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你在哪儿，家在哪儿
慌乱的检查，结束，医生脱去手上带血的手套。冰冷无情的声音传入里加耳中，“先保胎，孩子不一定能保住。我们会尽力的。” 里加手里还拽着自己的手包。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勇气。 “医生，她失明是怎么回事？”季风焦急的问。 “这个没事。只是受到撞击加上贫血暂时性失明。输完液就好了。” 也许是失明的缘故，里加觉得没多会儿，自己的手背就扎进一根冰凉的针头。 “护士，我姐手肿了，怎么办？”小玉慌张的叫护士。 “用热毛巾捂捂。”护士在外面说。 “毛巾？”小玉急得乱转。他们来得匆匆忙忙，哪有毛巾啊？ “小姑娘？小姑娘。我这里有毛巾，你先拿去用。”旁边有好心人说话。 小玉谢过。过了会里加就感觉手背敷上了一层热乎乎的东西。 眼前金光渐渐散去，里加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小玉发现她能看见了，高兴得泪花直掉。 “里加姐？里加姐，你能看见了？” “我没事了。”里加摸摸她的头。“你去外面帮我买点住院要用的东西。拜托你了。”从手包里拿出几张毛爷爷给她，“快去。” “好。”小玉一溜烟跑出去。 过了会，季风手里拎着一只印着医院logo的塑料袋进来。见她看向自己，眼瞳不再是失焦状态，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蹲在病床边，“感觉怎么样？” “感觉不太好！”里加虚弱的笑。 “没事的里加，我们会没事的。”季风安慰她，抱着她的头亲吻她冷汗未干的额头。 “撞我的是谁？”她问。 “方晴。”他如实相告。 “那是谁？”她不认得这个人，也没看清撞她的人。 “照片上那个女人。”季风咬牙切齿。 里加颦眉，“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疯子，如果不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不会原谅你。” “她说，她看见了赫。在哈密。据说赫要进塔克拉玛干。”季风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 “好样的。”里加称赞，“你可以回家收拾你的东西了。”苍白的脸，无色的唇，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这种笑，在季风眼里比直接拿刀架他脖子上还要让他恐惧。 “里加，别吓我。”季风从心底生出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畏惧。 “我没有激动，也没有意气用事。”里加真得很平静。她是一个遇到事越大，越急，她反而越冷静的女人。“疯子，赫失踪，受伤害最深的是老板娘。如果老板娘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就不管了。但是老板娘太好。不让你去找找，去看看，我连我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要去。但不是现在！”季风低吼。吼完就后悔了。轻轻握着她的手，“我不可能把你撂在医院就走。里加……老婆……媳妇……我要确认你平安……” 里加截断他的话，“我很好。很平安。只要我活着，什么都会有的。”刻意的冰冷掩盖不了心慌的事实。 肚子里是她的孩子。她的！不管这孩子将来如何。这是她的孩子，无法否认的血亲。 泪，不期而落。 “疯子。”她大口喘气，掐住他的手臂，“我害怕……”她知道自己不能激动。情绪波动一大，血泊泊涌动。 “吃药！”季风猛然想起自己忙碌这么久缴费取来的药。 安胎药，补血药。换作平日的里加，吞颗药丸都得大半杯的水。现在，没水，也不需要水，直接吞咽下肚。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里加摇头，“我想睡觉。”季风帮她盖上被子。呆坐在一旁，盯着输液管发呆。 小玉匆匆提好几个纸袋跑进病房。张嘴说话的动作被病房里的静谧吓到闭嘴。 放下纸袋，蹑手蹑脚，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好。发现吊瓶里没药水了。伸手想去抓呼叫器。可季风坐在旁边她伸手必越过他。她不敢！绕去另一边，好像也会打扰他。干脆跑出病房找护士去了。 把针也没有惊动里加，她可能真的累了。睡得很沉。 没人管小玉，小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匆匆又走了。 回来的时候，她提着了一个保温壶还有几个饭盒。进病房就见里加醒了，高兴的说，“姐，快来喝汤！” 季风给她后背垫上枕头，摇起床头。 “谢谢你小玉。”里加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亏你知道得多。要让疯子照顾我，这会醒了只有白开水喝。”开水杯还是护士台那儿借来的纸杯。 小玉噗嗤一笑。先给里加盛了汤，把盒饭给季风。再把她买来的纸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大毛巾，小毛巾，水杯也是一大一小。大的是保温杯，小的是玻璃杯。玻璃杯外面还有一层隔热硅胶。抽纸，卷纸，湿巾。光卫生巾就三种。夜用，日用，迷你。连小盆子都准备了。 里加喝了汤，脸色看起来红润些。 小玉捧着饭盒，吃饭，“姐，大夫说你要是不流血了就可以出院。”大眼忽闪忽闪，意思就是，您还流血吗？ 里加把碗递给季风，“再给我盛一碗。”而后对小玉说，“等明天再看看。” 季风自始至终没说话。默默的做事。这样压抑的气氛让小玉不自在。可她又放心不下里加。一直到晚上10点，里加让季风送小玉回家，季风拿起车钥匙起身。 “姐，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好。” 坐进季风的车里，小玉踌躇半天，“季总，要不我晚上留这里照顾里加姐吧。” 季风断然拒绝，“不用。”被人怀疑的滋味让他很不爽。他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汉子。虽然很多方面不如姑娘家细心，那可是他媳妇。 季风回到医院，问护士能不能守夜。护士被这么英武的男人问到，羞涩的说不行。但又说，去找大夫开个单子，她们护士记录上陪床就可以了。不过一晚上要收50元的陪床费。平时要是病人少，可以给他安排个床。只是现在病人多，没办法了。 只要能守在里加身边，怎么都可以。 季风重新回到病房，隔壁床生产，产妇跟家里人都去了产房。病房里没人。里加看他，“怎么没回家？” “回了啊。”季风拉过椅子，犹豫了一下，坐到床边。“你在哪儿，家在哪儿。” “把帘子拉上。”里加翻白眼，“去洗洗脸，轻点，别打扰到其他人休息。”虽然每间病房就住两人。但这里住的都是孕妇。要么快生的，要么已经生了的，要么像她一样来保胎的。惊动了谁都不好。 季风拉上帘子，洗完脸回来端了热水给里加擦脸擦手。 总算收拾完，已经午夜11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