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生子
世上多半的人，在这一生做出最多选择的时候，应该是在读书期间。【】无论是练习，作业，还是考试，从选对错，到四选一，再到多选……似乎每一天，都在选选选中度过。只是，这样的选择，总是有一个正确的答案，在选错了之后，很多的时候还是有机会更正，吸取经验下次选去选对的。 可还有还一部分选择，零零散散地分布在人生的各个阶段，数量不多，却没有正确的答案，甚至只有题干，连选项的数量与内容都没有。这样的选择，总是让人迷茫，不再是非对即错，不再是非左即右，无论是选择，还是选择的内容，似乎都只能由本人去摸索着去完成，实在让人生出一种心中没有依仗的空落感。 试探，偏差，调整，更正，再试探……如此往复，穷尽心力，只为寻找到那条正确的道路，走到自己想要走到的地方。 米红豆先纪珺心一步，看到了自己的心意，陷入了这个怪圈。而纪珺心虽然慢了一步，但是陷入的速度，却似乎更快一些。 比起活了两世，很快摆正姿态把自己努力钉在了好朋友位置上的米红豆，纪珺心在心态的调整上，显然要慢得多，于是出现了更多的纠结与反复，也是常态。 尤其是，纪珺心刚发现自己对米红豆的心思时，情窦初开，虽明知道没有结果，但是却完全没办法抽身出来。明明想要保持距离，却还是耐不住被一点一点吸引了过去。还好，正巧赶上拍孕期戏，给了纪珺心一个掩饰与缓冲的时间。 一开始，是纪珺心贪恋拍摄孕期戏时的轻松自然，所以在现实中以入戏共情为借口，继续演着孕妇。而后那天晚上与米红豆一番争执，第二天早上开始，前一夜还反对纪珺心在现实继续演孕妇找感觉的米红豆，一下子转变了立场，表示愿意配合纪珺心在现实中继续找戏感。 这演戏的人，一下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戏里，是小皇后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有孕的苗芊叶。戏外，是米红豆温柔体贴地照顾着有孕的纪珺心。 戏里戏外，米红豆为纪珺心准备的食水皆是温热，纪珺心一个皱眉，米红豆就知道她哪里可能需要锤捏。日日夜夜，两人不再提入戏出戏，就这样像是演练又像是过家家一般，生活着。 于潘导而言，随着孕期戏的拍摄，米红豆和纪珺心对于照顾者和孕妇之间的互动与感觉真是把握得越来越有默契，越来越好了。要不是拍摄时间不够，潘导真想把最开始的孕期戏重新拍一遍。可惜啊……可惜……十分遗憾的潘导默默地在心里又吐槽了一下ng王江朵，这又是另一说了。 一开始，纪珺心以为米红豆说的配合只是随口一说，顶多是以后自己再继续在生活中扮演孕妇时，她不念叨自己罢了。没想到，米红豆说的配合，就真是配合，配合到仿佛是把戏中苗芊叶和小皇后未尽的时光延续到了现实的生活里。于是很快，现实变得比拍戏更让纪珺心着迷。从纪珺心的角度来说，拍戏与现实似乎在某一方面融为了一体，便更没有什么入戏出戏的说法了。 反倒是米红豆……说了配合，在现实便也如小皇后附身一般，对纪珺心千依百顺无微不至。一度让纪珺心有些怀疑米红豆是不是太配合，入戏深了。不过很快，纪珺心还是能感觉到米红豆在拍戏和现实状态微妙的不同的。大概是，现实中，米红豆更体贴？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的快。庄子戏预定的拍摄时间一共就两个月，一个月的孕期戏之后，孩子生出来了，孕期戏就结束了。在ng王江朵的不断努力下，在庄子戏开拍的第一个月零五天，迎来了纪珺心最不想拍的那场戏。 这一天清晨，纪珺心难得没有赖床，甚至比米红豆起得还早。准确地说，她前一天晚上一直在失眠，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好。还被米红豆打趣说，这是知道第二天要生产了，开始阵痛了。就算再入戏，也不可能模仿阵痛这种事情吧……纪珺心很难对米红豆解释睡不着的原因，就像是她没办法对米红豆好好说出这些天自己复杂又愉悦的感受一样。 戏再长，也会演完。梦再美，也会醒来。纪珺心一直都清楚，这一个多月的时光，肆无忌惮地靠近与索取，都是自己偷来的时光。现在，一切即将回到原点，自己将继续度量和米红豆之间的合适距离，对米红豆应有的态度，言语与动作……辛苦的生活又将回来，但是自己，不该心有抱怨。 是的，不该心有抱怨，只需要留下这段没好的回忆，还有小小的遗憾就可以了。 纪珺心醒来的时候，卧室里还黑漆漆的，等睁开眼，稍微适应了一下，可以明显看到旁边的床上，米红豆还睡着。纪珺心摸过手机，才不过五点刚过，距离她们平时起床的点，还有不少的时间。一向到了点都要在床上赖上几赖的纪珺心，摸了摸被窝里高高隆起的软棉花肚，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本来，纪珺心睡不着了，内心又有些惆怅，觉得在卧室躺着有些憋得慌，想要去阳台看看风景，散散心。谁知道，她可能是太久没早起床了，到了阳台拉开窗帘，纪珺心才反应过来，五点多，天都没亮呢，哪里来的风景…… 看不到风景，纪珺心却也没回卧室，只是懒散地团回了阳台旁客厅的沙发上，把披着的外套盖在了身上，就这么静静地等天亮。好吧，大冬天的，其实纪珺心也不是非等天亮不可。但是她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就算回被窝肯定也是说不着了。与其回去辗转反侧吵醒米红豆，不如就在沙发上静静地呆会儿，反正，大概没多会儿，天也会亮了吧……没什么时间观念的纪珺心如此自信地想着。 说起不痛快，那就要说到一会儿纪珺心早晨去片场要拍的第一场戏了。今天第一场，要拍的是生产戏，也就是说，如果没有ng一整天的话，这将是纪珺心在这部戏里带着假肚子装孕妇的最后一天。戏里的孕妇生下孩子，戏外的孕妇自然再没有演下去的理由。 纪珺心慢慢摸着自己带着的软棉花肚。之前已经开始拍十月怀胎时的镜头，她这会儿带着的肚子，看起来也跟真要生孩子的孕妇差不多大。不过因为里面都是软棉花，分量倒是不太重。说起这个，纪珺心真是要感谢当初和潘导据理力争的米红豆，若是一直要带着的，是片场拍戏时用的那个假肚子，恐怕自己早就被迫离开剧组去医院治腰了…… 无论是米红豆与潘导的讨价还价，还是她对道具组工作人员的种种贿赂，纪珺心都是看在眼里的，感动之余，却又有一种不开心。明明只是好朋友而已，尽心尽力也就罢了，就快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这么努力，让自己如何能不动心！如何能不喜欢！简直太过分！ 真的……好过分……纪珺心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软棉花肚，柔软蓬松有弹性。自从纪珺心开始在酒店里带棉花肚，只要天气好，早晨两人出去拍戏前，米红豆就会把纪珺心解下被带了一夜的假肚子拿去阳台晒着，到晚上她们回来时，便又是一个蓬松绵软的好肚子在等着纪珺心了。 自从沈竹和小张被乔如柏叫回江城之后，便再没在枢店出现过。按乔如柏的说法，沈竹是肯定有问题的，只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立刻查清楚。不过沈竹这个人，乔如柏是不肯让纪珺心再用了。至于小张，乔如柏表示，倒是还没查出什么有问题的迹象，不过小张和沈竹相处的时间太长，平日里也没能帮上纪珺心什么忙，所以这一次，乔如柏也把小张从纪珺心的身边调走了。 乔如柏和纪珺心说到这个决定的时候还有些担心纪珺心会抵触，很是多安慰了几句。不过这一次，纪珺心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毕竟和一直陪伴在纪珺心身边，扮演着长辈角色的陆高诗不同，纪珺心和沈竹小张接触得并不多，所以对乔如柏这种简单直接调走人的处理方法，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最多，只是想起当初沈竹也说是自己的粉，纪珺心有些怅然罢了。不过纪珺心好歹在娱乐圈也好几年了，粉转路人，路人转黑，黑又转粉的事情，也看过不少。对于沈竹的转变，纪珺心失落肯定是有一些的，可要说伤心，那就算不上了。 其实初时，乔如柏说要把两个助理一起调走，一个都不给留，纪珺心是吃惊的。虽说之前自己有陆高诗，用不上她们，后来又有了米红豆，依旧用不上她们，但是两个助理都一下子被调走了，自己要有个什么事儿，不是完全抓瞎？然后纪珺心又想开了些，乔如柏把有可能有问题的调走了，那么一定会再送个没问题的来，哪里就会让自己既没经纪人又没助理地孤零零地被丢在剧组呢。事实证明，乔如柏还真就这么干了。 当初乔如柏说完要调走沈竹和小张的话，接着就表示穹宇那边会立刻开始给纪珺心物色底子干净又能干的助理。在物色助理期间，希望纪珺心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再不济，乔如柏表示她已经和萌馆的杨涟漪说好了，米红豆的助理白唐可以同时照顾一下纪珺心，反正纪珺心和米红豆也住在一起。 那时挂完电话，纪珺心就在心里默默吐槽乔如柏这是拿艺人当羊养呢，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还有什么时候穹宇和萌馆那么好了啊，哼，谁要和米红豆的经纪公司那么好啊……你们那么要好，我以后还怎么提让穹宇把米红豆挖过来的事儿啊！已经开始为以后能更合理地和米红豆时常相处的纪珺心，对乔如柏的决定狠狠地吐了一番槽。然后……然后纪珺心就在米红豆细心的照顾下，忘记了自己还需要助理这件事。 还是几天前，潘导把纪珺心叫去了一边，问起为什么纪珺心的两个助理最近一个都没看到时，纪珺心才记起来，哦，自己是需要助理的啊。接着纪珺心想起近期的生活，真是不免感叹，之前米红豆说要在这部戏做自己的临时助理，这做得可真好啊……自己完全没觉得自己还需要别的助理啊…… 话是这么说。在和潘导聊完之后，纪珺心还是给乔如柏去了个电话，对自己新助理的去向表示了一下关心。说实话，纪珺心打电话之前，有想过乔如柏可能是事情太多，把新助理的事情给忘记了。可是纪珺心没想到，乔如柏表示没忘记，只是沈竹的事情，似乎抽丝剥茧查出了些新的东西。乔如柏觉得，这时候给纪珺心派一个新的助理，很有可能还会像沈竹一般被人收买。在找到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之前，乔如柏建议纪珺心暂且还是白唐同学先用着吧。 乔如柏的话说得有些含糊，可纪珺心还是听出了事态的严重。虽然乔如柏暗示自己身边的人会被收买这一点让纪珺心有些想不明白，但是这不妨碍她习惯性地相信乔如柏的决定。反正……能多个借口赖着米红豆，纪珺心也总是开心的。 若一直只是好朋友也就罢了，当纪珺心发现自己喜欢上米红豆，这个自己一辈子都没办法在一起的人之后，刚想逃，就做出了会一直保护她的承诺。于是逃不了，就想着安心做她的好朋友好了。结果很快发现，太累，太难做到了。生出的想要独占的心情，是纪珺心用尽全力也无法抑制的欲、望。好朋友间，可以亲近得每天都在一起，也可以长久不联系，再联系也还是朋友。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说好了要做好朋友，却希望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能看到她！于是纪珺心开始把种种的羁绊往米红豆身上套。无论是希望以后穹宇有机会签下米红豆，还是向米红豆表示自己没有助理好可怜然后被米红豆到大包大揽在身，又或者是孕期戏的照顾者与有孕者……纪珺心似乎已经不在意这些羁绊的合理性与时效性，只是希望它们能把米红豆留在自己身边久一些，更久一些。 所以久久没能到位的新助理什么的，纪珺心才不在乎呢。 现在的生活，真是不能太好。小小的酒店套房里，就只有纪珺心和米红豆两个人。纪珺心每次早晨看着米红豆把棉花肚晒出去，晚上再收进来的温柔模样，时常有一种这个棉花肚，其实真是她们两个人的孩子的感觉。白天被米红豆抱去晒太阳，晚上在自己的怀里入睡，一天天地长得更大一些，还可不就是她们一起照顾着棉花肚长大么。纪珺心知道自己这么想，颇有些走火入魔的味道。可是有的时候，她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反正心里知道是完全没可能的事情，想想，又怎么了呢…… 而如今，这个羞于启齿的念想，最终还是要失去了。纪珺心团在沙发上，很是有些不开心。而这种不开心，却又是真真不可对米红豆说的。恐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臆想过这样奇异的事情，像是一个精神病人一般……想要和她在一起，还有一个缔结两人牢不可破关系的纽带。呵……真是有些疯魔的想法呢。 纪珺心团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许久，窗外的天色终于开始慢慢有了光亮。 天要亮了，生子戏要拍了，而其他的戏，最终是要落幕了…… 明明天亮了，是一件能让人觉得喜悦的事情，要不怎么那么多人都要去看日出呢。可纪珺心此刻心中却满是落寞，抑制不住的忧伤。 直到，阳光透过玻璃，悄然撒下一片光亮，纪珺心看到了晾衣架上，那双前一天被自己弄脏的小毛拖鞋。喝奶茶喝到一般不小心碰倒了，也是有些坑的。纪珺心当时就愣住了，而米红豆则是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地上，还把纪珺心弄脏的小毛拖鞋给洗了。那会儿纪珺心还酸溜溜地说了句：“还好是今天弄翻的，要是明天我生了，可就没这待遇了。”米红豆听了一直笑了很久，直到纪珺心有些恼了，米红豆才表示这待遇一直会有。当时纪珺心听着还有点儿得意，后来想想不对，谁没事儿天天往脚底下泼奶茶啊！只是那话题之前就过去了，纪珺心也就没好意思特地翻出来再提。 现在想想，也许生子戏之后，自己还能想到新的办法，和米红豆拥有新的羁绊，也说不定嘛。毕竟……米红豆待自己，总是那么好的。自己一圈圈地套牢了她，就算当不成恋人，自己也必须是她重要的人才行！ 在不知不觉中，纪珺心已经走上了奇怪的一条叫做“吃飞醋”的道路。 于纪珺心而言，生子戏之后不能再演孕妇，是让她今天郁闷到连觉都没法继续睡的原因之一，而原因之二就是米红豆上次解救潘导用的那把小金剪刀了。 生子戏，顾名思义，就是要把孩子生下来嘛。 按剧本的发展，此时后宫众人已经在庄子里被圈了七个多月，该打击的江朵之流的刺儿头已经打击得十分用力了，该消化的内部矛盾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当然当初随着后宫众人被圈时带进来的那点儿体己物件，也都被淘换物资换得差不多了。要说当初藏东**得最用心的是小皇后，可耐不住苗芊叶有孕，小皇后需要的东西也多，这七个多月过去了，体己早就花得差不多了，而今小皇后手上最值钱的，就是一把小金剪刀。 当初知道苗芊叶有孕，小皇后有心带两个有经验的嬷嬷一起进来。奈何最后大家带进来的，都是一些年纪还小，顶不住事儿的宫人太监。被圈之前，小皇后特地寻了个原本自己带进宫，还信得过些的嬷嬷，细细问了妇人生产那些事儿。还好那个嬷嬷还有几分经验，那怀孕前前后后的事情，对小皇后说了不少。其中就有一件，就是妇人生产时最为凶险，最后生出来了也不可大意，一定要用干净用烈酒擦过的剪刀剪脐带，才是安全。 就因为嬷嬷这一句话，小皇后被圈时也没往藏了一把小金剪刀，前两个月更是在用体己跟看庄子的人淘换东西时，换了一小壶烈酒。 生产的设备，无非是干净的床铺，剪刀，热水，小被子。这些小皇后都早就安排好了。而最为关键的接生婆，小皇后却是万万想不出办法了。 后宫众人，没人生过孩子。带进来的宫人太监，年纪还小，更是指望不上。算来算去，也就只有特地去寻过嬷嬷听过教诲的小皇后能胜任接生婆一职了…… 这场戏，其实考验的是米红豆的演技。毕竟小皇后要做的事情太多，又要助产，又要统领全局，还要安慰初次生产的苗芊叶。如何把握没经验和有些经验之间的尺度，也是对米红豆的一种考验。至于纪珺心，那就简单了，只要在床上躺着，哼唧哼唧，表示一下痛苦就行了。这种生产时的扭曲镜头，一般不会拍太多，毕竟还是有些毁形象的，意思意思就行，所以纪珺心的任务其实是很轻的。 但对于纪珺心而言，她觉得自己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挑战。生产，是要对助产者叉开腿的……就算是穿着裤子，那个姿势，也未免太羞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