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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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九娘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每日有一半时间会在她的屋里,说是陪伴,沈长安却觉得和监视差不多,做什么都不自在了,而唯一的好处,是她能带来不少外头的消息。【】 那一仗打得惨烈,双方损失都很惨重,郑苏易麾下死伤了不少得力猛将,李恒也没有讨得到好。每回听着九娘诉说战场传回来的消息,沈长安都很为郑苏易担心,而九娘眉眼也都是忧愁,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李恒。 那日,胡齐的死讯传来,沈长安便一直觉着不安,果真,夜间急重的敲门声惊扰了房子里所有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长安穿上外衣,房门便被推开。这些人里有一两个眼熟的,但沈长安也叫不出他们名字,只拧着眉,神色凝重。 “不好意思,打搅夫人了,我们殿下有请夫人走一趟。”领头的人陪着笑脸说话。 沈长安还没接话,九娘已是赶了过来,她和这些人颇为熟稔,只道:“也曾是在宫里头当过差的,怎做事这么不牢靠,好在夫人披上了外衣,否则剜了你们眼珠子都不为过。行了,你们在外头等着吧,我给夫人准备一件大罩,马上就来。” 这些人直闯沈长安房间,无非是不满郑苏易,哪里还会善待仇敌的夫人,可九娘不同,总归是殿下的女人,遂乖乖出去等着了。 九娘进屋捡了些换洗衣服,动作很是麻利,而后道:“夫人莫担心,我陪着夫人一道前去。” - 不知道李恒打什么主意,但和九娘在同一辆马车上,至少这个夜里是安全的,若是要伤他,九娘没必要跟出来。 “夜里没睡好,靠着马车躺一会吧。” 九娘这般说着,沈长安只是摇摇头,她哪里敢睡,此时必须清醒着,得明白自己要被送去哪里。可惜,外头一片漆黑,根本辨不清方向。 九娘见沈长安固执,便也不再劝说,自己依靠着闭了眼,休息。 沈长安下车时,天已微亮,四周虽还是灰蒙蒙的,除了虫鸟的声音,便剩下一片寂静。沈长安环顾四周,不远处一片荒芜的树林,而她的眼前,只是一间简陋的山间小屋。 - 起初沈长安有些迷惑,直到听见营队的号角声时,才恍然。声音听得还算清楚,想必这里离营地很近,只是不知道附近的营地是李恒,还是郑苏易。 几次三番试图走出小屋,都无果,小小一间屋子,却费了上百号人守着,看来她这颗棋子很有用处。 “山里早晚风很大,你每日在窗口一待就是许久,容易着凉。” 九娘替沈长安盖了一件外罩,在她一旁站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除了一望无际的枯树,什么也没有。 “可听得见哀嚎声?你猜,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战士,家中可有妻儿?那些望穿秋水盼夫归的女人,若知道丈夫再也回不去了,会是怎样的凄凉?嗷嗷待哺的孩子失了父亲的庇佑,一生又该怎样的凄苦?还有家中年事已高的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号角声九娘隐隐能听见,其他声音便不太真切,可听着沈长安的话,九娘亦有些哀戚,叹息一声,道:“战场上的死亡固然可怕,可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死亡就发生在眼前却让人无能为力,譬如饥荒。小时候第一次真正接触死亡是阿爹的离世,那时候阿娘已经瘦的不行了,紧紧抱着我和弟妹,哭得很可怜,我暗暗发誓,不能让阿娘也因为饥饿离开我们,为了讨粮食,我一个人跑出家,便再也回不去了。这些年,我常想也许我没有回去也是好事,虽然被拐卖后经历了许多悲戚,可至少不用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开自己……” 九娘仰头看着天空,许是在祭奠逝去的亲人。 两人静默了许久,九娘而后回望沈长安,道:“世间没有人不经历生死,无论穷苦或是福贵,无论卑贱或是尊崇,但看自己如何面对。” 沈长安一愣,而后浅浅笑开,道:“我也曾亲眼看着阿娘离去,是啊,这世间没有人不经历生死。九娘,不知为何,总觉着你似曾相识,又或许只是你和我有些相似罢了。” “不管曾经是否相识,而今同一屋檐下,便是有缘了。” 沈长安点头,转向九娘,双眼定定地看着九娘,浅浅说着:“是有缘,只我们同一屋檐下,不知,我的杏花簪子哪儿去了。” 九娘一愣,而后低了头,沉默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 见到李恒是四日后,他进屋时一身白色长袍。 沈长安记得那是他最不喜欢的颜色,以前他的衣袍全是深色,如今换了一种色调,却很是好看。 他拎着两壶酒,直接坐在了沈长安身边。随手将木塞拔去后,递了一壶给沈长安,自己则仰脖子灌了几口酒。 沈长安将酒壶推开许远,此时的她不适合喝酒,闻着酒味也不太喜欢。 “我记得殿下说过,这颜色只长安城里那些无用的白面书生才喜欢。” 李恒放下酒壶,看了眼沈长安道:“你可知这些日子,我失去了多少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殿下若是想借酒浇愁,祭奠亡故的将士,好似来错了地方。” “怎会来错地方?刽子手是郑苏易,用他的妻子祭奠死去的兄弟,最好不过。” 李恒这话带着些阴冷的语气,让沈长安觉得寒凉,她只是抿嘴笑了笑,道:“战场上才分敌我,真正的勇士战场上奋勇杀敌,却最不屑战后伤□□儿,因为他们自己也有妻儿。” “呵,莫用话语激我,我可不是勇士,看历代帝王,哪个不是一身沾满鲜血。不过我也不会杀你,理由却是……”李恒看着沈长安,缓缓说着:“我舍不得。” 一个小木盒自李恒手中递出,放置在了沈长安面前,里头装着的正是丢失好些日子的杏花簪子。 “今日的酒不是为我,是为你,你男人放弃了你和孩子,或许,你该喝一口。” 沈长安看着盒中的木头簪子,不做声。九娘与她一起这么久,细心的九娘怕是早就看出这支簪子的不同,而取走簪子的用意,大家都是明了。 “怎么,不好奇我拿这簪子做了什么?还是,不敢问?” 沈长安冷冷说着:“殿下不问自取,是为盗,我无话与盗匪说。” 说完,沈长安转身,显然不想与李恒再说话。见她这番动作,李恒却是哈哈大笑:“果真是胆怯了,可惜,我偏要说与你听。” “这支木簪子我派人送去了郑苏易军营,给了他三天时间考虑,用平凉城来换你们母子平安,可惜,才过一天,他却突然偷袭了我军,给我一个措手不及,让我失了定西城。” 见沈长安不言语,李恒继续道:“我以为他很在乎你,即便不肯拿城池来换,也会想办法拖延救你,我自以为聪明,先搅乱他的心绪,定能偷袭取胜,却不想比他慢了一步,终归到底我没有算中他的狠心。你说说看,明知道你在我手中,他竟不顾你的性命,你在他心中,比不过一座城池。” 李恒紧紧盯着沈长安,不放过她脸色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可过了好一会,沈长安仍是没有说话,很是平静,好似没有听见李恒的话语一般。 却有些挫败,李恒低了眉眼,声音暗沉了许多,说道:“你竟这般安静,一点也不像你的性子,当初那个爱憎分明的沈长安当真是不见了!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屋外疾驰的马蹄声传来,接着是焦急的声音:“殿下,郑苏易率军攻打清和关,章参将趁殿下不在,想投诚郑苏易,正与袁将军僵持着,如今清和关外有强敌,内有动乱,殿下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怕是很难守得住啊。” 李恒脸色大变,经过定西城一役,郑苏易损失也不少,两军都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他竟还有精力继续攻城?这是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啊! 李恒看了眼沈长安:“他还真是想让你死!我倒要看看,将你绑在清和关的城墙上,他郑苏易敢不敢攻进关来!” “将郑夫人送去清和关,我先赶过去,半个时辰后,我定要在清和关见到郑夫人!”李恒交代了送来急报的士兵后,自己一跃上马,飞奔而去。 - 沈长安没有反抗的余地,被请上了马车,山间的路本就不好走,再加上马车行驶得很快,颠得沈长安很是难受。强忍下胃中的翻腾,沈长安死咬住嘴唇,苍白的双唇没有一丝血色。 李恒的每一句话沈长安都听得明白,李恒要的是平凉城,夺了平凉,甘肃便再无城池屏障,不日叛军便可长驱直入长安城,郑苏易即便用兵如神,到时也很难抵挡了。他不肯交城是意料之中,而她乍听之后却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如今她要去的是清和关——定西城和兰州城之间最后的一道关口。失了清和关,兰州危矣,是以李恒定会全力守关,这一仗很难打,而这一次,她也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在江山和她之间,李恒也是毫不犹豫选择江山的。 沈长安轻柔地抚摸着已隆起的小腹,苦涩笑着:“孩子,这一回,阿娘要带着你一起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周末出去外面玩了,周一回来后,又各种逛天猫淘宝,准备双十一败家,折腾到现在更新,实在对不住大家! 另外通告下:明天《长安》要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