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情冷暖方寸间
到第三日,囚仙牢又迎来一人,正是那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岑道长。 无论这时来的是谁,景杨也不会觉得奇怪了,毕竟这些人都有着各自的目的。他伸了个懒腰,指了指牢门,说道:“劳烦关上门,多谢。” 岑道长缓缓转过身去,将牢门带上,又缓缓转过身来,并没有去点亮油灯,沉默片刻,在黑暗中说道:“天赐,好久不见!”语气极其温和,就好像一位慈和的长者跟后辈说话一样。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把景杨拉进了一片迷雾之中:天赐?那是云狐原本的名字?他们两个人早就认识了?他为什么不揭穿我,反而替我隐瞒?难道他和肖震子一样也是有所图谋? 隔了一会,岑道长的话又从黑暗中传来:“没想到过了十几年,你虽然成了一代名将,却还是那么不爱说话。” 接着响起一阵轻微的响声,似乎是他坐到了地上,接着说道:“十年之前,你声名鹊起之时,我就隐隐猜到,所谓的云狐,是我那命运多舛的侄儿岑天赐。你之所以自称姓云,是因为忘不了那个叫做苻云的小女孩儿吧?” 他就像打开了话闸子,也不等景杨回话,自顾自地说着: “唉!时光荏苒,世事多变。谁曾料想得到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继承大统成了一方霸主倾思帝?谁又能想到,那个任人奚落的小鼻涕虫,竟成了纵横北境、所向披靡的神将?” 他轻轻叹息一声,听来满是沧桑:“你时常带着面具,是因为不想让她认出你么?也是,无为先生的那一届学生中,你资质最差,个子又小,又不爱说话,还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因此成为了那些贵族子弟肆意欺凌的对象,她虽然不在其中,但对你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以你的性子,自然不想被她认出来。” “没想到除了相貌跟你的父亲极为相像,连这痴情的性格也都一模一样。那些年你勤修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她效劳么?嘿嘿,以你现今的功绩,想要娶她为妻也已够格,又何必苦苦隐瞒?” 他沉默了一会,接着道:“那年兄长惨死街头之后,你就此杳无音信。我很好奇,这短短的七年之内,你究竟有了怎样的机缘?竟然从筑基境一下子修炼到了天机镜?难道你参破了束缚岑家子弟千年的凡心锁?那可是千余年来都没有人能做得到的啊?” 他说到这,又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景杨的回应。景杨却也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以便获知更多关于云狐的信息。 黑暗的囚室内一阵沉默。 隔了良久,岑道长终于耐不住性子,轻咳一声,道:“你一句话也不说,是因为记恨当年我不出手救你的父亲么?可知他那时已毒入膏肓,救与不救,也不过是几日的性命罢了。” 景杨本来还指望着他或许会顾念叔侄之情救自己出去,但听了这一段话,心都凉透了。一个冷眼旁观自己兄长惨死的人,又怎会顾念旧情?他的人品恐怕连肖震子都不如。 岑道长一阵苦笑,又说道:“罢了,罢了!这些年我也常自忏悔,本就不该奢求你的谅解。可是你好不容易闯出了一个名头,又为何孤身一人跑到颐城来?就算你有重大图谋,也不该以身犯险!” “这十年你替倾思帝平定四方,诸侯看似都臣服在她的治下,其实不过是畏惧你的铁腕罢了。你若死了,北境必会再度陷入战乱,你征战十年,不就是为了满足她雄霸天下的野心么?难道你忍心看她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你是岑家独苗,为了你父亲,为了岑家的香火,也为了你心中的苻云,你都不该如此孤注一掷!” 囚室再度陷入一片沉默。岑道长用手指煞有节奏地轻敲地面,发出“铎铎”的声音,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那声音一阵急,一阵缓,最后终于停歇。 岑道长淡淡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李思琪虽然年纪轻轻,但并非易与之辈,修为更是远胜于我,即便如此,我也会尽全力搭救,以弥补当年的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