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良缘定(四)
御膳房因要防备着夜里主子们忽然想吃东西,彻夜都有吃食的,也有不少人值守。【】 所以他们若是闯进去,免不了要做一回梁山君子。阿凝低声道:“你带着我,不好行动吧?”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窄袖劲装,她从未见过他穿这种衣裳,这会儿瞧着,颇有几分英武精悍,修长有力的躯体轮廓完全显露,透着蓬勃的力量。 她记得当初他去雀华庵救她时,还是穿得很sao包的,一点都不怕被发现。今日这一身,是特意为了掩饰行踪的,想必潜进昭纯宫并不容易。 两个人的确不好行动,况且外面还下了雨。可她怕打雷,不愿意单独留在这儿,他总要尽力让她顺心。 “我还是在这儿等着吧”阿凝直起身子搂住他的脖子,“你快点回来就好了。”说着,还积极主动地亲了他的脸一下。 男子摸摸脸,满意地笑了。她坚持要留下来,他只好又把她送回到榻上,捏了捏她的脸,“我很快就回来。免得我家宝贝饿坏了。” 话毕,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人已经出去了,不过瞬间,就听见了殿门的开关声。 外面又是一阵雷声,阿凝坐起身来,抱膝坐到床角,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当数到第五百个赵琰时,外面终于又有了响声。她心头一喜,匆匆下了塌跑去迎接他。 赵琰一把放下手里的食盒子,皱眉抱住她奔过来的身子,“地上凉,怎么不穿鞋子就跑出来了。” 一双晶莹玉润娇小可爱的脚,晃得他眼晕,只觉得方平静下来的邪火又要蹿起来了。 阿凝的视线粘在食盒子上,“带了什么吃的来了?有糕点吗?” “别急。”他一只手就把她捞到怀里,另一只手仍然提着食盒子,走到内殿中唯一一张桌子旁边,抱着她坐下来。 食盒子打开,飘香梅花糕桂花赤豆糕玫瑰雪片糕翠玉双色蜜枣糕还有白糖卷沙百果糕。阿凝眼睛都绿了,伸手就想去拿梅花糕,结果被赵琰拉住。 “等一下。”他把几碟子小糕点放到桌上,揭开第二层,全是些热腾腾的热炒菜肴,鲜艳红翠的,令人食指大动。待几盘小炒放到桌上后,他又揭开了第三层,里面是一碗芦根竹茹粥一碗黄芪乳鸽汤一盅莲子红枣羹外加一碗碧粳米饭。 “你久未进食,还是先喝点粥比较好。”他把那碗芦根竹茹粥放到她跟前,又把长勺递给她。 阿凝的脸被热粥的雾气一熏,开始泛着淡淡的粉红,一双眼愈发水润。赵琰不断提醒她“慢些,别噎着,”又帮她把散落下来的几丝长发挽到耳后。 这会儿,什么淑女啊,优雅啊,端仪啊,都跑到爪哇国去了。她一边吃,一边想着,幸好此刻是有赵琰在旁边,不然丢脸丢大发了。 虽然很饿,可耐不住胃小。开始还想着定要把这些东西通通倒进肚子里,可当她吃完一碗粥并一碗米饭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赵琰亲自喂了她几口汤,她勉强吃了几口,视线又粘在那几盘糕点上。 赵琰递给她一块雪片糕,见她一口吞下去,又提想道:“一次用多了也不好。” 阿凝这会儿吃饱了,精神倍儿好,脑子也清楚了。她瞧了眼赵琰,“殿下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赵琰伸手敲了她一下,“还不是你太像个孩子了。” 阿凝摸了摸额头,却笑了。阿凝从小就是被娇宠着的,如今她还是很渴望被人宠着,可是自从jiejie故去,爹娘的心仿佛都蒙上一层坚冰,哥哥也不在。物是人非的变迁中,只有他,一直陪着她宠着她。 赵琰把她又抱到怀里坐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一小块一小块喂她吃糕点,她这会儿已经吃饱了,小嘴细嚼慢咽的,当真像只乖顺的小猫儿。 “殿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京了?槐花会怎么办?”她忽然想起这事来。 “我已经安排好了。”顿了顿,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自豪道:“我的阿凝,如今已经是国中小有名字的画家了。” 赵琰的视线落在她微张的小嘴上,手里雪白的云片糕顺势放进了她的嘴里,一小截粉嫩的舌尖把雪白的糕点卷了进去,娇软调皮的模样。 他把外面的传言都说给阿凝听,阿凝一双眼睛亮亮的,若她有一只尾巴,估计此刻翘得老高。她如今已经到了可以上锦花台的年纪了,今年的锦花台里,她对三枚梅花玉牌势在必得,她也会和jiejie一样,留名在流芳壁上。锦花台之前若能有些名气对拿下玉牌也有帮助。 只不过,当年jiejie可是拿了四枚玉牌的。她一边吃东西,一边沉思着,除了琴棋画之外,还有哪一项值得她拼一拼的。 “阿凝,张嘴。”他轻声道。 阿凝以为他又要喂她吃雪片糕,便很迅速地张了嘴,粉嫩柔软的小舌头微微伸出来。 结果他豁然低头,精准地含住了她的丁香小舌。 她吓了一跳,直接就想往后退着躲开,赵琰按住她的后脑,嘴上的力道温柔却不容拒绝,霸道地把她拖进自己的嘴里,反复吸吮。 很香很甜,还有一点点雪片糕的味道。 “阿凝……”他松开她,粗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这几日想我了没有?”问完后又亲亲她的脸她的脖子。 他们像刚陷入炽热爱情的恋人,拥抱亲吻都总嫌不够。或许是这样的夜晚里,人心的防线都变得脆弱,阿凝这会儿也不想端什么面子,低声承认道:“想了。” 赵琰立刻又亲上去…… 她偏头想避开他的吻,他却一直追着,到底还是被他肆意含吮,他灼热的气息又回到她耳边,他看见她娇俏玲珑的粉白色的耳,心头生出一股温柔怜意,嘴上却用与之相反的力道狠狠欺了上去…… 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姑娘哪儿受得了这个,她浑身都在颤抖,挣扎着想要逃开,却丝毫也动不得,只能由着他亲热个够。 半晌之后,到底是温柔怜意占了上风,他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气息又变得轻缓起来。他在她耳边道:“以后我都要讨回来的,知道了?” 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呜咽着求饶。 窗外的风雨渐渐小了,阿凝窝在赵琰的怀里,吃饱喝足的,在他温柔的力道下又睡了过去。赵琰抱着她静静外靠在榻上,手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忽然,外面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赵琰眉目一凝,放下阿凝,拿着已经收拾好的食篮子,翻身跃上了房梁。 赵玹也是因暴风雨半夜里醒来的,一路赶到这里,却看见门锁坏了,殿门守着的人睡得跟死猪一样。他心下一沉,疾步跑进来一看,却见阿凝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他盯着她安静的睡颜出神,听见阿凝正在睡梦中呢喃着什么。 他凑上去听,才知道她一直不停唤着“殿下”。 “阿凝,我在这里。”他握住她的手,俯身下去,想亲亲她的脸。 脖子边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他低头一看,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稳稳地比在他脖子上。 “放开她。” 赵玹缓缓转过身,却看见一身黑衣的赵琰正冷冷得看着自己。 “四哥?”他诧异道。 赵琰皱皱眉,出手如闪电,伸手点了他的xue道,赵玹便浑身发软地倒到地上。 原本不想现身,此刻他这样出现在昭纯宫,无疑是向赵玹和荣贵妃暴露自己。可他受不了赵玹和阿凝那样靠近。既然如此,就索性暴露得更彻底好了。 他抱着阿凝,也不管她还没醒过来,低头就在方才赵玹想亲的脸颊处吻了下去,细碎的吻绵延过她的小脸,她皱眉轻躲着,嘴上下意识地唤着:“殿下……殿下不要……” 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赵玹看着这一幕,简直心如刀割,双眼都是通红的,厉声道:“你放开她” 赵琰的吻滑到她不停呢喃的唇上,只轻轻触了一下,便放开了她。示示威就够了,他才不愿意他们的亲热缠绵被别人欣赏呢。 “你以为,她唤的是你?”赵琰紧紧抱着她,对赵玹讽刺笑道。 赵玹微微一愣,才想起阿凝平时唤他都是唤的“六殿下”。 “给了你三日时间,结果你就这样对待阿凝。”赵琰淡淡道,“以后,你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赵玹道。 “什么意思?”他笑了一下,却冷到极致,“去问问你那位高贵的母妃就知道了。” 赵玹其实从进殿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儿,这殿里又黑又冷,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跟当初荣贵妃跟他保证的“好好照顾”大相径庭。 “六弟,你保护不了阿凝的。放弃吧。”赵琰淡淡道,“回去荣贵妃身边做个乖儿子,才是你该做的。” 赵玹略一思量,眉目凝起,心中无限悔恨,“想必四哥当初让阿凝去林夕别院学画,就是别有居心,是我疏忽大意了。” 赵琰盯着他,缓缓道:“待天亮时,我去找父皇指婚。阿凝以后名正言顺是我的了,你若再敢惦记,可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客气。” “你怎么知道皇上会答应你?”赵玹冷笑道,“我是第一个跟父皇提这件事的,父皇再怎么偏心你也不至于这样让我没脸。” “上回在南水园,你们几个不是都很好奇,当初我还朝时父皇给了我什么好东西吗?”他伸手从袖口中拿出一份明黄的圣旨来,淡笑着摊开在赵玹眼前。 赵玹一看,眼睛忽然间瞪大了。 这是一份无字圣旨,后面盖了红艳艳的景元帝的玉玺印章,是景元帝许给赵琰的一个愿望。 父皇……父皇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了这样一份圣旨,那他们为之努力的储位岂不成了一个笑话?因为赵琰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 赵玹并不知道的,当初景元帝赐给赵琰这份圣旨时,是有言明不涉及皇位更替的,不然岂不是乱了套了,景元帝也不至于这样愚蠢。 不过,现下赵琰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 赵玹的脸色如死灰一般,心中的溃败将他彻底淹没,一时又有些庆幸,如果赵琰用这份圣旨得到阿凝,那么就没办法得到那张龙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桩好事。 赵玹看了眼窝在别的男人怀里熟睡的阿凝,心头一阵一阵疼。现在他毫无办法,只有在追逐皇权的道路上继续向前,才能有机会把她重新夺回来。 既然已经撕破脸,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赵琰没再管赵玹,抱着阿凝离开了昭纯宫。到了fèng倾宫后,赵琰把阿凝放到过去他睡过的榻上躺着,自己换回了蟒袍玉带的亲王服饰,一番休整后,当即动身去龙吟宫求见景元帝。 景元帝原以为赵琰会把这圣旨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没想到是为了一个姑娘。他既已经事先承诺,如今也不能不答应。亲手提笔写下赐婚旨意时,他看了眼从容疏淡的赵琰,“这个荣宸,只怕会引起不少是非。你要有心里准备。” 赵琰点了点头,“谢父皇成全。” 景元帝把圣旨递回去给他,“你从没有对朕要求过什么,这次是你第一回来找朕,朕怎有不应之理?”他走到赵琰跟前,声音低低的,带着叹息,“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朕吗?” 赵琰未抬头,声音淡淡的,“父皇说笑了。父皇上次不是跟儿臣说过,天子所作所为,都是有苦衷的。既然如此,又何来原谅之说?” “就算是有苦衷,当初也不该让你在宫外受尽颠沛流离之苦。”景元帝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赵琰始终不语。说起来,他对这位父皇的确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因为他对这位父皇的感情寡淡如水,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根本影响不了他分毫。他想要的他会自己去夺取,而他不在乎的,他连看一眼都欠奉。 景元帝回到宝座上,“如今槐花会已过,你该遵守诺言来朝中替朕分忧了吧。”几个儿子在朝中都有些地位权力,只有这个一直被自己冷落的儿子没有。 赵琰道:“儿臣自当言而有信。” 赵玹身上的xue道自动解开后,他匆匆去找荣贵妃,质问她阿凝的事情。荣贵妃这会儿还在梳头呢,身后的宫女给她簪着一只碧玺嵌宝石fèng头步摇,又用靶镜在后面换着角度照着,让荣贵妃自己挑位置。 女子只顾瞧着自己的妆容,嘴上漫不经心道:“本宫还不是为了你着想?这丫头这样嚣张,母妃若不替你治一治,她还以为自己真是人物呢。” 赵玹道:“是我要把她关起来,她对我不满是必然的。母妃为何要怪她?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阿凝在心里只会更与我疏远。” 荣贵妃这才转过头来看一脸灰败的赵玹,“玹儿,她并不适合你。一张脸会惹是非不说,她父亲也是个靠不住的。娶来做什么?只当个花瓶摆着好看么?” “原来这才是母妃的真正目的,”赵玹冷冷道,“母妃既然反对,为何又要装作同意?你骗得儿臣好苦。” “你这是跟本宫说话的态度吗?”荣贵妃道。 赵玹却笑了一声,带着某种大彻大悟的绝望,“四哥说得对,原来我一直只是母妃跟前的乖儿子罢了,从来没有自己真正做主过。母妃,您难道不知道,阿凝是我的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而不是什么冰冷的龙座” 荣贵妃走到他跟前,“她是你的命?那生你养你的本宫又算是什么?你说这样的话,是想气死本宫吗?” 赵玹摇摇头,红着眼睛道:“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这时,荣贵妃的贴身宫女在殿外通传道:“娘娘,东临侯在宫外求见娘娘,说是荣六姑娘在宫中叨扰多日,他来接她回府。” 此刻,立在西华门外等候着的东临侯荣成田,恰巧碰见宁府的马车也到了。宁知墨下了马车来,腿上不知怎的似乎有些不灵便,脸色也有点苍白,可眸中却带着喜悦。 他下了马车后,靖北王也从马车上走下来。靖北王的脸色有些严肃,但见自己如今唯一的儿子眼中的喜悦,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小子,本王为了你,可是把你母妃都得罪了。她虽然勉强答应不再反对,可到时候媳妇儿娶回府,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你夹在中间,定会左右为难。可想好了对策?” 宁知墨低低道:“儿子日后定会更加孝敬母妃的。阿凝的品行和孝顺更是没的说,必然不会轻易惹母妃生气。” 靖北王点点头,这才起身朝前走。 他这一大早进宫,就是想赶在阿凝被册立为平王妃之前要与皇上提这事儿。待圣旨下来,便什么都晚了。 父子二人行到西华门,碰见荣成田。 靖北王和东临侯都是一愣,原本是亲家的两个人这一年来仿佛生疏了不少。不过,谁叫人家府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呢,这会儿他宁府又要同荣府攀关系了。 靖北王朝荣成田点头致意,宁知墨更是深深鞠了一躬,引得荣成田心头奇怪,这两位今日怎么这样客气? 这时,有几匹快马从西华门驰骋而出,当先的马上坐的是总管太监林海,后面时几名随从的内侍和侍卫。其中一名内侍手上拿着明黄的卷轴,想必是正要去京城哪个府邸宣旨去。 “林公公这是去哪儿”靖北王唤了一声, 林海看见靖北王和东临侯,立刻满脸笑容,停了下来,“见过王爷,见过侯爷,见过宁大人我正要去两位府上宣旨呢,不巧在这儿就碰上了” 二人对视一眼,靖北王开口道:“什么旨意?” “恭喜王爷,恭喜宁大人皇上看重宁大人的才能,提拔宁大人进中书省。原中书侍郎刑大人右迁为空悬已久的尚书令一职,宁大人则接替刑大人,成为新的中书侍郎。” 他又朝东临侯拱手道:“恭喜侯爷了,皇上已经下旨把荣六姑娘指给了祈王殿下。荣六姑娘马上就是祈王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