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翼而飞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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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了母亲这么长时间,终于得到父亲一定会来的答复,卢思奇更为兴奋,他连饭都顾不得吃,跑到阳台上,拉过一个小凳子,稳稳地站上去,然后推开窗户露出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以期能早一点看到父亲的身影。 他当时住的地方就在胡同口,又是三楼,视线很开阔,所以卢思奇经常在这里等待父亲的身影出现,卢嘉嘉无奈地摇摇头,下定决心,等一会儿桑念远来了,一定要跟他约法三章,不能再这样惯孩子下去了。已经六岁多的孩子,九月就上学的年纪,还这么任性可不好,别人又不是他爹他妈,不会无条件一直惯着他,他这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不改,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陆佳佳一边坐在梳妆台上画着淡妆,一边盯着点卢思奇,别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栽下去。好在卢思奇虽然古灵精怪性子霸道,但他也极聪明,只乖乖地趴在窗台上伸出半个脑袋,盯着桑念远一贯来的路线。 桑家离这里不远,桑念远又开着车,大概20分钟就应该能到了。卢嘉嘉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换上一身新裙子,顺手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又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沙发,直到看大面上过得去,才松了一口气停下来。 卢嘉嘉一贯是个聪明人,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从来都不是贤妻良母的类型。一般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女人,都有不太重视打扮自己的毛病,家里边到处都显得很凌乱,自己更是黄脸婆一个。这样的女人别说男人对着她呢,就是她们自己天天照镜子估计都吃不下饭。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自己得打扮得体,这一点卢嘉嘉一直做得很好,她每次出现在桑念远面前的时候,总是一个知性女人的形象,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桑念远也很吃这一套,所以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感情很好,卢嘉嘉暂时没有想放弃桑念远。毕竟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的油水可榨,所以一直都用心打扮着,保护新鲜感。 从桑念远的车出现,到他被冯卫健等人拦截,再到枪战开始。桑念远一路狼狈逃窜,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当第一声枪响起,卢思奇看到了急速奔进胡同的桑念远,他想都没想就像平常一样兴奋地挥挥手,叫着爸爸。夹杂在枪声中这一声稚嫩的呼唤,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卢嘉嘉此时也听到了近在耳边不同寻常的巨响,她还没有白痴到认为这是放鞭炮的动静,迅速窜上阳台,看到的就是一群拿着枪的警察。联想到刚才儿子的那声呼唤,她以为桑念远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外面在抓捕罪犯,怕儿子小小年纪看到血腥的景象被吓到,她将卢思奇从侄子上抱下,想转身进屋。 虽然枪声此起彼伏,卢思奇的一声呼唤,那些负责追捕的人没有听清楚,但是卢嘉嘉在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他们却是看到了。 冯卫健心里有鬼,自然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见不得光。越少人知道他们越安全,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目击证人。本来他们在胡同口,拦住桑念远,在确定他没有带枪后。讲一把没装子弹的土枪塞进了他手里,这样即使有人不小心看到,他们也可以解释为是桑念远拒捕在先,想开枪伤害他们。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会有个退伍军人出来搅局。动作干脆利落地下了桑念远的枪,他们不得不随机应变。这下再被人看到,追赶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怕是不好糊弄过去了。 冯卫健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举起枪,冲着三楼的阳台窗户开了一枪。卢嘉嘉反应再快,从她听到枪声,再到她奔向阳台抱着孩子进屋也需要时间,冯卫健的枪法也不是盖的,子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钻进卢嘉嘉的后腰处。 卢嘉嘉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后扑倒在地,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处溢出,她能够感觉出,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失。她要死了,可是她不想死。她还很年轻,还有大段大段美好的人生没有经历,她还有一个稚龄的孩子需要她照顾,她不甘心就此死去。 卢思奇被娇宠坏了,他根本不知道母亲这个样子是怎么了,只能拼命地摇着母亲大声呼喊着“mama、mama”。 一开始卢嘉嘉还有些微弱的反应,时不时有气无力地劝说着自己的孩子,mama没事,mama累了,mama想睡,不要哭不要怕之类的。到了最后,她觉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哪怕平时再简单不过的一个眨眼的动作她都做不到,覆盖在眼睛上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她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人生最后的一丝意识,让她紧紧地抓住了卢嘉嘉的手,心不甘情不愿地抛下了自己年幼的儿子,离开了人世。 地板上有一大片的血迹。那殷红的血,刺痛了卢思奇的眼睛。等到桑念远被害,冯卫健带来的人处理好现场,才有更多的警察涌到这里。他想起刚才他开的那一枪,可能留下目击证人,他放心不下必须要自己去确认。 于是一篇新闻报道就这样诞生了:多名警察与黑恶势力保护伞在胡同里激烈枪战,两名市民无辜被坏蛋打出的流弹击中,当场死亡,公安局长亲自带人挨家挨户搜查,发现遇难者尸体,解救了年轻女死者留下的儿子。然后再配上一幅卢思奇一身鲜血目光呆滞,被冯卫健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的照片,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怜兮兮的小脸,以及冯卫健的一脸心疼,都让这张照片轻易地就拨动了L市无数人的心。所有人都在咒骂凶手实在没人性,要死就死,,居然还要拉几个垫背的,实在是太可恶太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作为受害者的卢思奇,被杀害他母亲的凶手抱在怀里了,而他当时却一无所知,而且并不理解死亡的真正含义。他只是困惑,为什么母亲对他的叫喊没有回应。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一夜之间,曾经备受宠爱的小男孩儿,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卢嘉嘉是家中幺女,父母早已去世。兄弟姐妹各自成家,在二十世纪末的那片下岗大潮里,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卢嘉嘉还不学好,未婚生子,连累得兄弟姐妹们出门都不好意思。现在她倒霉死了,留下这么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当然没有人愿意接包袱。 后来他们皮球踢来踢去,有L市儿童福利院严重经费不足的大背景,民政部门多次调解下,终于将卢思奇踢给了他的五姨,也就是卢嘉嘉的五姐。 要说卢嘉嘉的这些兄姐们也够没良心的。卢嘉嘉的五姐卢丽丽,在三年前遭遇了一场车祸,下半身瘫痪再也不能站起来,那个与她结婚多年、至今没有孩子的老公。十分潇洒地扔下一张离婚协议书,去寻找他的真爱去了,还恬不知耻的说,不是他不愿意留下伺候卢丽丽,他离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结婚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能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以卢丽丽的身体状况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传宗接代的需要了。卢丽丽二话不说签字同意,这样一个人渣般的丈夫自己当初看上他才真是瞎了眼。再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索性让他滚蛋。 车祸肇事方赔了卢丽丽15万,在二十世纪末的中国这是一笔不小的钱。三年来,卢丽丽一直省吃俭用。除了必要的花费,多一个子都不舍得动用,因为医生已经下了诊断,她这辈子想要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性太低,她必须得为以后着想。这笔钱看着多,真花用起来。就跟流水似的。 所以说卢家那几个有些缺德的兄姐,将卢思奇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卢丽丽,还美其名曰为她着想,反正她没有孩子,以后又需要人伺候,卢思奇也得有个成年人跟他一起生活,不如就此养了卢思奇,多么一举两得的主意,而且她也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人中最有钱的,十多万呢,在那个三万块钱能买栋房的年代,绝对称得上富翁了。反正他们都选择性忘了卢丽丽不良于行,而卢思奇才6岁,需要大人照顾。 于是卢思奇开始跟着这位五姨一起生活,再也不是父母手中的乖宝宝,而是一个需要从小讨生活,看人脸色,挨打受骂的小可怜。 多数时候,卢丽丽是个安静的人,她吃得很少,连水都不敢多喝,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就为了减少排便的次数。苦难的生活,早已夺去了她原本的美丽,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因为瘦得厉害,显得眼睛特别突出,看起来有些凶恶,常年的不良于行,困于一小方天地,让她脾气有些暴躁,她可能上一秒安安静静地在看电视,下一秒就会毫无征兆将乖乖陪在旁边的卢思齐从沙发上抓起来,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那几年,卢思奇身上经常带伤,青一块紫一块,他每每都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忍气吞声,慢慢成长。七岁开始,他学会了洗衣做饭收拾家务,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为五姨作一天的食物,然后匆匆扒两口,赶去上学,到了放学的时间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家,继续收拾家务,做一顿晚餐,然后再匆匆吃两口,开始写作业。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小的时候被热油烫过多少回,他只记得那感觉很烫很烫,可是五姨非但不心疼他,看着他被油烫的狼狈模样,反而哈哈大笑。 一颗恨的种子就此种下,他恨莫名其妙不见了的爸爸,恨伤害了mama的人,恨mama的这些兄弟姐妹,对他不闻不问,恨五姨拿他当宠物般调戏,恨学校里的同学因为他穿戴破旧而嘲笑。他恨生活的一切,凡是对不起他的人都该死。 等到他长大了,高大结实的身躯,让以前时常折磨他,辱骂他的五姨缄默地闭上了嘴,而他就那么一日接着一日的,冷眼旁观着五姨在生死边缘挣扎求存。 五姨的积蓄早已花光,她现在基本上全都是靠卢思奇挣钱养活,她再不敢得罪他。卢思奇反倒没有在吃穿上亏待过她,反正在他看来,五姨的身体不过是早晚的是,他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她受尽苦楚,悲惨得死去。 哪怕这么多年瘫痪的生涯并不好,五姨依然执着地想要活下去,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卢思奇看著她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最后死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体重只有七十来斤。 卢思奇确实被震撼到了。五姨这么多年,缺乏照顾,营养也跟不上,医生曾经断言她活不过四十五岁,然而她整整比医生的预期多活了五年。一个人精神强大到一定程度,是连死神都会望而却步的。 当五姨死后,卢思奇又变成一个人。他突然很想念早已死去的母亲,长大成人,懂事了,原先理解不了的一些事他现在都能想明白了,他觉得母亲死的蹊跷。 而且他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从前看到过母亲在他们睡觉的卧室床垫里藏过很多钱。 他们住的房子,是当年已经去世的姥姥姥爷专门留给母亲的。姥姥姥爷死的时候,卢思奇刚刚一岁,还不记事,姥姥姥爷心疼小女儿生计艰难,还带着个私生子,才将这个房子留给了他们的,为此那些兄弟们没少在姥姥姥爷过世之后找卢嘉嘉闹事。 那栋房子自从母亲死了以后,一直以低廉的价格出租给外地做生意的人,因为房租便宜,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同一个租客在租用,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母亲留下的钱。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个问题,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食不果腹的日子。 时隔二十年,他又回到了母亲死的那间屋子,那对外地做生意的老夫妻,在他多次旁敲侧击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他偷偷检查过,母亲藏起来的钱都不见了。 这笔钱,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