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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今刻初春再现

    南郡耿府大门两侧两座石狮雄姿依旧,柳悦清愁怀难遣,有气无力地轻拍大门,稍后有人应声开门,柳悦清朝对方一笑,招呼说道:“孙老伯,我回来了。”孙老伯满脸喜色,拉住柳悦清说道:“姑爷,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日子可让小老儿好等。”柳悦清一怔,随即说道:“多谢孙老伯关怀,岳父可在府中?”孙老伯点头说道:“都在,都在,大老爷他们得知姑爷得胜而回,都在府内相候,大姑爷姗姗来迟,比大老爷算计之日迟了不少日子。”

    柳悦清更是不明白,讶然说道:“我岳父他怎知……”言犹未尽,已被孙老伯推入府中,呵呵笑道:“姑爷见到大老爷就明白了。”柳悦清嗯了一声,往中堂走去,环目四顾,未见一人,心中更是嘀咕,伸手推开中堂房门,屋中两人正作相谈,左手处是耿沐先,柳悦清目光落在右手男子身上,脱口说道:“原来是烛明兄,你竟先我一步来到了。”

    凌烛明笑道:“秦家庄一役距今半月有余,并非小弟步履轻快,而是柳兄有事耽搁,这才迟归。”

    耿沐先说道:“大姊夫定是放心不下瑶嫣姊姊,急得在真定苦苦搜寻,二姊夫,大姊夫此时未寻到瑶嫣姊姊,你看他眉间仇愁郁未散,失魂落魄,往日可少见他如此模样。”

    柳悦清苦笑一声,问道:“我都没脸面去见我岳父,柔姊嫣姊……都是我保护不周,让她们屡遭凶险,我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他这几日牵挂龙瑶嫣紧了,一直郁郁寡欢,却无人倾诉,这时面对耿沐先和凌烛明,情绪突然奔溃,捂着头泪落双颊。

    耿沐先和凌烛明对望一眼,耿沐先突然一笑,说道:“二姊夫,咱们也别惹大姊夫了,大姊夫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瑶嫣姊姊那里咱们如何交代?”凌烛明笑道:“我这位姊夫许久不归,却让龙姑娘望穿秋水,令小弟于心不忍啊。”

    柳悦清听出弦外之音,猛然抬头说道:“此话怎讲?你们见到了嫣姊?她在哪里?她在哪里?”抓住凌烛明的臂膀,大现惊喜之色。

    耿沐先说道:“瑶嫣姊姊早已回到府中,此时人在大姊房内,她……”柳悦清等不及耿沐先说罢,转身撞出厅堂,往后院狂奔而去,耿沐先和凌烛明双双奔到门口,柳悦清早已不见了踪影,凌烛明感慨说道:“柳兄深情如此,是龙姑娘的造化。”耿沐先脸色黯然,难抑伤痛,低声说道:“可惜大姊没这个福分。”

    柳悦清抹去脸上泪痕,直冲耿沧柔的闺房,他心急火燎,顷刻便至,房门虽然紧闭,柳悦清心神激荡之下,不作细想便就推门,房门并未闩上,一推而开,柳悦清大步跨入,却见一人静静卧床,耿落笙和郑萱立在床前,另有一人坐在床前,白发苍苍,是个老者,背影甚为陌生,应是不识之人,柳悦清并无心思打量此人,目光匆匆落在卧床之人脸上,一张绝美容颜跃入眼帘,“是嫣姊,她终于平安无事,太好了。”柳悦清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耿落笙转头一见是他,向他招手说道:“清儿,你过来。”

    来到床侧,龙瑶嫣也已睁开秀目,两人目光一对,龙瑶嫣现出喜色,轻轻叫了声:“清弟,你来了。”她声音虚弱,神色更是不佳,而那陌生之人应是个大夫,此时正替她把脉,柳悦清正要开口,耿落笙已先说道:“这次嫣儿受了重伤,若非古贤妹及时赶到,你们两个娃儿或要天人永隔了。”

    柳悦清脸色一变,说道:“是那些金兵?”耿落笙说道:“我只听古贤妹含糊说了几句,嫣儿这几日一直在养伤,不能相扰,我也不知详情。”柳悦清心头一阵悸动,龙瑶嫣养伤十余日,却依然这般羸弱,当时伤情之重可见一斑。正在此时,那个大夫收手起身,说道:“这位姑娘外伤好转不少,内伤几近痊愈,已无性命之忧,只要按时敷药,再休养些时日便能下床行走,恭喜各位了。”

    耿落笙喜道:“多谢大夫妙手回春,耿落笙感激不尽。”那大夫说道:“那老朽这就告辞了。”郑萱说道:“郑萱送老伯出府。”

    两人出屋后,柳悦清扑到床前,紧紧握着龙瑶嫣的玉手,凝视着她,却不说一言一字,龙瑶嫣眼波流动,轻声说道:“你没寻到我,定是心急如焚,真是对不起。”柳悦清摇头说道:“只要你活着便好,我受些折磨算不了什么。”

    耿落笙在旁静静看着这对儿女,皱眉说道:“清儿,嫣儿创伤未愈,不可大喜大悲,此时还是静养为宜。”柳悦清嗯了一声,在龙瑶嫣手背上一亲,柔声说道:“你先好好休养,我不打扰你了。”正要松手,龙瑶嫣却紧紧抓着他说道:“这几日未见,我甚是想你,你在这里陪我好不?”转头望着耿落笙,眼中尽露祈求之色,耿落笙似乎拿她毫无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和清儿片刻分别不得,也罢,老夫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缓步走出屋子,柳悦清正要开口,耿落笙突地又探头说道:“清儿,只需说话,不许亲热。”

    小两口面面相觑,龙瑶嫣突然轻笑不止,柳悦清乐不可支地说道:“我岳父他老人家有时胡言乱语,令人颇为招架不住。”龙瑶嫣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轻笑声中,秀眉微微一蹙,透出几分痛苦,柳悦清看在眼里,怜惜说道:“哪里受伤了?竟会如此严重。”

    龙瑶嫣说道:“那日金兵太多,我的‘逍遥步’施展不开,那些臭男人看着我的眼神……我忍不住心头火起,就起了凶念,杀了好些人,后来回头张望,却见不到你了,那时我就急了,疏忽之下腰间中了一枪,立刻不能动弹了,心想这次可要死了,还好怜雪兄弟人在附近,我得他相救,这才保住性命。”她察觉心上人眼中的惊慌,微微动了下脑袋贴住他臂膀,又道,“我那时差点痛晕过去了,怜雪兄弟带着我往南脱身,才脱出金兵包围,一道白影出现在我面前,我从没见过来势如此疾快之物,眼睛一花,顿时不省人事,等我再醒来时,已是躺在一个村落中的茅舍之内。”

    柳悦清现出宽慰之色,舒了口气说道:“原来那道白影是来救你的,除了你大伯之外,竟还有身怀上等轻功的人?我倒是不曾听闻。”

    龙瑶嫣轻轻摇头,说道:“不是人,是匹马,当时白马寨寨主古仪瑛骑马赶到,遇见我晕厥倒地,就把我救了出去,她救我去到那个村落,后来告知了我来龙去脉。”

    柳悦清恍然说道:“原来是‘叠雪’,我许久未见它,谢天谢地,这次它可帮上大忙了。”龙瑶嫣莞尔一笑,说道:“那时我创伤极重,那个村落找不到名医,我又不能在那里等死,琢磨着你寻我不得,定会回到耿府,便让谷女侠带我回到义父这里,当时一路颠簸,几乎让我丧命,此时转危为安,我也算是再世为人。”柳悦清听得心惊rou跳,咋舌说道:“好险,好险,真定和荆州天南地北之遥,嫣姊负伤这般奔波,确是胡闹,若是丢了性命,那就追悔莫及了。”龙瑶嫣歉然说道:“我只想念着见你,不及深思,我后来常常念起,也免不了一阵心惊rou跳。”柳悦清笑道:“宁无城一死,月落乌啼分崩瓦解,江湖终可太平,如今我又和嫣姊重逢,可谓双喜临门。”

    龙瑶嫣微微一笑,眨了眨眼问道:“你爷爷和我大伯可否避过金兵,清弟可有线索?”柳悦清说道:“当时我只遇见了凌烛明,后来在真定徘徊数日,也未见到爷爷和秦伯伯,连怜雪兄弟等人也无下落,死尸中更未有他们,应是逃脱金兵追赶了。”他笑了笑说道:“我去问问凌烛明,或许他见过怜雪兄弟诸人,姊姊安心养伤便是。”说罢,在她额头一亲,悄悄退出闺房,轻轻掩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