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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今刻初春再现

    李梦醉皱眉说道:“我原以为你故布疑阵,月落乌啼帮主烧了海琴山庄,又追杀宁怜雪,旁人自然不会想到你的身份,更不会将宁柏仁和宁无城牵连一起,但之后我得知你确是对下属下了杀令,若非柳公子等人相助,怜雪已死多时,你的心肠好狠,难道就因他非你亲生?”

    宁无城阴阴笑道:“宁怜香也非我所生,我为何不对他下手?”李梦醉哼了一声,说道:“怜香‘月道’心法能和沈通尧争锋,宁无城,或许你也非怜香对手。”宁无城说道:“荒唐,我宁无城还比不过一个后辈?他练‘月道’无疑自寻死路,这门功夫男子不可练,他既然回不了头,就不必我出手了。”李梦醉闻言大怒,尖叫道:“宁无城,那本‘月道心诀’是你给怜香的,是你害死怜香的,我要杀了你。”

    她按耐不住,便要扑上,却被宁怜雪一把抓住,他抬起头来,脸如死灰,所幸眼神锐气未失,更是流露出痛恨之色,沉声说道:“你真的如此恨我母子俩?”宁无城说道:“你终究是我捡来的,和我又是殊途,老夫自当要杀了你。”宁怜雪咬牙说道:“十多年的天伦之情你说断就能断了?”宁无城瞥了凌烛明一眼,说道:“天伦之情?那并非你我之间所有,何必多言,李梦醉,你若能替我生儿育女,今日你我也不必走到这等田地。”

    李梦醉怒道:“你我夫妻情分早绝,当年是我瞎了眼嫁给你,今日我要杀你,你可有怨言?”宁无城白眉一挑,尚未发话,宁怜雪已开口说道:“娘,你稍安勿躁,他如此绝情,如今是逃不了的,待孩儿来为娘亲报仇。”声音虽弱,却自有一番决然之意。

    吴惊云从一旁逼近,缓缓说道:“我吴家被你害得苦不堪言,斩你首级,也难消我吴惊云心头之恨。”

    他话音才落,凌焯明紧随发话:“凌府先人凌傲翔当年惨死,却非堂堂正正比武,而是令人不齿偷袭得手,宁无城,你这个凶手,凌家后人无法放你过门。”他也向宁无城行去,凌烛明见状不妙,将他扯住,急道:“大哥,你疯了?”凌焯明废人一个,怎能和宁无城相斗?

    凌焯明微笑说道:“家门深仇,不得不报,二弟,你大哥不得不去。”凌烛明咬牙说道:“我替大哥出战……”凌焯明摇头说道:“你不可……”话犹未尽,凌烛明纵身跳出,和李梦醉吴惊云站成一排,冷冷盯着宁无城,眼中只有恨意,并无父子之情。

    宁无城冷冷一笑,说道:“夫妻反目,父子成仇,我宁无城恶事做绝,也该遭报应了。”此刻他遭重重围困,已无路可退,便散去全身功力,不作逃离之念,沉声喝道:“柳悦清,老夫差些令你身败名裂,潘思思,你的名节几乎葬于老夫之手,这等奇耻大辱,二位竟不想雪?”

    潘思思咬着嘴唇,脸色阵青阵白,柳悦清肃然说道:“这件荒唐事如今已大白天下,宁无城,你的计策终究是徒劳无用,我却有一事不解,你数次可杀我而未动手,却用尽手段毁我名声,你痛恨我们柳家的人也罢,如此大费周章,实令我大惑不解。”

    宁无城突然笑了笑,看着柳芳霆说道:“柳芳霆,老夫虽然恨你,却另有一人比之老夫更恨你们柳家,他正巧是老夫的故友……”柳悦清脱口说道:“是云破。”宁无城怔了一下,说道:“臭小子算无遗策,不错,是云破,老夫和他故交甚好,当时老夫‘无妄’神功大成,正欲排除心腹之患,便遂了云兄之意,只可惜我和云兄都没算到,你的武功突飞猛进,兼具匹敌孔明之智,待到察觉时已成老夫心腹之患,再要杀你为时已晚。”

    柳芳霆叹道:“一啄一饮莫非前定,谢姑娘遭难也因令徒而起,却让清儿解除心腹之患,你的妙算付之东流,只是兰儿可受苦了。”

    他提起谢荟兰,柳悦清怒色闪过,厉声喝道:“宁无城,云破人呢?事到如今,你若告明他的下落,当可减你几分罪恶。”

    宁无城摇头说道:“自天岛回到中原,云兄就不知所踪,以他修为,当可作老夫左膀右臂,今日若能前来助我大事,老夫还不至于落到这等地步。”

    柳悦清颔首说了声“多谢”,便不再开口,这声道谢颇为突兀,宁无城迷惑一下,却见吴惊云和凌烛明围上,心中一阵惆怅,缓缓提起手来,突然想到一事,高声问道:“柳悦清,毁你清月山庄的凶手共为二人,老夫是其一,另一人你可知是谁了?”柳悦清点头说道:“是云破。”随之嘴唇蠕动,竟作传音之法道了四字,才又朗声说道:“在下胸有成竹,应是毫无分差。”

    宁无城大笑道:“老夫败得不怨,柳悦清,你是老夫生平佩服的最后一人,争霸道路上能与你交手一场,老夫已无憾了。”翻手一掌拍在自己头顶,众人惊呼声中,宁无城七尺雄躯软软倒地,一代枭雄终于自尽身亡。

    他决意自杀,众人皆都不备,眼看其轰然倒地,这才纷纷惊觉,吴惊云飞箭一般冲上前去,低头怒视,宁无城头骨碎裂,五窍流血,模样狰狞,已无气息,吴惊云气得钢牙直咬,握剑的手不住颤抖,突然狠狠甩手一扔,长剑竟是半截钉入地面。

    宁无城一死,李梦醉满腔怨气立刻消失,眼角泛起泪珠,凝视宁无城半刻,这才转过身,来到柳悦清面前,下跪说道:“静波府内,妾身冒犯过柳公子,实是羞愧不堪,妾身身处月落乌啼帮中,又曾杀人无数,柳公子应替天行道,妾身绝无怨言。”柳悦清急忙将她扶起,摇头说道:“夫人能辨善恶,是武林之福,事已久远,前辈不必再提,往后还请前辈洁身自重,才不负怜雪兄弟对您老一片赤子之心。”他回头朝着宁怜雪一笑,李梦醉凝视着宁怜雪,眼泪刷刷流下,宁怜雪才从丧父之痛缓过神来,这时悲喜焦急,忍不住脱口大叫道:“娘。”投入李梦醉怀中,母子紧紧拥抱,各自嚎啕大哭。

    首恶伏诛,柳悦清长舒口气,急不可耐地跑回柳重身边,问道:“爹爹,你神智恢复了?用的是什么手法?这门功夫能cao纵高手心神,咱们都不知解法,孩儿着实夜不能寐,难道说是时日长久,邪功便就退散了?”

    林湘华笑道:“清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不是满脑子江湖大事?你爷爷余事未了,你无兴趣了?”柳悦清扭头看去,柳芳霆已走到了盛诗黛身侧,两人和伊心素成三足鼎立,各自互望,一时空气再度凝结。于此同时,柳重拉过儿子说道:“清儿,你探探我的脉搏。”柳悦清嗯了一声,目光不离三人,手指搭上爹爹手腕,突然咦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柳重,惊道:“爹爹,你的内力……”

    柳重淡淡一笑说道:“内力全失,也只此一法,才能令我摆脱‘摄魂邪术’桎梏,这次你爹爹能复原,还是得沈通尧相助。”

    柳悦清瞠目结舌,咋舌说道:“沈通尧?”此刻才想到沈通尧久未现身,心中颇为不解,却听远处盛诗黛怒气冲冲叫道:“柳老儿,今日你到场,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当年我那死鬼遭他蛊惑,才走了邪道做了恶事,伊心素,若非你花言巧语,我老婆子和那死鬼也不会夫妻反目,今日我杀你可否于情合理?”

    伊心素毫无惊色,微笑说道:“当年正是老夫妖言煽动,才让盛女侠遭受无妄之灾,此事老夫耿耿于怀已久,此次老夫远道踏足真定,一为烛明身世而来,二为当年错事向诸位负荆请罪,盛女侠当可取了老夫性命,以报当年之辱。”他缓缓走到盛诗黛面前,闭上双目,如石像般纹丝不动,盛诗黛见他执意求死,原先一股怒气竟发作不得,提掌到了半空,便僵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