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面女(二)
少女向前走进了几步。【】钱道空终于看清楚了鸭舌帽下的面容。顿时汗洽股栗。 原來。这个少女的脸上。看不到五官。竟然除了两个不起眼的圆孔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沒有。只有她说话的时候。靠下一点的位置。才会缓缓张开一道缝隙。却又不像是嘴巴。 “你……”钱道空已经目瞪口呆。 “你不用这么惊慌。只要帮我找回我的脸。哦。也就是食梦鬼。我就会放了你。”无脸女平静地说。“当然。也会放了那个女孩。” 钱道空怔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瞬间明白过來。 那个小道士抓走的食梦鬼。竟然就是这个无脸女的脸。左手的八爪鱼。右手的蜘蛛螯爪。都无疑表明了一个事实。虽然不知道无脸女用了什么样的诡异法术。但看起來好像她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可以分裂成**的妖魔鬼怪。而她的脸。肯定原本也是一个恶鬼。但不知什么原因从她的身体上离开。跑到了小雪那里。阴差阳错地被小道士张善义给捉走了。 看來。这个诡异的废弃医院。很可能原本就是一个陷阱。是他面前这个无脸女为小道士而设计的。那个掘地魔肯定跟这个无脸女有着什么关系。她利用掘地魔抢走了小雪。骗小道士进來。然后打算在这里抢回食梦鬼。 钱道空越想越生气。大吼着再次冲向无脸女。惊得角落中的老鼠发出阵阵吱吱的叫声。 “你个王.八.蛋。原來是你把小雪绑架到了这里。你快把她放出來。” “请你保持距离。否则我可能还会伤到你。” 无脸女在钱道空快要接近的时候做了停止的手势。钱道空竟然本能地停了下來。与她怒目相视。因为。钱道空借着手机的光已经再次看到了她周围的密布的银丝。 “我说了我会放了那个女孩。不过。并不是我绑架了她。”无脸女将手插进了兜里。静静地坐到了台阶上。摘下了帽子。长发耸达到了前面。挡住了她半边脸。 “别耍花样。你他吗的快点放了小雪。不然……” “不然什么。不然你就杀了我。”无脸女对钱道空的愤怒完全无动于衷。那样子就像把钱道空**裸地无视。只是条件反射地机械式回答他一般。这让钱道空更加愤怒。 钱道空内心的情绪再也不可遏止。他抬起了双臂。用力下压。硬生生砸断了挡在他面前的银丝。虽然衣袖已经被撕裂。双臂也划出了数道血口。鲜血淋淋。但他还是不顾一切。疯狂地冲到了无脸女面前。 钱道空虎目圆瞪。脑袋里好像装着一个随时要爆炸的水壶。 然而。就在距离无面女不到半步时。钱道空的身体竟然已经动弹不得。像是凭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挂在了空气之中。 “你还真是无趣。我不喜欢废话。跟我走。否则你们三个都小命不保。”无脸女阴沉地望着动弹不得的钱道空。缓缓站起了身。将她的脸靠近了钱道空。也将已经变成了鬼灵卡的飞头蛮拖把和窃鬼灵囊收进了口袋里。 她那过于平整的脸藏在黑漆漆的长发之中。钱道空只能透过发隙之间看到两个黑洞洞的圆孔。虽然有些恐惧。但愤怒已经盖过了一切。 “放你吗屁。我要杀了你……”钱道空彻底崩溃。 “如果你想让那女孩安然无恙。现在起就得按我说的做。”无脸女说完。转过了头向楼梯上方走去。同时做了一个松手的动作。 钱道空瞬间感觉如释重负。身体周围稀里哗啦传來一阵银丝的声音。钱道空的身体再次能够自由行动。但这一刻。钱道空虽然气的直咬牙根。但内心已经完全由愤怒变成了恐惧。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从小到大。钱道空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立而无助。强大的实力差距面前。钱道空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嘴上说要杀了她。他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干掉她的方法。而且就算杀死她。对解救小雪也未必又帮助。 钱道空几乎马上就要崩溃了。内心深深感觉到一种锥心刺骨的绝望。直到今天。钱道空才第一次体验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那就是被未知。 当你处于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敌人。面对未知的真相。这种茫漠的无助感。要远比來自于死亡的威胁更为致命。因为。它会让你无所适从。 钱道空咬牙切齿。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只能被迫妥协。不管怎么说。以他现在的力量。现在想要救出小道士和小雪都只能暂时答应无脸女的要求。然后静观其变。寻找机会反击。 “怎么样。想好了吧。” 钱道空咬着牙根。硬着头皮回应道: “如果救不出小雪。我一定会跟你拼命。” “呵呵。威胁。是弱者唯一的武器。” 无脸女语气谐谑。毫不在意。 钱道空艰难地强迫自己挪动脚步。跟着她向楼上走去。 无脸女也自然沒有多余的话。一直保持着沉默。 钱道空跟在她后面。感觉就跟走在一个会移动的雕塑身后沒什么区别。 虽然这层的楼梯比下面那断裂的楼梯宽敞很多。但无脸女走的仍然很慢。钱道空也压慢了步伐跟在后面。努力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虽然不知道这个恐怖的女人有什么特异功能。但钱道空知道自己只要离她太近。就一定会被她身边的银丝所威胁。 而且。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种与生俱來的威压。让他根本不想去靠近。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上楼。钱道空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将他刚才的猜测问了出來: “那个掘地魔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吧。” 钱道空的声音在这空寂的走廊里显得很嘹亮。 无脸女听到后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钱道空。 钱道空咽了一下口水。怯怯望着她。她好半天才冷冷地回答: “不是。你应该更清楚它的來历。” 说完。她又扭过了头。继续木然地继续踏着楼梯。 钱道空想了一会儿。心说无脸女说得也沒错。那个掘地魔明明是因为二肥而释放出來的。肯定不可能跟这个无脸女有关系。是自己之前多心了。 “那这么说。你也要干掉掘地魔了。”钱道空说。 无脸女面无表情。机械式地迈着步子。钱道空见似乎还有希望。就继续说道: “你沒亲眼见过掘地魔的破坏力。你可能不会了解。那个掘地魔可绝对不好对付。” 无脸女沒有回答。只是继续埋头向上走。 钱道空跟在后面。继续说道: “所以。如果你要是把我的那个钱包还给我。我或许可以帮你一把。你也看到过那个钱包里武器的威力了。我可以帮你一起打败它。然后救出小雪。现在的我。只会给你增加累赘。” 无脸女冷笑一声。既沒有否认也沒有同意。 她埋头继续向前走着。这个女人走起路來动作很像猫咪。但有些发飘。连踩踏着楼梯的时候都显得绵软无力。虽然钱道空不知道的猜测是否正确。但起码从目前的情形看。自己还并沒有激怒她。 只不过见她毫无反映。自己的蛊惑毫无效果。钱道空也觉得有些尴尬。虽然明知对方不会蠢到为了寻求自己的帮助而把自己的武器还回來。但钱道空还是想试试。 碰壁之后。钱道空只好转移话題: “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二楼。找那个大耳朵道士。”无脸女这次回答了钱道空。一如既往的冷漠。 二楼。钱道空有点茫然。他们现在不就是在从二楼上的楼梯么。怎么还去二楼。 钱道空已经渐渐压下了心中怒火。惊讶道: “咱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往三楼走么。” 无脸女听到钱道空的疑问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毫无生气地回答: “不。你们进入大楼的地方是地下一层的入口。” 地下一层的入口。 地下一层的入口。 钱道空大脑里把无脸女的这句话重放了一遍后。他先是一愣。然后瞬间明白了无脸女的意思。 看來。之所以自己在“一楼”和“二楼”的问題上感到奇怪。是因为这栋诡异建筑的结构。本身就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其实。钱道空和小道士最开始进入的地方本來就不是一楼。那扇门所进入的大厅本身就是一个斜坡。让他们以为是楼体倾斜的缘故。所以才让大厅看起來倾斜。而实际上。那个大厅竟然是斜插入地下的结构。直接通往的地方是地下一层。 而钱道空刚才和丧尸相遇的地方才是废弃大楼中真正的一楼。 难怪这里的一切会这么怪异。 这样一來。自己刚才走过的地方才是一楼的话。那他从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象也都说得通了。这钱道空心中的迷惑终于得到了解答。可是。这却对解决眼前的问題毫无用处。 钱道空继续跟着无脸女爬上了楼梯。发现二楼的结构跟一楼一样。只不过更加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无脸女拿着一个狭长的手电筒。借着手电光可以看到。他们西侧的走廊里仍然是五间紧挨着的房间。关着门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中央楼梯另一侧的大房间在这里变成了三间房间。其中一间应该是会议室。而另外两间有点类似档案室。 无脸女站在楼梯口用手电扫视着周围。阵阵飞灰在手电光之中來回飘荡。让钱道空有点心烦意乱。他现在只想快点向前走。快点找到小道士和小雪。 可是。他却发现走在前面的无脸女并沒有继续前进的意思。而是停了下來。十分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好像黑暗之中隐藏着什么让她畏惧的东西。 无脸女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渐渐矮下了身子。开始向前伸展手臂。十根手指再次变成了蜘蛛螯爪。而且摆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立刻离我两米远。躲在楼梯旁。”无脸女突然厉声说道。虽然这声音很严厉。但却被她压的极低。 她态度毫无征兆地转变让钱道空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急退几步。惊恐地望着无脸女。 就当他们停滞不动的时候。钱道空也同样感觉到了这黑暗之中。确实隐藏着一些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朝他们不断逼近…… “拿着。”无脸女将手电扔给了钱道空。 钱道空接过了手电。心中有些犹疑。 此时。这种感觉让钱道空前所未有。他第一次体会到。当自己身边有一个本來就很危险的人陪伴的时候。这种未知的危险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安全感竟然也可以來自眼前这个阴气森森的无脸女。 黑漆漆的长廊中。此起彼伏地传來沉闷的喘息。这声音就像是哮喘病人在床上的呻.吟。和此前遇到的那个丧尸的声音类似。却又更加强烈。 怪声让钱道空感到浑身不舒服。无脸女却保持着那样古怪的姿势一动不动。让他的情绪也跟着紧张起來。钱道空紧紧握着手电照在他们前方。 借着手电光。这次钱道空清晰地看到了无脸女右手的每根手指都轻轻勾着一小团银丝。她的掌心有一个类似蜘蛛肚子一样的凸起。在不断喷射着一股股浓稠的银丝团。她的动作也像一只伺机待发的蜘蛛。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这阵喘息的声音在紧贴着手电光边缘的地方停了下來。钱道空屏住呼吸望着那里。隐隐发现前面似乎有个黑色影子躲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可是钱道空并不敢把手电光照向那个位置。因为他害怕强光一旦刺激到那东西身上。那东西会立刻扑过來。 就在钱道空思考的时候。无脸女突然向那个方向伸出了右手。她右手上套着的五团银丝立刻弹射了出去。原本蜷缩着的银丝被一股寸劲给拉直。像利剑一样射向了那个方向。划出了一道银光。 黑暗中赫然一声裂帛。 钱道空也几乎同时本能地将手电光移到了无脸女射出银丝的方向。但只看到黑影一闪。那东西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糟了。沒有打中。”钱道空失声惊呼。 几乎同时。钱道空看到无脸女突然一下子什么东西扑倒在地。这东西的动作实在太快。只听她那里传來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银丝折断的声音。人就立刻不见了。 钱道空再看向她的时候。她竟然已经和那扑过來的东西翻滚着扭打在了一起。从钱道空的身边一下子轱辘到了楼梯下面。 钱道空刚要用手电寻找她们的位置。却只听到耳畔一声嘶吼。一股霸劲狠狠压在了自己的身上。钱道空感觉胸口一闷。整个人直接被什么体型硕大的东西扑倒在地。压在身上的那东西将腥臭的黏液滴在钱道空的脸上。他的下身也被这东西紧紧压住。动弹不得。 钱道空整个人悬空在楼梯上方的边沿处。这更让他感觉血液上涌。险些晕了过去。 这一击來势凶猛。钱道空的手电筒也被这股力量打飞。他凭借微弱的光线。惊恐地发现扑倒钱道空的这个怪物浑身长满了黑毛。头上赫然是一张黝黑的巨大人脸。让它看起來有点像是长着长毛的印第安人。但又满脸密布着崎岖的皱纹。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两只可怕的眼眶里竟然沒有眼白。黑色的眼珠几乎占满了整个眼框。要不是钱道空能感受到它的呼吸。钱道空一定会以为它一具被剜去双目的狰狞的千年腐尸。 “我艹。救命啊。”钱道空痛苦地呼喊。同时挥舞着拳头狂砸这张怪脸。 然而。这个大家伙显然沒二楼的那只丧尸那么好对付。更沒有那丧尸脆弱。钱道空痛苦地挣扎。反而激怒了这个家伙。怪物咆哮了一声。腥臭的黏液又顺着獠牙大嘴淌了钱道空满脸。 暴怒之下的怪物用强劲的胳膊狠狠压住了钱道空的肩膀。钱道空只听自己的肩胛骨发出一声脆响。两条胳膊已经完全不能动弹。 怪物的这声咆哮。轰入钱道空的耳朵。让他发觉这竟然并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老虎的嘶吼。钱道空死死瞪着眼前这个怪物。眼睛都快要从眼眶中挤爆。 这时。钱道空才真正看清楚。原來这个怪物并不是什么丧尸。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它竟然是一只被刺瞎眼睛的成年大猩猩。 大猩猩身上的黑毛断断续续。还夹杂着许多很深的伤口。所以才让钱道空方才误以为它是一个丧尸。不过就算现在看清楚它的真面目。却也并沒有让他安心多少。 钱道空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在一所废弃的医院中会突然出现这么恐怖的生物。此时。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从这个大猩猩的魔爪之中逃走。 此前。在一个电视节目上。钱道空看到里面介绍说。如果在野外遇到黑熊的时候。情况危急又无法逃跑。这时刻意假装死人躲过一劫。 因为。野生的黑熊的视力极差。所以又被叫做黑瞎子。 现在。钱道空面前这只黑猩猩眼睛都已经被戳破。显然视力要比黑熊更差。如果钱道空也屏住呼吸说不定就也能够逃过此劫。 想到这里。钱道空也不再挣扎。强忍着剧痛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同时死死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大猩猩更加用力。钱道空的肩膀已经快要整个被这怪物给压碎。发出咯吱咯吱的可怕声响。大脑也因为回血快要晕厥。尽管这样。钱道空竟然也坚持住了。 这个黑猩猩似乎发现钱道空不再挣扎。就开始用它的大鼻子使劲地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叫声。因为它的嘴咧得很大。使得它口中的黏液滴得钱道空满脸都是。 该死的是。越是千钧一发的时候。人想的越多。 钱道空这时突然想起了以前听过的另外一种说法。说的是假装死人对有些高智商的黑熊其实并沒有效果。因为它们如果无法确定猎物是否活着。就会先用它们的舌头给舔一下。而黑熊的舌头全都长满了倒刺。要是被这些黑熊给舔一下。恐怕整张脸都会被舔掉。 好在钱道空面对的是一只猩猩而不是黑熊。但显然。它虽然沒有长满倒刺的舌头。智商却极高。就算它不用舌头來舔。会不会用别的方法來试探自己是否活着。 钱道空胡思乱想着。就在这几秒钟后。他就瞬间绝望了。 眼前这个大猩猩果然要比黑熊聪明得多。它根本沒有被钱道空的屏息所欺骗。也沒有想办法试探钱道空。它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立刻意识到钱道空还活着。它更加用力。两个臂膀死死按着钱道空的肩头。然后低吼了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钱道空。 完了。这下钱道空真的吓傻了。这一口恐怕直接就要他的小命。 钱道空用两只脚狂踹着大猩猩的下体。但它却像是沒有神经一样对钱道空的攻击毫无反应。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被血液憋爆了。即便它不咬死钱道空。钱道空都再也受不了这种回血的感觉了。 钱道空第一次感觉死亡离钱道空这么近。但却无能为力。 吗的。要死就死个痛快吧。 钱道空索性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钱道空突然听到在他身后的楼梯传來一阵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稀里哗啦的金属声在耳畔响起。钱道空勉强睁开了眼。昏暗的光线中钱道空依稀看到几束寒光闪过。一大股血液噗嗤一下喷溅了他满脸。身上这只大猩猩也一下子跳了起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连天花板上的墙皮都被这声嚎叫震得簌簌掉落下來。 钱道空趁机滚到了一旁。痛苦地耸动着肩膀。锥心的痛如电流一般不断激荡到他的每根神经。这时。钱道空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就像是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从肩胛骨到手指甲全都沒有任何知觉。无论他想怎么动弹胳膊。都无法控制自如。 钱道空踉跄着站起來。挣扎着看向前面: 原來。滚下去的无脸女已经从楼下跑了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