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花渊记在线阅读 - 70 老翁与狗

70 老翁与狗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心里没底的人,能坐在这里三天对于山鬼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三天过去了,我们的判断是不是有误?”山鬼望着酒杯焦虑的说道。

      “何时成了我们的判断?不是我一个人的判断吗?”娄夏笑了笑说道。

      时至此刻,娄夏还在笑,而且他的笑越来越来从容、越来越淡定,就像已经找到天龙地狗了一样。

      “如果我不认可你的判断,那我便不会在这里傻等三天。”山鬼说道。

      “既然认可,三天也都等了,为何现在等不下去了?”娄夏反问道。

      “我耗不起,我身上是有任务的。”山鬼激动的说道。

      娄夏没有理会激动的山鬼,他只是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大雪,三天过去了大雪没有一点终止的迹象,对面那座酒肆已经关门几天了,门槛已经被白雪淹没。

      “这场雪下的真好。”娄夏一边喝酒一边望着鹅毛大雪夸赞道。

      “我现在倒是希望它赶紧停下来。”山鬼说道。

      “雪未止,他有可能会出现;雪若停,他便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娄夏望着雪花纷飞的街道神神秘秘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山鬼问道。

      “等,继续等下去,雪未停,腊月十三未到,天龙地狗就一定会出现在这家酒铺。”娄夏笃定的说道。

      “不,我等不下去了。”山鬼站起身来激动且凌乱的说道。

      “你走,你走啊,你能去哪里?”娄夏说道。

      山鬼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平复了情绪安安稳稳的坐下下来。

      不知为何?赤州城中这几日乞丐人数陡然上涨。

      这几日街道上一无行人、二无恩施,这些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难道不怕冷吗?

      然而不会有人想到这对于乞丐来说是个天赐的良机,近日来因为大雪的缘故,赤州军出巡的频率降低,大雪封门街道上自然不会出现秩序问题,而对于乞丐而言正恰巧是一个弱rou强食的时节,没有人管他们、没有人理他们,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掠夺弱者手中的食物,就算出了人命也统统会算在这场大雪身上。

      北街,一贫瘠小巷之中挤满了前前后后数十名乞丐,他们弓着身子像一群原野狮子在分食自己的猎物。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一声声绝望的呼救从人堆里响起。

      这个声音苍凉、冗长、绝望,且渐渐变小、渐渐湮灭,雪花飘飘洒洒随着这一声声呼救轻轻舞动。

      一条瘦弱的黑狗撕咬着这些乞丐的裤脚,不知哪来的一脚正中黑狗小腹,黑狗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之后躺在那里支支吾吾的叫着,它蜷缩着躯干以此希望能够抵御一些寒凉,稍微恢复了体力它又站了起来冲向这边继续撕咬着这些乞丐的裤脚,很不幸运的是它又被飞来一脚,这次它疼的直叫、嘴里还吐着血丝。

      当黑狗准备再次起身冲过来的时候,人群之中一个抱头打滚的老翁望着它摇了摇头,黑狗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没有犹豫再次冲了上来。

      当黑狗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冲过来那一刻,老翁的泪水也随之落地融入雪中。

      黑狗“嗷”的一声大叫,它被人一脚踢飞到空中然后狠狠的摔到雪地上,血花和雪花交融在一起四处溅开,老翁流泪望着空中殷红的血花和苍白的雪花,他额头和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深。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走过来捡起黑狗的尸体便离开了,后面马上一群乞丐紧跟着追了上去,这些人嘴里还嚷嚷着“狗是我的,狗是我的。”

      终于欺负老翁的这群乞丐离开,老翁抱着手杖绝望的望着这些人离开的背影和雪地上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血迹,他狠狠锤打着自己的胸膛以此来消弭此时此刻如同失去至亲的痛苦。

      雪继续下着,很快黑狗的血迹和老翁的身体便被覆盖,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但一切好像有发生了。

      不知过了多久?雪地上出现了一连窜的脚印,脚印一定是刚踩的,因为它还清晰可见。

      还是北街,还是那条贫瘠的小巷,一个身披白色长袄的姑娘来到方才老翁躺着的地方,她俯身下去摸了摸老翁那只伸出雪地外绝望的手,手上还有温度,于是她用双手一点点的趴开冰冷且厚重的白雪。

      一座偏僻的阁楼,它与赤州万千瓦舍一般被银装素裹。

      阁楼之上有一间小屋,窗台之上扦插着一株梅花,向着大雪的方向它正在盛开。

      小屋中有一盆炭火,炭火很明亮应该也很暖和,小琪披着雪白的长袄坐在炭火旁打着盹,少女的脸上出现了几丝腮红,她应该正做着美梦。

      咳,咳,咳......

      一连窜的咳嗽声从一旁的木床上响起了,那位在雪地中勉强捡回一条命的老翁醒了过来。

      望了望不高的瓦舍,再环顾盖在身上那带着芬芳的棉被,老翁没有丝毫的惊讶,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他似乎就应该被救,貌似被救这种事情在他生命常有发生,才会有如今的泰然和镇定。

      一旁的衣橱上挂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披风上隐隐约约可见刀剑划破被缝补的痕迹和难以掠去的血迹,这一定是一件男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