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林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只是她没想到她会没死成。 身子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抱住，瞬间就离开了原地，耳边传来激励的撞击声，似乎听到有人说死了人，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到底是什么情况便已经被直接拖开。 “你是谁？”眼前的人她根本就不认识，但是一直将她脱离人群并且一直不放手还让林笑没有反抗的能力就实在是太奇怪了。 “林小姐。到了。”在距离车祸现场五百米之外的地方，男子终于停下脚步，他看着林笑，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林笑看到他朝身侧的车子鞠躬，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对着车子里的人鞠躬，随即便说了一句，“我们家老爷子想要见见你。鞅” 车窗在这个时候被缓缓放下，林笑垂眸望去，里边的人她是见过的，虽然只是一面，却印象深刻。 顾衍的爷爷…… 这个她一直以为那次见面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居然就这般的遇见，而且……还救了她旎。 后面的车门被打开，林笑思考片刻便坐了进去，车门被缓缓关上，偌大的房车内空气十分静谧。 两人对立而坐，一时无话。 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在看着对方，但是又似乎都没有。 老爷子还是初见时的样子，沉默中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应该知晓我今日找你是什么意思。”良久，老爷子才开口说话，语气淡漠疏离，非常平静，平静到，像是在说别人的问题。 当然，虽然本身也确实不是他自己的。 “老爷子您不说，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黎沁勾唇，方才虽然没有被直接撞到，但是巨大的冲击力和滚到一边的时候还是被砸到了不少，再加上之前的伤，这般一开口说话，便觉得气血上涌。 “行了。”老爷子冷眼，“都是聪明人，何必这般卖关子。”林笑的唇角动了一下，就算这般说话是卖关子，那也是他带的头。 “所以说，您找我，是为了顾衍？”林笑开口，语气傲慢。 若是眼前的人不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对林笑有这么大的敌意，林笑或许会秉着尊老爱幼的原则跟他好好说话，但是她一直觉得，尊重这种事情，是建立在平等的关系上的，若是这人不尊重她，那么同样的，她也没必要尊重他不是么？ 果然，这样的语气让老爷子微微皱眉，他看着林笑，眼里终于流露出些许厌恶。林笑突然觉得自己还算是有些本事的，毕竟外界传言，这人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因为自己的一两句话一个微不足道的表情便动了怒。 啧啧，想必他这样的人，平时到哪都被人奉承巴结着，所以她这般说实话，他反而不适应了。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我的人刚刚救了你一命。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你懂吧？”这话……像是施舍，仿似林笑的命真的像是他给予的一般。 林笑敛眉，红唇轻启。“若是晚辈没有记错的话，我也没让您救不是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并没有让我那孙子喜欢你，所以你也完全不需要为这件事情负责是么？”老爷子不怒反笑，犀利的目光盯着林笑，让她稍微有些不自然的感觉。 “事实就是这样。”林笑开口，身子虽然瘦弱，但是看上去一点屈服的意思都没有。“如果你有把握让顾衍不要喜欢我，我想，今天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虽然是警察，但是林笑生平最讨厌被人监视和跟踪，若是她真的做了什么错事的话倒也罢了，可是她现在并不觉得自己错到需要被跟踪的地步。 她刚刚从纵横出来，就遇到了失控的卡车，而老爷子的人就刚好在附近，呵…… 她才不信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再者，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这就真的错了么？不，爱情是无价的，爱情也从来都不存在谁对谁错，她跟顾衍，顶多可以说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而已。 但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觉得遗憾和窒息。 而且，就算爱上顾衍真的是错误的，但是她自己都不后悔，别人又凭什么以一副过来人或者是为他们好姿态来教训她呢？ “呵，这般油嘴滑舌，也难怪我那孙子会被你蒙骗了。”老爷子打量着林笑，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不止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还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 这话说的真的太难听，林笑本想回一句我跟顾衍之前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欺骗，但是想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 “我想您其实大可不必担忧，我林笑会在一个月之后跟西凉结婚，这是整个江城都已经知道的事情了。”没必要跟无关紧要的人呕气，更没必要为了别人伤害自己。所以林笑觉得应该停止这种无聊的话题了。 “那你最好，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林笑轻笑，“您都亲自出动了。晚辈就算不说话算话似乎都不行。”不等老爷子接话，林笑别接着说道。“而且从您的表情看来，想必顾衍也还活着，当然，若是他没死的话，还请您帮我转告他，我林笑不喜欢他，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林笑觉得，再说出这些话之后自己的心都已经死了，她想，这样很好，因为死了的心才不会觉得难受。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自欺欺人比欺人太甚难受了无数倍。 “我会转告。”老爷子终于满意的点头。 林笑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顾老爷子的车也并不停留，在她下车的瞬间就已经开走。 林笑看着车子，一直保持微笑，可是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呕。”一直隐忍的血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隐忍到极限，她趴下身子，对着路边就开始吐了出来。 身后突然多了一把伞，身后的阳光被来人彻底挡住，林笑转身，看清楚来人之后眼里闪过一抹惊慌。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血腥味在整个口腔蔓延，喝了牛奶之后也并没有多少好转。林笑靠在副驾驶位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心疼。 “不管怎么说，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该这么对待自己。”王楠的声音很轻，像是冬日里的太阳，暖暖的，能够让人觉得安心。 “……”林笑闭眼，并没有回答，也或许是因为口中的血腥味让她实在说不出话来。 “哎。” “谢谢你及时赶到，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了。” “我只是刚好路过。”王楠并没有说谎，林笑最近在养身体，局里的事情就放在了他们几个身上，压力重大，若不是此刻他受到剩下几人邀请出来买午饭，便也不会遇到林笑。 “这件事情，刚才的事情，请不要告诉西凉。”良久之后，林笑才开口说道。 她知道王楠不是碎嘴的人，但是关于她的身体，他在发现情况之后确实都会告诉西凉，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西凉是一个顶尖儿的医生。 他是为了她好，这个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同样的，她也不想让西凉为她担心。 “……”王楠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不告诉他可以，但是我i希望这样的事情在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好。”林笑有气无力的点头，随即便接着问道。 “局里……怎么样了？局长该不会大发雷霆直接说让我滚蛋吧？毕竟像我这种上几天班就要出一回事儿的人，也确实给局里带来挺多的麻烦的”虽然之前一直没有人说，但是她不是傻子，不说别的，就舆论这一条只怕局长都出动了很多的力气才摆平。 “没有……”王楠沉思，“其实大家都挺担心你的，局长还说，让你将身子彻底养好之后再回去上班。” “不了。”林笑敛眉，休息的时候才更加容易多想，空闲的时候任就越发的矫情，若是一直这么待下去，她会死的。 “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林笑……”王楠蹙眉，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很是反对她这样的做法。“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工作，而是身体，之前不是你说的么，若是一个人连一个好的身体都没有的话，她还怎么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你是要自己说话都不算话么？” 林笑愣了一阵，像是没有缓过来为何今天遇到的人都喜欢跟她说信用问题。 难不成，她的信誉已经差到所有人都不信的地步了么。 就在王楠以为林笑不会回答的时候，林笑的声音悠悠响起，脆弱，无助，似乎还夹杂着……认命。 “王楠，这么待下去，我会死的。” 被自己无聊死，被自己矫情死，被自己……多想到死。 “既然这般难受，为何还要嫁给西凉？”心柔软得一塌糊涂，那些准备教训林笑的说辞就这般被自己尽数咽下，然后，话到嘴边，就成了这个。 没有听到林笑的回答，王楠叹气，随即接着说道：“若是工作能够让你好过一点的话，那就回去吧。” 林笑回来了，她一头长发被扎成了马尾，从来不化妆的她因为面色太过苍白微微上了一些淡妆，但是效果似乎并不好。 她拼命工作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疼，身子似乎瘦弱的很厉害，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然后到了白天之后也根本就睡不着。 王楠曾经看到林笑给自己灌了很多的安眠药，但是哪怕是安眠药似乎也不起作用了。 这日，王楠和张涛在外间看从交警大队那边弄来的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的交通事故，试图寻找有没有共同点或是发现些什么。 却不曾想，会看到林笑伸着手臂站在斑马线上的视频。 因为是视频是从录像中备份的，再者，从街边的摄像头上看不清楚人的面部表情，但是从林笑的动作上可以看得出来，她像是故意赴死的。 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林笑在办公室望去，里边静静的，她戴着耳机似乎在听什么，手指快速翻动着面前的卷宗，模样十分认真，若不是因为太过熟悉，他们都以为视频中那个绝望的女孩不是林笑了。 王楠收回了目光，翻看了一下时间，当看到刚好是他接到林笑那天的时候，心都漏了几拍。 原来，在他遇到她之前，她再次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心里止不住的心疼，他想，要有多勇敢，才能在面对生死之后还这般的从容呢。 不，她其实也是害怕的，不然当时她的声音为何那般的脆弱呢，只是可惜，当时的他并未察觉到。 这个时候，林笑的电话响了，是西凉打来的，然后她起身吩咐了几声之后便径自离去。 西凉每天都会过来接她，他们一起下班，一起吃饭，一起……回家。 西凉的房子已经重新进行了装修，风格变成了据说是林笑曾经最喜欢的粉色系。 对于这些，林笑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她甚至没有告诉西凉，就算她曾经真的喜欢过粉色，但是现在，也是真的不喜欢了。 那么粉嫩，那么阳光的颜色，怎么可能会适合她呢？ 婚纱已经选好，林笑那天有事情并没有到现场，西凉看好之后给她发了照片，她觉得很美，事实上，西凉的眼光向来都不差。 杰克并未在车祸现场找到林笑，问了周围的人以及救护车，也并没有他口中那样的女子，正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眼前突然驶出一辆车，他眯眼，心中只觉得害怕。 已经很久没有顾衍的消息了，但是老爷子并没有出现并且发表任何的声明，所以哪怕找不到但是他一直怀疑顾衍已经被找到了。 来不及多想，老爷子身边的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杰克先生，老爷子的车在前面等您。” “是……要去哪里么？” “老爷子说，去见一个您特别想见的人。” 杰克见到顾衍的时候他正在睡觉，因为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努力也未曾站起来，此刻的他已经筋疲力尽。 但是听到开门的声音的时候，他还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顾衍，你的腿？” “断了，不要紧。” 杰克眼圈泛红，他想，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要触及爱情，瞧瞧这顾衍和林笑，分明都还没有开始相爱呢，就已经将对方折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真的在一起，岂不是真的要连命都没有了么？ 一时没忍住，杰克便脱口而出…… “对不起顾衍，林笑她……”顾衍立刻就睁大了眼睛，他看着杰克，似乎在期待他说点什么，又似乎没有。 “她……怎么了？” 难道他的猜测错了么，林笑的伤势真的很严重？ “她又出车祸了。” 顾衍觉得，就在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变成了静止的，一次或许会是意外，但是两次就绝对不会是偶然，更何况，那次林笑出事的时候，她跟司机的对话声他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司机显然是受人利用因此想要置她于死地的。 到底是谁，这般跟林笑过不去呢？又或者是，跟他们过不去？ “然后呢？”良久之后，顾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着痛哭流涕的杰克，心也一点点跟着下沉，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杰克这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但是最起码在他的记忆中，是从未见过他哭成这样。 那也就是说……林笑……真的很严重，甚至有可能已经离开了他？ “大卡车开来的时候我在办公室，我亲眼看着她站在十字路口的，那个车速，根本就不可能避开。最主要的是，林笑自己不想让开，她甚至还张开了双手，像是要迎接车子的到来一般，顾衍，你说她是不是傻了。” 顾衍眼圈迅速泛红，哽咽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是等车，她是在等死吧？ 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让那样一个坚强的姑娘都忍不住寻死呢？ 是因为自己的消失还是其他？ “对不起顾衍，都怪我，怪我跟她说了一些刺激到她的话了，她肯定是因为我的话才想死的，可是顾衍，我下去找了，可是我没找到她……” “你说什么了？”顾衍眨了一下眼睛，许久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跟她说……她欠了你两条命。所以不能嫁给西凉。” 顾衍闭眼，偌大的泪珠就这么掉了出来，“杰克”他说，“林笑之所以想死，是因为她想把她欠了我的命都还给我。” 杰克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虽然之前就想过或许会是这个理由，但是当真的确定之后，便只剩下惊悚，原来，原来他真的是杀人凶手。 顾衍侧头，难道这种事情能够责怪杰克么，不，怎么可以，杰克分明也是为了他好。 责怪谁呢？ 还能责怪谁呢，除了责怪自己没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之外，他还能责怪谁呢？ 他早该想到的，她跟西凉结婚，是为了去引她出来，但是顾衍明白，哪怕是引，依林笑那样的性子，她一定也会假戏真做。 所以她要嫁给西凉这件事情，从看到视频的那一眼开始他就知道是真的。 她去纵横找杰克，询问关于他的下落，这也是证明着她其实爱的那个人还是他。 但是爱着他的她现在却选择跟另外一个人结婚，这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煎熬，因此，林笑在听到杰克那样话之后便想到了死，因为她觉得，既然欠下的东西她都无力偿还，那么就直接把命赔给他好了。 林笑，你瞧，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么，分明还没有见到你，但是你心中的想法我却已经全然知晓。 可是林笑，你怎么可以选择这种最懦弱的方式呢，你那样的姑娘，不该逃避的。 顾衍闭眼，梦中的林笑飞扬跋扈，喜欢穿着长裙子天南海北的跑，她会在满是人群的大街突然跑过来抱住他，会撒娇让他亲她，也会穿着十公分的恨天高让他陪着她去逛街，然后走到一半之后耍赖说脚疼蹲在地上不肯走，然后再他心疼之后跑去给她买来平底鞋准备为她换上的时候一下子跳到他的背上让他背着走。 有时候力道刚刚好，有时候会因为跳得太猛而他又没有防备便双双砸到在街头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她也会心血来潮给他做一顿难吃到死的黑暗料理逼着他吃完…… 林笑，你说这般飞扬跋扈的你，怎么适合悲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