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救人的代价
碧波荡漾，蔚蓝色的海水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掀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向远处望去，海天一线，分不清哪是大海，哪是蓝天。 即便此刻海面上没有气流，篆刻了风系魔法术式的船帆依然发出呼啦啦的声响，仿佛被一股强劲疾风推动着，令客船飞快航行着。 在阿斯利世界，虽然魔法没有普及开来，依旧只有少数人掌握，但因为修行者和俗世的紧密贴合，魔法师这种需要烧钱才能修炼的职业，自然就同最有钱的商界勾搭上了。 尽管篆刻术式是一项高深的技巧，必须在炼金术上有相当的造诣才能掌握，可目标只是产生气流的话，一级魔法术式都能做到，就算客船很大，一个魔法术式不足以产生足够的推力，大不了多篆刻几个。 魔法术式的晋级难度是成几何级数递增的，因此篆刻复数个一级魔法术式，要比篆刻单独的二级魔法术式更难，而驱动一级魔法术式，哪怕是黑铁级的魔法学徒在充足魔力支持下也能做到。 当然，考虑到储魔装备的性价比，商家一般还是会选择邀请黑铁级的低阶魔法师随行，为魔法术式提供动力。 随着客船切开海面，船尾留下一圈圈涟漪，海水波光粼粼，被太阳一照，就像是撒下了一粒粒碎金，格外动人，远远望去，蓝色的大海就像一匹宽阔无边的蓝绸子，一直铺到天边，海面上一只只海鸥忽飞忽降，仿佛给蓝绸子绣上美丽的图案。 可是，面对如此美景，并非人人都有心情欣赏。 “呕——” 艾玛趴在甲板的栏杆上，朝着大海倾泻出许多呕吐物，她的脸色苍白得宛若刚刚大病一场，身体亦是虚弱不堪，仿佛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 “从来没想过，原来坐船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简直是通往地狱的痛苦之旅啊，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呕——” 从胃部涌上来的恶心感，令艾玛连话都说不全。 一旁的罗丰道：“静心运转内功，可以削弱晕船带来的影响，这件事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如果不舒服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运功入定，不要出来。” 在将胃液都吐出去后，艾玛有气无力道：“好不容易坐一次大船，就这么一直待在房间里，未免也太浪费了。我只是想出来瞧一瞧，过一会就回去，谁能想到就这一会，身体居然就撑不住了，好歹也是青铜阶上位，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呕——这种状态下，该怎么才能做到静心啊？” 旁边蹦蹦跳跳，丝毫没有晕船迹象的雷纳克道：“别说青铜阶，就算是黄金阶，该晕船的时候还是得晕船。” 他调侃的对象自然不是自己，而是旁边青着脸的玛莉卡，她同样陷入了晕船的状态。 这并不意外，玛莉卡的故乡贾哈那就是一片沙漠，别说大海，就是大一点的湖泊她都没乘船渡过。 她用绝不屈服的语气，死撑道：“这是一种对身体和意志的双重磨练，决不能在这里认输，唔！” 眼看她的喉咙鼓起，也要步上艾玛的后尘，却被她用强大的控制力生生咽了回去。 雷纳克无奈的摇头：“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吐出来更舒服，看了你的动作，连我都变得想吐了，要知道呕吐这种事可是会传染的。” “只要还有剑在，我就能继续战斗……父亲，我一定会超越你的……”玛莉卡恍恍惚惚道。 “喂喂，都产生幻觉了，真的没问题吗，干脆昏过去说不定更舒服一些。” 罗丰随手施展了一道浮空术，加持给玛莉卡，只见一个巨大的气泡将她裹住，令她腾空悬浮起来，摆脱了船体，不过惯性只持续了一会，接着因为客船的前进，玛莉卡的气泡撞到了桅杆，被桅杆压着向前。 “我、我不需要，这是一场磨炼，我要战胜它……”玛莉卡倔强道。 罗丰道：“就算磨炼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依照这艘船的速度，至少要三天时间才能抵达对岸，只要在这三天中，你能克服晕船就算成功了，没必要急在一时，完全可以等状态恢复后再来挑战。” 玛莉卡实在是被晕船的呕吐感弄得够呛，便没有拒绝，乖乖接受了提议，坐在浮空气泡中闭目休息。 “我！我！我！我也要浮空！”艾玛连忙举手示意。 但罗丰没有半点照顾的想法：“给我使用内功来克服。” “偏心，你的血是冷的吗？我都要把昨天晚上吃的晚餐都呕——不好，又想吐了。” 被逼无奈，艾玛只好勉强静下心来，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运转内功。 尝试数次后，终于成功。 正如罗丰所言，内功有百搭的效果，在任意方面都能起到强化的作用，对环节晕船症状同样有效。 雷纳克在一旁观看后，啧啧道：“真是奇怪的修行方式，看起来像法师的冥想，却有着本质的不同，没有任何魔力的波动，并非吸收外部的能量，而是激发身体的潜能，这明明是战系职业的道路，偏偏用了法系职业的修行方式，倒是有点像东方大陆的苦行僧。” 罗丰看了雷纳克一眼，递过去一枚记忆水晶，道：“虽然正统的内功修行法门不能给你，但你可以试试这个。” “哎呀呀，我只是随口一说，可没什么觊觎之心……传奇阶斗气秘法！” 雷纳克本来还想推迟，结果瞄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野路子出身的他可没什么家族传承，除了盗贼之神外，他也没有其他信仰，能修炼到黄金阶，全凭奇遇，可是黄金阶已经是他的尽头了。 拥有传奇阶修炼秘法，不代表你就能突破到传奇阶，但如果没有传奇阶修炼秘法，那你绝对不可能突破到传奇阶。 雷纳克现在就遇上了类似的问题，明明上面还有路，他也不乏前进的动力，却找不到向前迈步的方法，若没有更高阶的修行秘法，他这辈子都注定只能停留在黄金阶。 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就摆在他的眼前。 雷纳克很想维护身为侠盗的尊严，可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尽管他很清楚，既然罗丰愿意将东西拿给他看，就不会轻易收回去。 可万一收回去了怎么般？ 雷纳克赌不起，他实在舍不得错过眼前的这个机会，万一错失了，这辈子他都要活在懊悔之中。 “东西……我不能白要你，就用我的雇佣金来抵消。当然，一年估计是不够的，那就用三……不，五年作为交易，我免费为你效力五年，用来抵消这份修炼秘法的价值。” 罗丰没有拒绝：“可以。” 雷纳克按下心中狂喜，迫不及待的看起了水晶中记载的斗气秘法。 “炽阳斗气，适合光、火、风属性者修炼，取阳光之神圣，烈火之勇猛，风暴之迅疾……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圣骑士的斗气。” 雷纳克稍稍琢磨了一阵，但没有在意，因为武技有职业之分，斗气是没有的，这就像是玉洲的武学体系，武功招式分为拳、掌、指、腿、剑、枪、刀等等，不同的形式有不同的技巧，但内功却是不用细分的，可以用在拳掌腿，也可以用在剑枪刀。 不过他的猜测没有错，这斗气的原型就是曙光斗气，乃是曙光女神为圣殿骑士准备的修炼秘法。 罗丰在曙光斗气的基础上，加入了《万屠诛邪录》的内容，令其变得更具攻击性，更适合瞬间的爆发，而原来的曙光斗气则是注重恢复和防御能力。 炽阳斗气其实更适合刺客，而不是盗贼修炼，但苦于前方无路的雷纳克可没那么娇气，有的修炼就不错了，他哪会挑三拣四。 “咦，还有配套的剑系武技，这下可真正变成圣骑士了……也不错，表面上是一名恪守骑士精神，执行秩序规则的圣骑士，内地里却是一名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侠盗，这种行走在光暗之间的设定简直帅呆了！” 雷纳克没有矫情地思考该怎么把骑士武技改变成盗贼武技，而是痛痛快快的照单全收，随机而变。 “唔唔，那我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号呢？炽阳斗气、炽阳斗气……有了，行走在光明下的我，就叫做太阳骑士！” 这时，旁边的船舱中突然传出激烈的喧闹，同时伴随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号、碗碟的破碎声，接着就是一阵急促而又混乱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在进行着追逐。 不多时，就见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年从船舱中仓惶逃出，但他还没逃出几步，一只闪烁着斗气的大手就从背后伸过来，将他牢牢抓住。 “放开我！你这个野蛮人！” 少年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束缚，但抓住他的是一名身高接近两米，全身肌rou虬结的壮汉，拥有白银阶下位的实力，任凭他如何扭打，一只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牢牢抓着不松开，而且在抬直手臂后，更是令身材不高的少年直接悬空离地，两条腿像骑单车似的不停摆动着，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 “干得好，彼得，这个穷小子竟然偷偷混上船来，还偷窥女乘客洗澡，真是胆大包天，将他给我从船上扔下去！” 一名满身财气，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从船舱中走出来，脸色阴沉的对那名壮汉下令道。 “是，老板！” 壮汉作为打手显然干过了不少类似的事情，一点也没犹豫，拎着人就往栏杆处走去。 少年大惊失色，挣扎得更加激烈，甚至用牙齿去咬对方的手腕，但壮汉的手就像钢铁一样坚硬，不仅没能咬动，反而磕得他牙齿生疼。 “救命！谁来救我，我还不想死，救救我——” 雷纳克看了一眼这小子，摇头道：“可惜了，我现在还没开始修炼炽阳斗气，尚未成为太阳骑士，这种事情不在业务范围内，要不然倒是出个手。” 罗丰与玛莉卡见惯了生死，对此冷漠以对，恍若未闻，后者是真不在意少年的生死，前者却是知道，即便他不开口，也有人会忍不住。 “等一下！” 果然，艾玛终究见不得一个年纪跟自己相近的少年，就这么丢掉了性命，于是出声阻止：“如果只是上船的钱，我可以帮他付。” 肥胖的中年男子瞥了艾玛一眼，目光立即移到罗丰身上，做了几十年的商人，他的眼光早已练得无比毒辣，瞬间就瞧出了在场五人的主心骨，艾玛在他看来就是一名小女仆，那名不说话的年轻男子才是主人，不过既然年轻男子没有呵斥女仆擅做主张，显然不介意救人。 “小姑娘你不知道，这小子可是一肚子的坏水，天生的地痞流氓，别被他的相貌给骗了，如果他只是偷偷上船倒也罢了，毕竟离了岸，不可能把他送回去，我也不在乎多载一人，可是他竟然去偷窥女乘客洗澡，还趁对方熟睡的上下其手，简直是个小色胚！要知道，能上这艘船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非富即贵，我身为本船的负责人，总得向客人道歉吧，要不然坏了名声，将来还有谁愿意搭乘本船。” 中年男子经验丰富，装出一副为人所迫，可怜巴巴的模样，明明是强势的一方，却伪装成弱势者，顿时令艾玛变得底气不足。 “可、可也不用杀人吧。” “光是道歉可赔不了别人的名节，本船的客人都是要面子的，不是那些浪荡女子，而这小子又拿不出赔礼的东西，没法让人家息怒。”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钱。 如果中年男子一上来就向艾玛要钱，肯定免不了要给人留下一个要挟索财的印象，可他硬是将钱和女人的名节联系在一起，立时变成了占理的一方，天然有着正义性。 艾玛虽然少年老成，可如何对付得了经验丰富的商人，只得向罗丰求助：“少爷，你能不能……” 少爷的称呼，是之前约定好的用来掩饰身份的方式。 “我可以出手救他，但是，我不能让你养成，只要开口求人就一定能得到帮助的意识，在这世上，即便是救人也需要付出代价，救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人，跟对上一名远远超过自己的敌人没有区别，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救下这个人，就做好接下来数日训练量加倍的准备，这是你救人的代价。”罗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