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蛋炒饭
刚刚成为阶下囚的后宫众，一时还不能适应身份的转变。【】因为皇后主动投降，新皇允许被赶出来的后宫众人带些贴身衣物。混乱之中，也有成功私藏了些小件的金银首饰出来的。小皇后，就是其中一个。 说是被圈在庄子里，其实一开始也就是几间荒野的破房子，用竹篱笆连房子带荒地围了一圈，这就是临时的圈着了。把人圈进去，丢下几个粮食筐，就完了。至于还有其他的要求？守卫的兵器一露，那些只会涂脂抹粉的，早就被吓得躲得远远的。 粮食筐里，是少量的米，大量的红薯，各种豆子，还有一些对于养尊处优的众人而言，难以辨认的五谷和不知是杂草还是野菜的东西。 原本是主子，现在成了阶下囚，连宫女太监都要几个人共用，各种不满担忧，负面情绪丛生的众人，从昨天的分房子，闹到了今天的分粮食。前一天，刚进来，是宫女太监一起做的大锅饭，简单到没有菜色，只有米饭，红薯汤和奇怪的豆子炒菜。其实从那少得可怜的食材来看，这样的饭菜，已经算是绞尽脑汁的丰盛。当然，那些当惯了主子的人，吃得很是不爽。奈何从皇城一路过来，到了还要自己动手收拾晚上睡觉的地方，如此劳累，就算是这般的粗茶淡饭，大家还是吃得不少。一顿吃完，就有络绎不绝的抱怨这个多添了一碗饭，那个多勺了一勺豆子的事儿出来。也不知，那些人成天吃饭都盯着别人的碗，是个什么脾性。仔细想来，恐怕这些人日后，都要从从前的计较谁多睡了皇帝几晚变成计较谁多吃了锅里的饭几勺了。第二日下午，小皇后便遣了自己带来的两个宫女去给她们分房分粮去了。这刚来，守卫就只送这样的粮食，恐怕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小皇后有心保住皇帝唯一的血脉，可是没说还要替他供着那堆小老婆。 面对怀着龙种的苗芊叶，小皇后心情很是复杂。从国破，到投降，有孕的苗芊叶不吵不闹，跟在她身后，她的决定，苗芊叶从不质疑从不抱怨，只在想要补充细节时，才靠近低声轻语说与她听，半点都不藏拙，倾心相授，也不管她这作为皇后的，会不会生气。如此看来，苗芊叶在后宫不声不响，一路荣宠，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形势如此，苗芊叶不再掩饰自己的聪慧，一切尽展皇后面前，只求为众人谋得更好的安排，更让小皇后另眼相待。这样一个女子，皇帝宠爱她，也是应该的，就连小皇后，也对她多了一丝怜意。 原本这场戏，是后宫众人被赶入庄子的第二天下午，皇后安排了带进来的两个宫女去把前一日剩下的粮食分给其他人。而好不容易从繁琐事务里拔身而出的皇后，想着从大锅饭那里拿些菜饭，送到水土不服还一直孕吐一直没吃过饭的苗芊叶那里，劝她吃些。没想到，许是两顿饭下来，大家都认识到了粮食的宝贵，中午的菜饭都被扫了个精光不说，等小皇后再去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正在刮着锅底，里面是剩下的给主子们吃的米饭。见皇后去了，小太监一溜烟地跑了。于是，皇后只寻到了一碗米饭。那些太监宫女都在外面做着搭棚子的事儿，这会儿人心敏感，皇后不想多生枝节地再叫人来，取了米饭，想着回去用小厨房混着菜给苗芊叶炒点热乎饭吃。 当然，现在为了满足纪珺心的诉求，前面的剧本已经改成了小皇后为了给皇帝的血脉补充营养，在前一日送粮进来的时候，就早早地扣下了筐里的几个鸡蛋。取了米饭，回去小厨房，给苗芊叶做蛋炒饭吃。 虽说是临时起意来试戏，但《皇室秘录》的拍摄器材和班底是都过来了的。大家都清楚，这是投资方挑事儿呢。看他们方才在四周转悠了，也没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就知道，人家想拿捏的地方，恐怕还在拍摄过程之中。这场戏，说是苗芊叶和小皇后的对手戏，其实戏份都压在了小皇后身上，纪珺心饰演的苗芊叶，就是个坐在院子里的布景板。那些人想要拿捏谁，真是太明显。 不管怎么说，待纪珺心也上好妆，潘导手一挥，场记板子一打，开拍。 安置小皇后和苗芊叶的屋子，虽说是这屋群里最大最齐整的，可耐不住这屋群本就破落得可以。所谓的小厨房，不过是在院子里，挨着正房的墙壁，搭起来的一个三面透空的只有一个茅草顶的小棚子。 小皇后自院门进来，瞅了一眼坐在院里竹凳上的苗芊叶，正端着杯子，小口喝着，就算是在如此荒凉的地方，也像是在宫里一般优雅。哪里像那些家伙，服侍的人不够，各个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吃个饭都能吵翻天，估计不用过几天，就能像村妇一般动起手来了吧。远眺另一个方向的苗芊叶没注意到小皇后进院子，小皇后也没开口，转身就去了小厨棚，只是没忘了拢了拢头发。 那拢头发的小动作，自己头发凌乱的狼狈样子和苗芊叶就算落魄也优雅的模样产生对比时，那不想被对方看到的小心思，被摄影师拍着了一个大特写。 演戏时，演出剧本里的或笑或哭或怒的大表情，对演员来说，并不难。难就难在，那些潜藏在剧本中，细微的情绪与表情。就如，现在小皇后因为两人形象对比，梳拢发丝时，产生的一丝不自然的表情，那种，不想被对方看到自己凌乱狼狈模样的，想要掩饰的表情。这个细微的表情，米红豆抓得不能更棒。潘导捏紧了本子，简直就快忍不住把米红豆抓过来夸奖一番。 正沉浸在角色中的米红豆，才感觉不到潘导变得炙热的目光。 走进厨棚的小皇后，将袖口挽得高了些，从灶旁的干草堆里抽了一把干草，团了团捏在手上，另一只手取了台边的火折子吹了吹，待燃起火星便将火折子凑到干草团下。干草团沾上了火星，有了小火苗，小皇后又捏着干草团左右晃了晃，很快，小火苗在干草团上分布均匀，小皇后把草团塞进了灶里，又取了木柴探进去，拨了拨，多塞了几团干草，这没两分钟，火就生起来了。 木铲从破旧的瓷碗里一挖，一团白色如同年糕一般的东西被挖起，随着木铲在烧热的锅里灵活游走，很快化成了透明的油，被均匀地涂抹在了锅里。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香气，以灶台为中心，向片场四周弥漫开来。 拿碗，磕蛋，放盐，打散，放入米饭，搅匀，入锅……利落的动作，灵活挥舞的铲子，很快，方才浓郁的油香里添上了鸡蛋和米饭的香气。只是一个简单的蛋炒饭，怎么能那么香！闻着，肚子好像都饿了……在场的工作人员，好像集体失忆，一起忘记了半个多小时前那些被吃掉的工作盒饭。 翻炒，出锅，漂亮的金包银。小皇后端起碗，顺了一双筷子，向院子里的人走去。 “吃点吧。” 苗芊叶接过碗，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接过，却并没有吃，只是捧着碗，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为什么，还是那么不开心的样子……不是，有喜欢吃的东西，就会变得开心一点吗？米红豆看着眼前脸色苍白郁郁寡欢的纪珺心，仿佛那年，第一次被乔如柏带到自己面前的样子。那么的，不开心，低迷的，让人看一眼，便揪紧了心，恨不能把世间的最好，都放在她的面前，博她一笑。不是最喜欢这样炒的蛋炒饭吗？为什么不尝一口呢？吃一口，烦心的事情，就被咽下去了，没有了。 米红豆刚想要开口劝，就被潘导的一声“卡！”拉回了现实。这才惊诧地发现，自己刚才，只是近距离地看了纪珺心一眼，居然就跳出戏了。还好，是背对着镜头，没有人发现。差点，就说了多余的话。怎么会，这样……米红豆有些想不明白，又有些心有余悸，见这条过了，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地退下，喝水压惊去了。 于是，刚抬起头，想要和米红豆说话的纪珺心，只能目送一个跌跌撞撞的背影远去。 “这个道具，能给我吗？”一个衣着精致的年轻女人，突然出现在纪珺心的面前，阻隔了她的视线。 “什么？”纪珺心没反应过来。 女人满脸嫌弃地指了指纪珺心手上的饭碗。 “……”这是哪里来的人？纪珺心很无语，“道具是剧组的，你可以去问问导演。” “我是要这碗饭！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饭碗送回来。”女人毫不客气地伸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人抢饭！纪珺心一瞬间，简直惊呆了！ 和一个从昨天到今天只吃了一碗蛋糊饭的人抢饭吃，还有人性没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