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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轨自杀

    趁着法医仔细检查那双手的功夫,警察们先将曾明君一家三口隔离开来,分别录了口供。

    曾明君曾经有大段大段的时间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没有时间证人,警方无法排除她自编自演一出戏,故意成为现残肢的证人,借以自己脱身的嫌疑。

    没办法,不论曾明君以前是何种人物,两年监狱铁窗生涯之后,她就只剩下刑满释放犯一个标签了。出狱不过一周,她身上还带着nongnong的被劳动改造过的痕迹,只要是警察就一眼能够看出来。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这样的罪名,再加上现在曾明君浑身上下透漏出来的沉默加阴暗的气质,第一眼看上去,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无辜这个词联系起来。

    曾明君也不想解释,她到底是有多倒霉才在今天早上决定出门去买早餐,因为以往这种事都是父母在做,她********想要找出胡闹的下落,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也许如果没有父母这几天精心地照料,她不一定会将日子过成何种样子。所以当她今天早上良心现,想要放下一点心中的执念,至少要顾虑些年纪尚轻却白苍苍的父母时,意外现了那双断手,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地位有多尴尬。

    上一次跟警察打交道的记忆实在称不上愉快,不论自己说什么,在警察们的心目中,自己早已经与罪犯画上等号了。不是有人计算过嘛,出狱后的犯人在多长时间内重新犯案的几率有多大,再入狱的几率有多大。因此在警察们的眼里,刑满释放犯基本上就等同于二进宫准备中,什么时候进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监狱哪里是会让人改正错误的地方,那么多各式各样的犯罪分子关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彼此影响,进去的时候,也许只会偷针,出来的时候指不定已经学会杀人。

    曾明君沉默着,这是她两年在监狱里学会的最好品质。看惯了管教和狱友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的两种面孔,现在实在惫懒跟警察打交道,况且她对法律也不抱什么希望,自己的人生已经这样了,他们如果真的抓不到残忍剁下别人手的犯罪分子,是不是最后要把她抓出去顶缸?

    也许回到监狱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不用考虑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工作谋生,不用每天面对苍老的父母觉得愧疚难耐,更不用再面对其他人知道自己曾经进过监狱时异样的目光了。她以前不明白,好不容易从监狱的地方出来了,为什么还会有人不珍惜自由自在的生活,偏偏要再次触犯刑法,重新被投进监狱,现在她懂了,重新适应外面的生活,重新脚踏实地地站立起来,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坚强。

    曾明君想象中被冤枉的场景最终并没有出现,倒不是这些警察是多么实事求是讲原则,努力不带眼有色眼睛去看她,而是在这双手被曾明君现之后不久,铁路公安通报过来一起案情。

    昨天清晨,铁路公安接到了群众报警电话,称他们在铁轨上现了一具卧轨自杀的人的尸体,已经一片血rou模糊了。

    被瞬时度1oo公里左右的普通列车碾轧过,人体那看似坚硬的肌rou和骨骼完全变得不堪一击,就像水豆腐一样柔软,紧靠着铁轨的部位,一定是会被碾压得粉碎。

    在传统中国人的理念中,身死之后留个全尸,是老一辈一直传下来的传统,在我们受到的教育中,死无全尸的人是没有办法转世投胎的,灵魂永生永世飘荡受苦。虽然现在大家没有以前那么封建迷信了,但是想象着自己身死之后,尸体支离破碎,惨不忍睹,有些部位甚至需要动用铲子一点一点地铲起来。

    活不下去寻死已经够惨,死了之后尸体还变成那个样子,简直就是惨上加惨。所以,哪怕现在铁路网络如此密集,穿城而过或者穿村而过的铁轨屡见不鲜,但是真正卧轨自杀的人数却是少之又少,至少在m市这座小城市,上一次有人卧轨自杀,还是七八年前的事。

    铁路公安赶到事地点,勘察了一番现场,才现为什么碾压过这个人的那辆列车,没有在第一时间紧急制动,然后留在现场等待处理。死者选择的这条铁轨,路基两侧生满了野草,他只将头和双手搭在了铁轨上,身子大多数匍匐在野草丛里。夜间行车,如果司机分神,很容易会看不到他,列车高行驶,碾压过死者的脖颈时,那点颠簸的程度,跟划过两个铁轨中间留出来的间隙造成的震动相差无几。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自杀案件,他们只需要先将尸体收敛好,然后找出死者的真实身份,联络亲属,安排善后处理事宜也就是了。可没想到在收敛尸体时,却现了异样。死者搭在铁轨上的两只手腕前端的双手不翼而飞了。列车度再快,质量再大,也不可能做到将死者的两只手同时化为粉末,不留下任何痕迹。

    也就是说,死者在卧到铁轨上的时候,他的双手就已经消失不见,那么死者到底是不是自杀就有待商榷了,毕竟没有哪个想要自杀的人会这么虐待自己,在死之前还把双手想办法剁下来,多受些罪。

    因为铁路公安和当地公安隶属关系不同,他们互相之间的消息传递没有那么迅,谁也想不到,这两起案子之间会有什么联系,直到后来铁路公安完成了对死者的初步尸检,检验出死者胃内有大量的酒精和安眠药,他在死之前应该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没有能力自己走到铁轨上卧好去自杀,应该是他杀无疑。死者被搭在铁轨上的时候,确定仍然存活,两手腕处的断口,因为被铁轨上的列车碾压过,已经无从判断他的两只手到底是怎么被砍断的。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为了查清尸源,铁道公安向当地公安通报了这起案件,请求他们协助调查死者的身份。被剁掉了双手这一些细节不多见,那边厢现的尸体少了一双手,这边厢他们就接到报案现了一双手,很难让人不往一起联想。

    无主双手很快也被送去了铁路公安的法医鉴定中心,加急验了dna,看他们到底是不是一套。铁路公安局现的那位男死者,看身形,年纪大概在三十到五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零至一米八零,尸体完整的部位没有明显的胎记或外伤伤痕,因为头部整体被轧碎,死者到底长什么样,已不可考,现在他们唯一寄希望的就是那双手与躯干的dna鉴定能配型一致,通过指纹查查他的身份。

    在等待dna鉴定结果的时间段内,警察仍然没有放过曾明君。那双手被人小心翼翼地里三层外三层用塑料袋包好,故意放在了曾明君家门口,原因呢?

    凶手足够小心,他没有在尸体残肢或者塑料袋上留下任何印记,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抛尸从而掩盖死者的真实身份,他把这双手扔进垃圾堆,或者干脆绑点重物沉到河里,有的是办法可以做到毁尸灭迹,但他都没有选择,反而巴巴地扔在了曾明君家门口。前文说过曾明君租住的是城郊破旧的1室一厅小房子,人员稠密地带,她的左邻右舍满打满算下算下来,得有二十余人,这边还鱼龙混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昼夜都很热闹,凶手在将残肢放在她家门口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人看见。

    留下目击证人这么危险的事情,任何一个有头脑的杀人犯都不会选择去做,隐藏自己的行踪还来不及呢,故意暴露出来又是为哪般呢?曾明君刚刚搬到这里住也不过一个星期,便有人故意找上门来,说这个无名死者的死与她无关,糊弄三岁孩子去吧。

    曾明君被问得有些烦,无奈警察就是不肯放过她。拜托,她可是刚刚被放出来,要说与谁有仇,那也就只有两年前死咬着她不放非看她坐牢不可的胡闹了。自己自出狱以来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却始终没有线索。胡闹自两年前被父母去单位大闹了一场后,丢了赖以为生的工作,从此下落不明。

    警方马上分出人手,去寻找胡闹的下落,不过曾明君认为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自己和胡闹之间是私人矛盾,她在m市工作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也不过就是以前自己的领导和同事,可以说在本市她没有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监狱服刑期间,除了父母,没有人来看过她。连探监这种事都没有人去做,又有谁会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专门为了她去找胡闹的麻烦,甚至真的动手杀人呢?曾明君很有自知之明,她不认为会有人萍水相逢的,就可以为她豁出一条命去,所以这个死者一定不会是胡闹。

    警察想找人,办法总会比曾明军自己私底下调查要多得多。胡闹本身就是本地人,户口在m市的某乡村,父母过世,自己未婚,姐妹几个6续出嫁之后都与胡闹断了联系,究其原因是嫌这个弟弟太过不争气,属于典型的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货色,还使唤她们姐妹使唤得特别顺手,从来不知道脸皮为何物。因此等到父母过世后,她们姐妹几个便将这个好吃懒做的胡闹从亲戚名单上划去,准备老死不相往来。至于他的近况,呵呵,十多年没联系过了,谁还管他去死。

    然后警察现他们走上了曾明君走过的老路,胡闹在本市比较明显一点的社会关系,都被调查了一遍,但是谁都表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人了。他离职之后,66续续的在两年内换了许多份工作,没有一份能干得长久的。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没有一技之长,找工作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他还不是个能下的去苦力的,日子自然越过越差,到了最后,连一个月几百块的房租都已经付不起了,搬离他原来的住所后,就与原先的这点社会关系彻底断了联系,毕竟也不是关系多好的朋友,他那个占便宜没够吃一点亏都不干的性子,也不可能会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

    两天后dna鉴定报告出来,证实在曾明君家门口现的断手,与铁道上缺了一双手的尸体同属于一人,至于他到底是不是胡闹,现在暂时无法下结论。

    郝南生最近很郁闷,他不过是因为家里边一时缺钱,才把那间地下室便宜点租出去,以贴补点菜钱。一个月3oo块钱的租金,已经相当便宜,按理说收租钱应该很容易吧,可谁知道他招的这个租客这么奇葩,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居然混到这种程度,连几百块的房租钱都付不出来,却还死赖在他家的地下室里不走,口口声声说什么现在遇到了暂时的困难,希望他理解一下支持一下,房租缓一缓肯定会给的。

    啊呸,暂时的困难,从他住进来那天起到现在,郝南生早看清楚了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果然人如其名,他的人生就是在胡闹,如果郝南生家家庭条件好,不缺着仨瓜俩枣的,没准以他的好脾气也就忍下了,问题是现在家里正缺钱,他胡闹过的困难,难道就该他郝南生去背这个黑锅吗?凭什么?

    这一次,胡闹干脆失踪连续失踪了一个礼拜,拖欠了他两个月的房租还没给呢。这小子八成是跑了,郝男生憋着一口气,想将地下室中属于胡闹的东西全都收拾了出来,能卖的卖不能卖的扔,弥补一点损失算一点损失,早一天把地下室收拾出来也许就能早一天有收入。他总不会,再租出去还像上次那么倒霉吧。

    这一翻减,差点没把郝南生的鼻子气歪了。胡闹绝对是故意跑的,现在地下室里留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破烂,像样一点的衣服和被褥都被胡闹拿走了,甚至连他准备的热得快等小家电了也没放过。这口气郝南生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向当地派出所报了警,希望警察能帮忙把这个逃房租的无赖租客找回来,赔偿他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