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七章】回家
内瑟斯的神情凝固了很久。 崔斯特的手心全是冷汗。 没有永恒的朋友,何况他们只是一面之缘。此时此刻,立场针锋相对,拔刀见血,也毫不奇怪。 内瑟斯长长叹了口气。 “这里……不是那个世界吗?”他说道,“几千年了,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 崔斯特愣了。 内瑟斯的语气中,似乎并无敌意。 “吾王已经死去了。”内瑟斯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早在千年之前,吾王阿兹尔,就已经死去了。” “内瑟斯……哥哥。”雷克顿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那时的事情,你不了解,甚至就连我自己也不了解。”内瑟斯叹了口气,“吾王将你送走之后,与我结下盟誓,要我在墓xue之中守护他,直到他苏醒。那时我就很奇怪,因为不管恕瑞玛的魔法有多么高深,使死者复生都是违背魔术基本规则的,本不可能完成。” “那么王是怎么苏醒……”雷克顿的话说到一半,自己顿住了。 他的目光看向内瑟斯的手,手中,两颗时之砂并排,流光溢彩。 “没错。”内瑟斯道,“我按照王的指示休眠后,王使用了时间的魔法。踏入墓xue的人,将会触动这个阵法……我是活着的,而王,他已经死了,只有倒转时空,才能够让他醒转过来。应该说,这里同样是错乱的时空,吾王也是此世不该有的存在。” “混账,在说什么胡话!”雷克顿粗暴的骂着,却也说不出别的。 应该说,他也知道,内瑟斯说的没有错吧。 “雷克顿,我们是恕瑞玛的左右护法,本应为了保卫历代的帝王而存在。”内瑟斯幽幽道。 雷克顿点了点头:“不然我为什么要在这苦寒的地方苦守千年啊?” “那么……现在的吾王,幻影中的吾王,本不应该存在的吾王……弟弟,告诉我,我们是否还该对他效忠?” 内瑟斯的话如同一颗*,全场沉默了。 此时,情况已经清楚。这里同样是错乱的时空,那么两颗时之砂就得全部毁掉,可是,时之砂毁掉后,依附于这个时空存在的沙漠皇帝阿兹尔,必定也会随之消弭。 如果内瑟斯与雷克顿决定效忠阿兹尔,他们就会誓死保卫时之砂,结局就是崔斯特他们必须击败他俩,如果不能做到的话,就会被永久困在这个断代。 掌握恕瑞玛的魔法,而魔力全开的恕瑞玛左、右护法,是绝对的劲敌。 而且,内心深处,崔斯特也不想将他们当做敌人来对待。 一切都看雷克顿的选择了。 雷克顿哂笑了一声,血色的眼眸闪过淡淡的讥诮之意。 “哥哥,你还真是有什么麻烦都推给我啊。” “我很抱歉,但是我没法抉择。”内瑟斯道,“我有我身为人臣的忠诚,却也有身为祭司的认知。这两者彼此矛盾,我无法背叛任何一方。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无论你做哪个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 雷克顿没有回话,眸光在烛火明暗中闪烁,心思莫测。 “我们可是在四千年前,就发誓要守护恕瑞玛的帝王直到一切终结的。”雷克顿道,“为此我们甚至经历了让我们丧失身为人类身份的‘飞升’仪式。既然这样,怎么可以背弃自己的誓言啊。” 崔斯特的心沉下去,雷克顿却在此刻,话锋一转。 “可是,我们留在这儿无所谓。这个女人,我不想她也困在这里啊。她跟这件事无关,不该受到这样的折磨。” 内瑟斯猛然抬头,雷克顿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而最震惊的,当然还是“这个女人”——卡西奥佩娅。 雷克顿说出这一句话,她的眼中已经是晶光闪烁。 内瑟斯斟酌着雷克顿的意思,道:“所以,你是选择毁掉时之砂吗?” “闭嘴。”雷克顿再次粗暴的打断,“我心里挣扎的不行。丢掉吾王,亲手葬送他,这事我做不到,可是我也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我……” “走吧。”内瑟斯道,“你说的没错。这个女孩子,还有这里的所有人,不应该跟着我们给吾王陪葬。天命有常,即使是王,也不应该动逆天而行的念头。我想清楚了,这个罪名由我来背。” 雷克顿愣了愣,内瑟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转过身,手捧着两颗时之砂,面向着阿兹尔跪了下来。 接着,雷克顿也跪了下来。 他们两个五体投地跪拜,显现出极深的忠诚,崔斯特不由为之动容。 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内瑟斯的肩在微微颤抖,显而易见,他在流泪。 为自己的等待终于画上句号流泪,为自己不得不亲手送别“吾王”而流泪。 希维尔“噗通”一声,跟着跪了下来。 她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阿兹尔的骨rou?这个词听起来非常的虚幻,可是,就在沙漠皇帝,连同这段记忆将要一起迎来终结的时候,看着长跪不起的左右护法,希维尔忽然感到一种痛彻心扉的悲伤之意。 她跪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泪光中,看着沐浴在金光中的阿兹尔,她知道这将是最后一眼了。 “我要动手了。”内瑟斯低沉的声音在墓室中回荡着。 “辛苦你了。”崔斯特道。 总有人要做那个冷漠的决策者,在这样的情境里,崔斯特不介意自己是那个人。 内瑟斯低声吟唱起咒文,四周的空气也跟着嗡鸣起来,奇异的咒语,可以牵动人的心。然后,“啪”的,清脆的声响,两颗时之砂一同碎裂。 就在同一时间,崔斯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种熟悉的晕眩感,此时此刻竟然让他有些亲切。眼前的一切归为黑色,短暂失明的数秒后,他又跌坐在地上。 伊泽瑞尔摔倒在他身边,硌了一下崔斯特的手肘,他叫了声痛,挣扎着坐起身,点亮手中的火把。 狭小的墓室中,横七竖八躺着自己这一行人。墓室中的棺盖紧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黄金权杖的光芒,永远的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