人希望了。 林孝珏出了天下楼的门,见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漫天飘舞的纸钱,什么都没有。 她双眼一眯心中一狠,她心里不能什么也没有,她得想对策,朱高燧指望不上,那就靠自己吧。 等林孝珏从天仙楼回来,正好又碰到一位新来的病人,是个四十岁的男人,这人危机到什么样? 脉搏快没了,四肢冰冷,嗓子哑了,耳朵聋了,眼睛已经深陷下去,差一口气就死了。 这是霍乱最典型的症状。 家属是他娘子,那娘子道:“因为没钱,所以别的医馆都不收,不知道小姐肯不肯收留,她就算砸锅卖铁也把银子给凑齐了,但现在先救人行不行。” 方老先道:“这位嫂子您别哭了,我们小姐就是您有钱就给,没钱等救好了人再说。” 林孝珏不能打着免费的旗号,因为她药材储备再多,也供不起全城的人用药,还是希望有能力的人家,去别处医治,不管别的大夫赚不赚黑心钱,现在她能力就是有限的。 说了这么多这个人虽然危机,但还是让她医治好了,先是用参汤灌下去,让这个人恢复元气,然后再开一些去湿补气的药就好了。 他虽然被治好了,但城里别处,更多没有碰见好的大夫医治的病人,或者等不及用药的病人,还是死了。 到了第二日,城中棺材铺全部关门,因为没有棺材可以卖了。 死人太多,供不应求。 方景隆上朝的时候趁无人还跟左判打趣:“知道咱们应该多进点棺材板回来。”惹得左判大人偷偷笑。 当然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在宫里放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