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与敌同行（四）

    王永业这话一说，尽管在床帘之外还有不少人细碎的窃窃私语，但在床帘之内、洛封的这个床位旁，所有人就像被按下了停止键一般，一片寂静。

    “不但如此——”

    见洛封没有说话，王永业眉梢似乎往上动了动，趁热打铁地继续用低沉的嗓音施以压力：“在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你和刘信明倒在地上，手里都握着枪，但是，刘信明手上的枪经过检验应该是他自己的，而你手里的枪……却是黄Sir的枪。”

    哇，这是什么噩梦、地狱级的开场吗？

    洛封虽然一开始就猜到那个什么主神绝对不会轻易给自己那么多便利的条件，在这家医院里，绝对还有相当一部分很关键的内情是他所不知道的，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被隐瞒的那部分内容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情况。

    如果真像王永业所说的这样，那么不管案发现场是否有两个嫌疑人，洛封所化成的这个人“韩言建”都是最大的嫌疑犯了。

    甚至他的脑海中都已经可以勾勒出一副大致的画面：自己尚且不知道什么原因和那个刘信明一起去到了案发现场，结果就发现他和警方在接头，然后自己夺下了那个黄Sir的枪，把人推下了楼，和刘信明互相对峙起来，两个人情急之下对开了一枪，就造成了眼下这样的局面。

    那么，刘信明就是警方的那个卧底？

    这点目前还不好说，但自己情形的不妙却是真的。

    好在，以上的这一切，都基于一点事实……那就是，这个王永业没有在诈自己，他说的全是实话。

    然而这一点，谁又说得清呢？

    一念及此，洛封就不禁微皱着眉，将视线转向了王永业。

    在外人看来，洛封的这番沉默明显是被戳到痛处的表现，否则正常人都应该露出惊慌的样子才对。

    可王永业哪怕到了这时，在洛封没有开口前，他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沉静如水的神态，不动一丝声色。

    没由来地，在病床边一圈警察虎视眈眈的围观注视之下，靠坐在床上的洛封失血苍白的脸庞上就扯出了一抹嘲讽而戏谑的笑。

    一点点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可以感受到的戾气与彪悍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中逐渐呈现了出来。

    就像是一只原本虚弱不堪的病虎突然对敌人们呲开了狰狞锋利的牙齿——

    “警官，阿Sir！你们可千万别吓我啊，我这个人，从小胆子就很小呢~”

    看着骤然间举止变得强势起来的洛封，王永业不由就皱起了眉，他开始意识到，事情要变得棘手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王永业等人就听到洛封说出了一番令自己等人很是头疼的话来：

    “衣服上的指纹，先不说你们能不能采集到完整的指纹，就凭几枚指纹，你们怎么确定人就是我推下去的？现场的情况你们比我清楚，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们把我当成贼，那个黄Sir又是你们警方的人，我和他过程中发生点争执，不奇怪吧？所以枪就更好解释了，要是我和一个人发生争执，我肯定也要把他的武器先卸下来再说吧？你们应该没在那个黄Sir身上找到枪孔吧？你们怎么知道那把枪是怎么到我手上的？就算枪是我夺下来的，我夺枪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问题你们一个都回答不出来，就来这里诱供，阿Sir，不要老是习惯性地把好人当成坏人啊~”

    “你、你一个黑社会竟然还敢说这话？”

    这一回，忍不住站出来的人不是王永业身边的那个“阿燊”，而是另一名看起来年纪更轻的女警察，她看起来很气愤地瞪着满脸微笑的洛封，说话有些磕绊，似是急于要反驳洛封的话。

    “就算……就算你说得都对，但黄Sir可是警察！既然你和他发生了什么争执，那就证明你当时肯定在干什么坏事！”

    “呵呵，这位Madam！”众人都沉着脸盯着洛封脸上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做坏事的定义可太多了，你在茶餐厅偷个钱包也是在做坏事啦~港岛每天那么多做坏事的人，但可不是每一个都杀过警察……”

    话说着，洛封就从床上勉强撑起身来，脸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诡秘笑意，双眼眯起，笑眯眯地看着这名年轻的女警察，嘴里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杀人啊，我好怕啊~这罪名，我可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