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贵人相助
两人被关了一夜,翌日,又被押上公堂受审。 那公堂甚是宽敞,左右各设有一处偏厅,里面摆满了各种刑具。执杖衙役见犯人押到,纷纷以廷杖敲击地面,齐呼威武,虽只有八人,但那公堂设计巧妙,呼声与回声相和,竟也声势浩大,震人心魄。 莫然和张淳走到厅心,见后堂走出一人,在案堂后坐下,自是京兆府尹了。两人都知此刻该当下跪,但见那京兆府尹相貌猥琐,毫无威严,心中有股傲气,便不肯向他下跪。 那京兆府尹姓张名孝天,见两人不跪,惊堂木在案堂上重重一拍,喝道:“大胆狂徒,见了本官,如何不跪?” 两人还未来得及争辩,膝弯处已各遭击打一杖,一阵麻痛之下,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张孝天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张淳不愿再遭受无妄之罪罚,磕了个头,道:“小人张淳,叩见府尹大人。” 莫然却已志挫望绝,心想陈语瑶此去不知生死,再怎么低三下四的求饶,也不可能让这些人生出仁慈之心,既然已毫无生机,又何必多费唇舌?于是垂下头一言不发。 张孝天等了片刻,仍不见他回话,惊堂木又是一拍,道:“本官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张淳侧头看了看莫然,见他神色恍惚,似乎没听见张孝天的问话,生怕张孝天对他用刑,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回大人,他是小人同伴,叫做莫然。” 张孝天道:“你们是哪里人氏?来京城作甚?是否意欲对我朝不利?速速从实招来,免遭皮rou之苦。” 张淳不知该如何回答,顿时作声不得。 张孝天神色一冷,道:“看来若是不用刑,你们是不会说出实情了。左右,廷杖伺候!” 莫然本来不愿意作无谓的争辩,听了他这句话,心想:“岂能白白遭你毒打?”于是抬起头哈哈一笑。 张孝天怔了一怔,喝道:“放肆!公堂之上,岂可恣意喧哗?” 莫然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张孝天怒意陡生,道:“目无法纪,扰乱公堂,来人,将这劣徒重打二十大板!” 莫然心想既然难逃一死,何不死得畅快一些?于是指着张孝天骂道:“狗官,你无凭无证便随意抓人,又滥用刑罚,目无法纪的是你这等作威作福的昏官吧?” 张孝天双目中闪过两道寒光,冷冷说道:“诽谤朝廷命官,罪不可恕,来呀,铭心鞭伺候。” 当即有一名衙役领命进入偏厅中,取来一根鞭子,另有四人将莫然按压在地上。 莫然不知那铭心鞭为何物,侧头看去,见那根鞭子只有拇指粗细,但上面银光闪闪,显然是镶满了倒勾。他终究没见过这种刑具,一看之下,也不禁心生畏惧,但事已至此,又怎能服输?哈哈一笑,大喊:“昏官当道,宣朝复存?” 张孝天从签筒中抓出一根红签往地上一掷,道:“行刑。” 那执鞭的衙役两手各执头尾,高举头顶,喊道:“铭心鞭,一鞭铭心,惩罚记在心,来日作良民。” 鞭随音落,啪的一声轻响,莫然背上登时现出一道血印,只痛得他眼泪直流,但他紧咬牙关,硬是一声不吭,待得剧痛稍减,又是哈哈一笑,道:“铭心鞭,一鞭铭心,狗官记在心,他日把冤鸣。” 张孝天连连催促:“继续打!” 执鞭衙役又将鞭子高举头顶,再次喊道:“铭心鞭,两鞭刻骨,王法刻入骨,莫惹皇权怒。”挥鞭击落,力道比第一鞭要大得多,声音反而较为暗沉。 这一鞭打下去,莫然只觉背上的一块皮rou都被勾走了,剧痛入骨摧心,头脑一阵眩晕,但他口中兀自喃喃有语:“折辱刻入骨,定把贪官屠。”迷迷糊糊间,似听得有人大喊一声“留情”,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脑中渐渐记事,眼前却黑乎乎的,心想:“我这是死了吗?”猛然间有一件事扎进心头,连忙大喊:“我不能死,我不能死!陈语瑶,快去救陈语瑶!” 蓦地张开双眼,但见竹席玉枕,自己正趴在一张床上,背上伤口似已被包扎处理,已不怎么疼痛,只听张淳在旁边说道:“你终于醒了!” 莫然转头看去,只见张淳站在床边一脸关切,在他身后站着一人,五十来岁,作道士打扮,白面微须,身上有一股出尘之气。莫然心知定是他救了自己,待要起身致谢,却牵动了背上伤势,不由得“哎哟”一声痛呼。 张淳道:“你身上有伤,先别乱动。这位是饶天师,是他救了我们。” 莫然闻言一惊,天师之称,何其尊贵?兼且能从京兆府救出自己,必定在当朝位高权重,他虽然狂妄自大,这时也不禁内心惴惴不安,说道:“多谢饶天师救命之恩,小子身上有伤,不便起身给天师请安,还望恕罪。”忽然想到他既能救出自己,说不定也已救出了陈语瑶,心下一喜,转头四处观看。 饶天师道:“养伤要紧,这些俗礼,莫公子不必介怀。” 这时莫然已发现房内除了他们三个,再无他人,又担忧起来,向张淳道:“陈语瑶呢?” 张淳满脸喜色顿时消散无踪,黯然道:“还在那个姬小王爷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