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6此缕浮香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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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怜香身怀“月道”奇学,在琅琊山内和沈通尧几乎不分胜负,柳悦清虽和他见面寥寥,却在江州城里借着铁忘愁的身躯领教过这门奇学,内力可为独辟蹊径,不容小觑,但此时柳悦清内力行过宁怜香各处经脉,却是空空荡荡,毫无内功征兆,而其经脉之间更是阻塞重重,无法冲破,柳悦清微提内力,欲强行冲破这几层阻碍,宁怜香的身子猛地一颤,当场狂喷鲜血。 柳悦清急忙收回内力,宁怜雪也是脸色急变,抽回手掌叫道:“柳大哥不必相助小弟,我大哥内力尽失,承受不住你我两人的内功。”此时宁怜香失了依靠,往后仰天便倒,宁怜雪急忙扶住他,连连叫唤他的名字。 或是柳悦清的内力激起宁怜香几分生机,不一会儿,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眼处是宁怜雪的脸庞,但见他双目通红,眼泪已夺眶而出,便淡淡一笑,说道:“二弟,你我终又见面了。” 宁怜雪哭着叫道:“大哥,是沈通尧下的毒手,对不对?” 宁怜香淡淡一笑说道:“二弟,你从小就爱哭,如今已是武林高手了,怎么还这样子哭哭啼啼的?” 宁怜雪却是连连摇头,哭道:“可是大哥你……你伤得好重,对了,我……我去找个大夫,大哥你要坚持住。”正要挪动宁怜香的身体,宁怜香立刻说了声“且慢”,喘息了一下又道:“无用的,我已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所幸你传了些内力给我,尚能支撑片刻。”宁怜雪闻言,更是悲伤不能自已,放声大哭起来。 柳悦清走到两人身侧,俯身去把宁怜香的脉搏,宁怜香叹了口气说道:“柳少庄主别来无恙,当日江州城内,宁某无礼之举,还请少庄主多多海涵。”柳悦清摇头说道:“宁兄客气。”宁怜雪此时不知是伤重气弱,还是另有他因,说话声已不显往日尖锐刺耳,神态也颇为温和,尽显儒雅之态。 宁怜香手颤巍巍地抬起,颇为吃力地和宁怜雪的右手相握,说道:“我有一事极为重要,如今托付二弟,我便能安心。”宁怜雪泣不成声,只能连连点头,宁怜香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你大哥的功夫源自‘月道心法’,这门功夫极为邪门,男子若修习它,只要发功,全身皮肤会如女子般凝润,口音也渐变女声,修为愈深,症状愈明显,你大哥这些年行踪不定,几乎不现身于宁家,就是怕这副奇状让大伙儿看见,从此笑话咱们宁家的人,我这么不男不女,已是无法见人了。” 柳悦清眼中掠过当时情景,宁怜香和沈通尧苦战时,果然皮肤滑润,比女子更胜一筹,而其话声尖锐,自己也曾留意,原以为他原本就此口音,原来也是练功所致,此时看去,他下颚细细胡渣分明,并非阉人,柳悦清忍不住暗暗摇头,直呼“邪门”。 却听宁怜香续道:“这次我和沈通尧一决胜负,缠斗近半月,才知他‘修罗’一门确胜我‘月道’一筹,这场较武我已必输无疑,但沈通尧是堂堂正正应我之战,我只能战败而亡,却不能临阵脱逃,这门‘月道心法’秘籍我置于江州城中一处隐蔽地方,二弟不妨前去一取……”宁怜雪这时情绪稍稳,哽咽着打断说道:“这门功夫让大哥你不能回家,不如毁了算了。”宁怜香摇头说道:“此物男子修习确不得法,但若女子修炼,却是利大于弊,月道,月道,月属阴,只能是女子道术,我十余年前就知其中道理,却已回不了头了……”他愈说愈是低声,大现不支之态,宁怜雪顿时急了,又欲传送内力,宁怜香摇头说道:“毋须行此余事,二弟,你过来。”示意宁怜雪靠近自己。 宁怜雪将耳朵凑到宁怜香嘴边,宁怜香在其耳旁低声细语,宁怜雪缓缓点头,却茫然不知所措,柳悦清不欲窥听兄弟俩的私事,当即退开几步,和龙瑶嫣并肩而立。 宁怜香只寥寥数语,便就住口,宁怜雪点头应道:“我会去取出的,大哥你就安心了。”宁怜香微笑点头,颇有喜色,握了握宁怜雪的手,移开目光望向柳悦清,说道:“柳少庄主,我也有一事相托,只是这件事有些无理,不知……”柳悦清点头说道:“宁兄但说无妨。”宁怜香说道:“‘月道心法’我十余年前无意获得,当时年幼,对其中文字虽不甚详解,却也看出一些名堂,它明写了男子练功身躯会显异状,当时我有些疑神疑鬼,便将部分心诀传授给了他人,如今才知我这般做法实是害人不浅,柳少庄主若能寻到他,可将这门武学弊处相告,莫要让他再重蹈覆辙了。” 柳悦清皱眉问道:“此人姓名烦请相告。”宁怜香沉吟片刻,苦笑道:“我只记得他姓任,名为何字倒是记不得了,人海茫茫,或难寻觅,宁某这是无理请求,还请少庄主不必介怀。” 经他一说,柳悦清猛然想起,那日海琴山庄遭焚,自己在林中和任际天苦斗一场,更在那时初遇了郁温柔,当时任际天的内力果然和宁怜香颇为相似,这糯软阴柔的劲道,武林中或无二家,只是他和两人各只交手一场,对宁怜香更只一掌之斗,早已忘了两者武学相似之处,柳悦清一念及此,不禁哑然,暗道:“难怪任际天变得不男不女,原来也深受‘月道心经’蛊惑,这就说得通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宁兄客气,在下尽力而为,不负宁兄所托。”任际天已死多时,此刻也不必和宁怜香明言。宁怜香闻言,神色一展,微微移动目光,注视着龙瑶嫣,脸上现出几分歉意,说道:“是龙姑娘?”
龙瑶嫣当日遭他遗弃,心头既恨且怨,一时伤心欲绝,但如今时过境迁,她性情大变,芳心又有了归属,处处尽显温柔,对宁怜香的恨意早已不复,她人在一旁并不作声,只是看着宁怜香凄惨模样,心头掠过几分不忍,这时他开口叫唤,龙瑶嫣神色一凝,点了点头,示意应答。 宁怜香苦笑一声,说道:“我被月道心法所缠,不喜女子,才对姑娘做了那些失礼的事,此事宁怜香甚为介怀,还请姑娘取了在下性命,以偿在下侮辱姑娘的恶行。” 宁怜雪失声叫道:“大哥,这怎么可以?”宁怜香摇头说道:“你大哥逍遥在外,平素不和人打交道,便也极少得罪过人,这一生心头最愧疚之事便是欺侮了龙姑娘,你让你大哥去得安心,便不可阻拦。”宁怜雪又流下眼泪,连连摇头,却是不知该如何劝他,猛然回头望向龙瑶嫣,眼中透出一丝乞怜之色。 柳悦清暗暗叹道:“宁怜香原本也是个黑白分明的人物,却因错练邪功,这才性格大异,阴差阳错造成这种局面,实是令人唏嘘。”他向龙瑶嫣看去,她娇美脸颊上不动声色,一双凤目却隐隐透出几分深邃,也正朝自己看来,柳悦清心中一动,突然朝她展颜一笑。 龙瑶嫣怔了怔,突然明白柳悦清笑容何意,不禁大为感动,转头望向宁怜香说道:“你不必愧疚,我不恨你,你快起来吧。” 宁怜香欣慰一笑,说道:“多谢。”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有最后一事告诉二弟和柳兄,沈通尧如今神智恢复,功力远胜琅琊山时,当日我月道心诀才至八成火候,能和他一决胜负,此时我已练至巅峰,却遭惨败,如今的沈通尧恐怕已是天下无敌,二弟和柳兄务必留心,此人实乃邪道第一高手。” 这段话说得中气十足,宁怜香脸色亦泛出红润,柳悦清暗暗骇异,忖道:“他回光返照了,时不久已。” 便听一个阴沉的声音从柳悦清身后响起:“邪道第一高手?承蒙夸赞,阁下年纪轻轻,已有这等修为,令老夫也甚是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