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与风雪俱来

    深秋时节，入夜微凉，天空上繁星点点。竹林间，呼啸声渐起，茅屋为秋风破歌。

    此刻已是凌夜时分，茅草屋内却仍有烛光闪烁。残破的桌案上，一个落魄书生正伏在一副女子画像上，酣然入睡。

    寒意肆虐而过，顿时漫天雪花飘落，纷飞逍遥。须臾冷风来袭，惊醒了梦中之人。

    从窗户望去，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明月朗照下晶光闪闪，透着几分邪气。书生倍感惊异，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刺骨的北风吹在身上，好似一脚迈进了隆冬，此刻那单薄破旧的文衫，是怎么也抵不住这凌夜的寒。

    书生一时也兴不起什么吟诗作对的闲情雅致，瑟缩发抖间正意欲回转。就在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突然响起，诡异至极。

    循着哭声而去，只见篱笆墙边的雪梅，不知何时竟已争相开放，淡淡的清香传来，却是狂风怎么也吹不散的傲然。

    花丛中，一名男婴躺于其间，光彩流萤，宛若新生，是以冰天为被，又着雪地为床。

    伴有如此异象出现，是天纵骄子，还是妖邪之物，这小小书生自然不得而知。但人皆有恻隐之心，稍作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将其带了回去。

    书生姓方名圆，文若村一个穷酸秀才，本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只因父母临终前言及祖上出过仙人，便曾一度倾力于世代相传的相面道法。

    但长久的修习，除了那什么也看不见的第三目外，再无其他收获，心灰意冷下，决意隐居山林以求苦读，再走仕途。

    在室内搭起火堆，方秀才仔细打量这来历不明的婴儿，此刻无论怎么看，小家伙都是平平无奇，让人发觉不到丝毫的端倪。

    可今夜的怪诞，使其忽然间想起了相面仙术，怀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方秀才暗念心法，闭气运功。

    感知中似有第三只眼在眉心裂开，许是往日里韬光隐晦过久的缘故吧，这次终于不负仙术盛名，竟是一举窥探到了天机。

    只见这婴儿体内隐含小人，晶莹剔透，仙气缭绕，然容貌却是青年模样，俊朗嚣张，明媚而不忧伤。至于体外，则是延伸出无数的锁链，如同是木偶身上被人斩断了的提线。

    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方秀才惊出一身冷汗，不假思索地，他决定将这男婴放回原处，然后收拾行囊尽快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心怀忐忑地走出屋舍，外面寒风依旧，冰雪故然。

    只是这时，竟有浓郁的白雾四处升腾，像是被吸扯一般，向着血梅所在之地汇聚而去，朦胧缭绕间，又是一名女婴幻化出来。

    啼哭声再起，方秀才愣愣地杵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闭目沉思，挣扎良久，最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又鬼使神差地将那两个婴儿带了回去。

    火堆旁，看着两个人畜无害的婴儿，方秀才颤抖中接连喝下几杯烈酒，他只是一个凡人，今夜的经历无论换作是谁，都会有些难以接受，又何谈内心的平复。

    直至杯尽坛无，方秀才踉跄地站起身来，摇头晃脑醉气熏熏。

    “你……与风雪俱来，极尽凌……夜之寒，此后……你以凌寒为名！”

    “本是……墙角数枝……梅，为寻凌寒……独自开，而你便唤作……梅寻！”

    一阵胡言乱语之后，方秀才双目却是突兀地迸发清明，对着两个婴儿轻声说道：“若真是冥冥天道使然，我不会拘泥于你们的身份几何，仙灵神祗抑或妖鬼邪魅，在我方圆的教导之下，相信你们定能走上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