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决赛卑鄙者005
“……他们碰到一起了，好像打起来了。”死宅1号睁开眼睛，静静地说道。等了一会之后，他缓缓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骑士：“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骑士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实际上，骑士压根就没太听清楚1号说了些什么。这并不代表骑士不关注1号，而是恰恰相反的方向，骑士对1号投入的关注太多了。 他们本就不是能够相互信任的同伴的关系，真要说的话，1号不过是他的雇主，作为NPC来说，即便是发动了兽灾的1号也没有办法许给他足以保证他不背叛的利益，更不用说对骑士来说，雇主在事后卸磨杀驴或者遇到事情就想卖他也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也许是出于习惯，也许是出于某些利益的考量，他们两个现在明面上还维持着这种雇主的关系而已。在可以预见的并不久远的未来中，他们的合作关系破裂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更不要说决赛的获胜规则就注定了他们的关系不会延续下去。 7组参赛者，7个不同的职阶，骑士也看过作为参考的那部本子动画，因此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规则里，想要召唤出圣杯获得冠军，每个组里至少要死一个人才行。 现在的问题是，要死的人是谁。一开始看到自己手里“Saber”的纸板的时候，骑士一度认为所谓的“Servant”就是单指的是玩家，为此他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前不久遇到乌龟和小黑时，看到他们的关系，听到死宅1号关于小黑会死的判断，他才回过味来。 在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再去反思死宅1号的行为，就显得太过异常了。1号虽然一直以来表现得像个变态，但火烤触手怪这种行为未免也太过火，即使真的要做，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当时死宅1号吃到嘴里的，十有八九，是另一块写着“Saber”的纸板。 而且，如果死宅1号真的认为自己是Master，遭遇危险的只有骑士一个人的话，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而是一开始就摆明车马告诉骑士，“你小子的生命现在就握在老子手里，如果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听老子的话。”——虽然实际上会怎么做就不一定了。 因此，骑士意识到，现在他们两人正处在相互怀疑，互相戒备的状态，把什么都挑明了说固然也许会好一些，但骑士不能接受只有他一个人说实话的情况，1号也绝不可能接受，所以，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外因的影响，在骑士看来，1号才是对他威胁最大的敌人。 而1号刚才二话不说坐在地板上的行动也很可疑，因为1号的称号可以让他在任何地方都有一个符合他需求的座椅，他从来都不用去考虑要坐在哪里的问题。 这意味着什么呢？骑士并不清楚，因此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去戒备周围可能到来的危险。 “喂，齐老板，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死宅1号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骑士的这些顾虑，大咧咧地走到骑士面前，挥手在骑士眼前晃了几下，“苍白之炎跟你的大老板他们打起来了。” “……嗯？”骑士猛地回过神来，收回了已经做到一半的下意识自卫行为，看着死宅1号似笑非笑的脸，莫名一阵火大，“打起来了？为什么？” 死宅1号继续用那种古怪的笑容盯着骑士，直到骑士快要动手的时候才收回了视线，抚摸着下巴：“好像没有为什么。在你大老板刚一露面的瞬间，苍白之炎就抢到先手发动了攻击。看来他考虑了很多东西呢。他那种人能下决心杀人，也是挺不容易的。” 骑士打断了1号的感叹，追问道：“之后呢？碧源死了？” “哼——”死宅1号再次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哼了半晌，终于耸肩，“我不知道~” 骑士的额头上暴起了青筋。 死宅1号对此视而不见，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地悠闲态度：“不过那种事根本不重要吧？我们的方针不是早就定好了么？杀掉所有其他参赛者，获得圣杯，成为胜利者。在这样的方针的指导下，无论他们是谁赢谁输，我们要做的，只是去干掉那个胜利者而已。不是吗？” 骑士终于整理好情绪，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一贯的职业化笑容：“那你还问我怎么办？” 死宅1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原来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啊。” 骑士脸上的表情不变，冷哼了一声：“少说废话，我们走吧。” 他们此刻在一栋十六层楼高的居民楼里十层的一户人家当中，这种不上不下的高度被搜索时具有极高的安全性，视野也没有受到太多遮挡，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赶路的过程中，无论是骑士还是死宅1号，都有办法以最快地速度从窗户离开而且毫发无伤。 就在骑士走到窗前准备纵身一跃的时候，他的行动突然停了下来。 “喂，搞什么呢？我顶着这个造型很难受的。”在骑士身后，死宅1号浑身上下冒出的细小的触手，不满地抱怨了两句之后，透过骑士背影的缝隙看到的景象，让他也愣了一下，接着，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吼~？” 在城外离这里大概几十公里远的地方，有一道并不是很明亮，却在阳光明媚的白天能够清晰观察到的，纤细却一直伸向不知多高的天空的红色光柱闪耀，十秒之后才消失。 “……你觉得那是什么？”骑士回头看了一眼死宅1号，然后被他此刻就好像身上长满了蠕动的绒毛的造型恶心到了，又把脸别到一边，强忍着不笑问道。 “喂！”1号用一个象声词表达了他对骑士的不满之后，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如果不是谁秘而不宣的隐藏大招的话，应该就和你想的一样，是‘Servant’被献祭之后的标志吧。告诉参赛者献祭位置是很必要的一环。” 骑士点了点头，向楼下纵深一跃：“看来有人比我们要快呢。” 与此同时，在他们被楼挡住而看不到的背后大约五公里远的地方，又一道灰黑色的光柱亮起，直冲云霄。 ………… 小苍有些勉强地挤出了一点笑容：“真让人惊讶……我本以为是你的话不会有问题呢。” 碧源张嘴想说些什么，结果只是发出了一串猛烈地咳嗽。他原本整齐的衣衫此刻已经破烂不堪，不管本来是怎样高雅的色调搭配，现在都成了单调的灰黑色，很好地还原了现实中他飘逸的中长发的发型，此刻也像被狗牙啃过一样参差不齐。 保安兄有些慌张地走到碧源旁边，想要帮碧源一点什么忙，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后只是拿了一瓶水和一张卫生纸，递到了碧源手里。 碧源一口灌完了那瓶矿泉水，稀稀拉拉洒出来的那点水被他用另一只手接住，在脸上随手抹了两把。但事实证明这不是个好的行为，他不仅因为刺激到了脸上受伤的皮肤疼得脸一抽一抽，原本有些发黑的脸只有一部分被清理反而使得他的造型更加古怪了。 但那瓶水依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被呛得又咳嗽了几声之后，清清嗓子，碧源就能开口说话了：“之前我不是就说过了吗？‘瞧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 小苍用仿佛被绳子捆住地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道怎么回应，干脆就只说了一句他最拿手的吐槽的话：“这句话最开始是我的台词吧……” 三分钟前，在碧源的后脑即将被小苍凶狠地一拳打穿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小苍究竟在哪，但凭着受过的良好教育和对危险的直觉，做出了无论小苍在哪，此刻都一定正在对他进行攻击的正确判断。并且在此基础上得到了一个简单的结论。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小苍肯定不在正面，那么向正面闪躲乃至逃跑必然没有大问题。 以小苍表现出的速度，一般的闪避手段肯定是反应不及的。遗憾的是，因为玩物丧志的原因，碧源的家族虽然有数不清的面对这种危险时的逃生魔法，他会的魔法却只有最简单的一种——那就是，火球术。一般来考虑，火球术并不在“逃生魔法”的范畴当中。 不过，在那一瞬间的面对生死关头的碧源，在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和荷尔蒙等各种所谓“绝境爆发的潜能”的来源的帮助下，福至心灵地想到并实行了唯一一种可行的方法。 他拼尽全力地对着自己脚下偏后方一点点的位置，放了一发他能打出的最强的火球术，并尽可能地在同一时间，拼命地向前一跃。 虽说这是可行的，碧源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练习，而且很少运动也确实没有什么协调能力，想要按照他的设想完美地同时行动是一件不太现实的情况。 事实也是如此，尽管非常努力地想要按计划去行动，首先，碧源就没能成功做到拼尽全力打出“一个火球”这个大前提。在死亡的恐惧和压力之下，去挑战从未尝试过的超魔技巧，能成功才是见鬼了。从结果上看，他拼尽全力地打出的火球，实际上只消耗了他使用的MP的百分之四十左右，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可以说是用来对他自己打了一发火球。 在内部轰然炸裂的火球术如果不是还未成型，一下子就足以把碧源炸成碎片，即便如此，碧源还是在内部的高温和冲击之下五痨七伤，疯狂吐血。要不是玩家实际上并没有人类结构，及时使用恢复道具就可以勉强正常的话，这一下也要弄得碧源失去行动能力，而且必死无疑。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更加凑巧的是，因为碧源不够协调，他实际上是先向前跳，之后才使用火球术的，因此尽管受了那么重的伤，他的行动还是勉强算是完成了。 在小苍的视角来看，他可不知道碧源本来是怎么想的，他所看到的，就是碧源突然向前一跳，对着小苍的脸打出了一发火球来阻滞小苍，而且他很清楚小苍此刻的移动速度，知道只是这一发火球小苍完全可以绕开追上他，于是又朝着自己来了一发形成类似自爆的效果。 当然，小苍很快就判断出了碧源对自己使用的火球术能对周围造成的威胁并不大，以小苍现在的体质和血量，跟上去硬吃下这一发，也完全有能力杀掉碧源。 但是小苍不想死。如果非要死的话他觉得不要让武安素陪着他冒险比较好，但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他当然也不愿意就这么死掉。根据他的判断，决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为了保证武安素的安全，他要积极参与以尽快结束决赛，但即便如此，他至少也要进行三四场战斗才行。 在第一场就身受重伤非常不值当，而且碧源受伤喝药的时间也足够小苍上去补他的刀了。 基于这样的判断，小苍果断地退到了天台最边缘的地方。 在这个时候，就站在他旁边却被小苍完全无视了的保安兄，突然按住了小苍的肩膀，对小苍说：“唉？那啥，你刚才胸前挂的那块牌子到哪去了？” 小苍认为NPC在圣杯战争中具有的身份是“Master”，也就是杀了也没用的那种，因此小苍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顺手打爆保安兄的脑袋，听了保安兄的话低头一看，挂在他脖子上的“Berserker”的纸板果然确实消失了。 小苍愣了愣神，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鬼使神差地朝着远处某个地方看了一眼，就看到城郊有一道赤红色的光柱闪烁。尽管小苍并没有想明白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联，又到底代表着什么，但他确实感到心里一阵抽痛，愣在了那里。 于是，三十秒后，保安兄的手放在他肩膀上的时间足够长，满足了条件，保安兄发动了他的称号技，把小苍用无形而且某种意义上无质的绳子捆了起来…… 就这样，时间到了现在。 “开门红~”一个刻薄的冷笑声响起，站在天台边缘的保安兄突然被一大堆触手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