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00醒来,似乎一切已变了模样
时年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梦仿佛有一生那么长,将她所经历过的过往全都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一晚睡得很沉,心也很安定,于是睡得极好。 于是当翌日一早,她被解忧叫醒的时候,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觉得身心轻松,精神极佳。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色的眼光,如一把用力散开的金线,在她眼前散开,晕染了眼前的整个天地。 然后闯入那金光之中的便是解忧的脸。小小的解忧宛若纯美的天使,眉眼处处没一处不叫时年心下悄然悸动囡。 解忧看时年睁开了眼睛,便甜甜腻腻地爬了上来,窝进时年怀里,开开心心地喊“妈咪”。 时年抱过解忧来,落下唇却亲吻她发顶。小孩子仿佛还带着一些奶香的气息软软飘进时年鼻息。这是母子连心的味道,孩子的气味在母亲鼻子里会是这世上最好闻的味道鲺。 时年便忍不住微笑,心下是说不出的完美的酣畅:“我的呦呦睡得好么?” 解忧认真想了想:“原本也是好的,可是解忧原本想跟妈咪睡,却被爹地撵走了。爹地不许解忧爱妈咪,爹地想一个人爱妈咪……” 时年不知为何愣了愣,心下莫名地一动。可是却也无法厘清那究竟是因为什么,便也只得作罢。她抱紧小女儿,只是微笑:“解忧不怪爹地哟,爹地不是只要一个人爱妈咪,爹地是知道解忧长大了。现在我的解忧是大姑娘了,大姑娘就应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那个房间是解忧自己的王国,就算是爹地和妈咪也不准随便踏入。” 小孩子,偏偏是越是年纪还小的孩子,却反倒更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果然解忧听完时年的话,便开心地笑了。小小的手指头绕着微曲的发梢,养着娇俏的大眼睛追问:“妈咪和爹地真的也不可以随便踏进解忧的秘密王国?” “当然。”时年认真地举起三根手指:“妈咪不会欺骗呦呦。妈咪跟呦呦保证。” 解忧便甜甜地抱住了时年的脖颈,歪在时年心口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还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妈咪跟解忧终于在一起了,解忧好开心。” 小小的甜心儿竟然会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时年真是忍俊不已,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小小的苹果脸颊:“妈咪和解忧原本就在一起呀,这世上所有的妈咪都舍不得跟自己的孩子分开的。我的呦呦怎么今天一早就跟妈咪说这么奇怪的话?难道是我的解忧竟然也到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了么?” 时年自己觉得有趣儿,忍不住微笑,可是解忧却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时年。 小小的孩子仿佛有话要说,可是她竟然小小的年纪竟然也会硬生生地忍住了。 时年觉得奇怪,便抚着解忧的长发,轻缓地问:“我的呦呦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其他的母亲是否希望自己的孩子少年老成,反正她不。她喜欢自己的孩子能见天真无邪多.维持几年,不要拔苗助长式的长大。所以她不希望小小的女儿这个时候竟然就会这样老气横秋地叹息,也不希望她能莫名地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样,身为一个母亲,她会心疼。 解忧便垂下头去,小小的手指用力握紧时年的手:“妈咪我们去吃早饭吧。解忧肚子好饿。” 显然,这竟然是小小的女孩儿在闪躲。 时年心下愀然地疼痛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叫小小的女儿竟然有了这样超乎年纪的深沉。 她只有努力地微笑,用力点头:“好啊,既然解忧肚子饿了,那妈咪就赶紧去给解忧做早饭。” 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她想如果自己刻意追问解忧为什么这样做,解忧那幼小的心灵反而会留下更深的痕迹。于是她决定自己去观察,在未来的日子里来自己发现孩子这样的原因。 时年穿鞋下地,眼前的阳光才终于淡了下去,周遭的景物渐次清晰了起来。 时年便又莫名地怔住。 眼前的一切……为什么会这样莫名地觉得陌生? 这是一间完全中式装修的房间,素淡到极致的白色墙面,配紫檀的雕花窗格黄花梨的古床。所有的木器家具都是明清式样,用料和造型极简,却骨子里透出散淡洒脱的气质。 墙角设娉婷而立的红纱宫灯,与木器家具上繁复奢华的雕花一起,将这个房间素淡为主的色调挑亮。 这一派古典的精致和优雅,完美到了细节,却让时年一时之间恍惚,不知置身何地。 可是随即,她自己都笑了。 这又能是哪儿呢,自然该是自己的家啊,总不能是江南古镇的客栈就是了。 她便抓起发箍将头发简单挽成丸子头,抬步走进厨房,要给解忧做早餐。 可是却竟然连厨房都忘了是在哪个方向了,还是解忧走上来,不声不 响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厨房去。见她不好意思地笑,解忧垂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轻声道:“爹地不舍得妈咪亲手做饭,所以妈咪很少来厨房。妈咪找不见厨房,也只是因为这个。” 时年想了想,觉得倒也有道理。便点头走进去:“那以后妈咪就多走进厨房,坚持每天都给呦呦亲手做饭吃。” 虽然她知道自己在厨艺上不甚擅长,再加上女孩子都爱美,想尽量少地接触油烟,所以她自身对厨房的事不是很热衷。可是这更多是针对自己而言的,而当成为了母亲之后,她觉得每个女人都有义务为了自己的孩子下厨房。 因为,孩子应该吃到自己母亲亲手做的食物啊,那才是属于家的味道。总不能等孩子多少年后长大了离开,会说想家的时候最想念的是家里的保姆做的菜香吧……只有母亲的手艺,才会让孩子魂牵梦绕。倒不在母亲的厨艺有多高,孩子思念的其实是那菜香里蕴藏的母爱啊。 可是虽说雄心万丈,可是面对厨房里的一切时,时年的心下还是忍不住悄然地泄气。 看来解忧说得没错,她的确是极少进厨房做菜,于是这厨房里任何物件放在什么地方她竟然也全都不知道。就连最简单地想要找出锅子和大米来,好歹给解忧熬一个白粥,她竟然也找不到这两样家什是放在哪儿了。 时年一边翻箱倒柜地找,一边忍不住自责:既然自己都有过做了母亲就要为孩子下厨的心情,为什么解忧都这么大了,她事实上却好像还是没有下厨过几次呢? 是自己偷懒了没做到么? 还是那几年一直在忙什么,所以才没找到时间来具体践行呢? 想到这里,时年不由得停下来,伸手拨开额头散心安的碎发。 心就又这样莫名地迷惘了起来。 回想解忧这几年的成长经历,她震惊地发现,她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天啊,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母亲? 怎么能明明这么爱自己的女儿,却竟然忘了孩子最珍贵的不可重复的成长历程? 她大口大口呼吸,想用补充氧气的方法来让自己的大脑更完全地清醒过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粗心大意到忘了女儿的成长经历?一定是昨晚睡得太香,所以这起来有一会儿了,大脑还没完全醒过来呢吧? 可是竟然还是做不到 时年是真的慌了,慌乱之下四处东张西望,仿佛那段记忆就是可以物化的东西,就摆在眼前身旁,她只需去找就能拿得回来。 可是还是没有…… 她腿都一软,忽地便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却忽然想起先生的母亲。那位曾经如水莲花一般娇羞美丽的女子,也曾在生下先生之后,罹患过产后抑郁症,而且多年不愈。 难道她自己也是这回事么?所以才会忘记了女儿的成长,是不是? “念,怎么了?” 就在此时,门帘哗啦一响,皇甫华章一身牙白的真丝拳服,仙风道骨地走进来,却在见到时年的模样后,奔上前来抱住了她。 时年已经哭了一脸的眼泪,茫然望向他:“先生,你去哪里了?” 皇甫华章也是一愣,黑眼睛紧紧凝住时年的神色:“……村里希望我帮老人家教一套太极拳,所以我今早才离开了一个小时。念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