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背影完全消失,连脚步声都听不到,韩子墨弯腰捡起了短剑,沿着她划下的痕迹,深深的一刀刀的刻了下去。 若是这字迹一辈子都不会消失,那么你会不会一直记得我 我会赢的,等扶慕容澈上位后,我就会回来,凌风,当你知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能否,在那木屋给个位置给我。 就算那时候,你早已经淡忘了我 “为什么”看着那血将草地染透,柏子衿不忍的走了出来,问道。 短剑还鞘,韩子墨掩上衣襟,缓缓起身,轻声道:“萧撷,是凌风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 柏子衿一怔,瞬间就明白了原因,燕人和希亚族不一样,兄妹相恋是背德的大事,萧凌风不会觉得如何,但是祭地却不会这么认为。 “天谴” “不要告诉她”韩子墨面容淡漠的道:“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如果我的爱只能给她带来厄运,那不如不要开始,等她不是祭女了,就会慢慢淡忘,总有一天,不,不用等那么久,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忘记了。” “可是,只要今年她过了天祭,不是祭女了,不就” “我是燕人,”韩子墨打断了柏子衿的话,道:“不是希亚族人,我是燕人” “所以说,还是因为你自己你无法接受她”柏子衿脸色沉了下去,道:“既然不能接受,为何还要在自己心上刻印,你在祭坛边这样自己刻印,你可知道这在希亚族里意味着什么” 韩子墨淡淡一笑,道:“我是燕人,柏子衿,我们的意义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哦那你们的意义是什么你想怎么告诉你以后的妻子,你心口上刻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就算那人是你meimei” 深吸一口气,韩子墨看着逼近他的柏子衿道:“圣旨一个月后就会到达北疆城,为萧凌风和慕容玉指婚。若是萧撷得了手,那么你和希亚族就会成为阻碍,他不会容许自己女儿成为笑柄,那么你和她的誓约就必然要取消。”见柏子衿脸色顿时煞白,韩子墨道:“慕容澈答应我,萧凌风就算是与慕容玉为妃,也保有希亚族的习俗,想住那都可以,柏子衿,我一定会让慕容澈上位,我一定会保住希亚族,还有她想要的生活。” “韩子墨,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柏子衿不觉揪住了他的衣领,怒道:“你是萧撷的儿子,你跟我说你想要跟你父亲作对,帮助慕容澈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还有几个月就见分晓了,无论如何,你的隐谷就是最后的退步,柏子衿,这些事情,我们做就好,你也不想她遇到危险对吧” 柏子衿紧盯着他的眼睛,在那清澈的眼瞳里看着自己的脸色缓缓缓解下来,道:“韩子墨,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为何你信不过我,不能一起分担” 这么多年,韩子墨是什么人他非常清楚,如果他没在心口刻字,他还有疑惑,但是现在,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韩子墨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那个最终让他做下这种决定的原因。 韩子墨淡淡的笑了起来,将他的手扳开,道:“正因为你是柏子衿,所以,我才能放心,才能去做我必须做的事。” 从他身边绕了过去,走出三步后,从背后传来柏子衿的声音:“你知道的吧这个意义” 没有停步,韩子墨含笑,轻声道:“我知道。” 没有祭礼没有誓约没有祝福,在祭坛前刻下阿好名字,那是无法说出口的誓言,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和你相知相守,不能得到你的爱,但是,你的名字永在我心,我的心则永属于你,刻痕不消,此情不渝。 那是单方面的莫塔誓约,是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报也会坚守自己的心和身体的诺言。 五月,圣旨下到了北疆城。 当事人都非常冷静,祭地却掀起了风暴,虽然没有说祭女不能成婚,圣旨上的成亲时间也是在天祭之后,但是这也完全打破了祭地的惯例。 北海祭地不参与燕国之事这个铁律,被打了个擦边球。 就连一贯支持韩子墨和萧凌风的斗师殿堂里都有了不满的声音,大祭师和阵师止师殿堂里面的声音就更加不堪起来。 寒渊候在祭师殿堂外面,他虽然是萧凌风亲口封的第一祭师,但是也是从那一刻起,祭师殿堂对他关上了大门。 以前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他能在那人身边,能帮韩子墨打理下面的产业和事务,他就觉得自己很有用很满足了,至于第一祭师本来应该拥有的地位和权利,他并没打算去争取,一是对寒光的内疚,二是他本来的能力也根本不够。 但是现在,他却很是恼怒,韩子墨不在,斗师在拉池海大战后本就损失惨重,最得力的几个又带了两千精锐跟着韩子墨去了京城,现在连斗师殿堂里都不稳,祭地这种隐隐之势,让他很是焦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光儿,这是好机会”扫了眼在门外徘徊的寒渊,大祭师带着寒光往里走,道:“她与那慕容玉本来就不清不楚的,如果她失去祭女的资格,那么新的祭女必然会重新产生,那时候,你还是第一祭师,这祭地,还是我们寒家的。” “慕容玉是皇子,父亲,您觉得以祭地的力量能对抗燕国皇家和韩子墨嘛”寒光轻笑一声,道:“还有希亚族战士,您觉得现在的祭地会是他们的对手嘛” 大祭师一滞,哑声。 “父亲,让萧凌风平安的退位,您再接下这个权利不好嘛为什么非要去挑战韩子墨或者你以为祭地还有灵力比他们更高的人” “你,光儿,你的灵力也不会差” 望着满脸希冀的大祭师,寒光莞尔一笑,灿若春花,然后轻轻的道:“可是父亲,我是她的人,我爱她,你若对付萧凌风,那么,第一个面对的就是我。” 大祭师脸色顿时全黑,见寒光没有一点说谎的意思,怒道:“你瞎说什么那女人,那女人是希亚族有个柏子衿,又和韩子墨不清不楚,还弄了寒渊那小子在家里,现在又出来个慕容玉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啊我不准” “父亲,您说的都是对的,可是,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个。”寒光手在胸口按了一下,躬身施礼道:“没什么事,我和寒渊就先回北疆城去了,婚礼的事还有很多要准备的。” 看着寒光的身影消失在殿堂门口,大祭师的心口一阵阵的抽着痛,厉声道:“萧凌风你别怪我狠心寒鈊,告诉寒曦,我,同意她的条件” 、第120章夺位 六月,萧凌风带着慕容玉和柏子衿去了冰原一趟,去看那鲜花铺满了整个草甸的绝美风景。 而此时,韩子墨正在京城四处活动。 有着浑河的救命之恩,在韩子墨的游说下,安国候和定国候接受了慕容澈的条件,并约定了送自己女儿进宫。 送了韩子墨出去后,宁国候夫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轻声道:“侯爷,为何不跟他提咱们女儿的婚事。”送进宫的只是挂在她名下的庶女,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看中的是韩子墨。 “等他能成事后,再提吧。”宁国候捋着胡须道。他只是答应到时候按兵不动,可没有答应帮他们逼宫,成与不成,还得看他们自己。 若是能成,那韩子墨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亲事自然是绝对的好亲事,但是 “侯爷觉得他不会成功”候夫人不解的问道。不会成功那还帮他们作甚 宁国候笑笑,道:“此事绝对不可跟任何人说,夫人,要不,到时候掉的可是我们全家的脑袋。” 见夫人被吓之后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稳重模样,宁国候摇摇头,转回书房,韩子墨是梅妃的外甥,萧撷是他舅舅,结果表面上帮十皇子,暗地里帮的却是慕容澈。 他最后会帮谁,谁也不知道。 先看着吧。 建兆十一年的七月,天气异常炎热,酷暑之下,建文帝的身体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朝堂上为立太子一事争吵不休,各种势力角斗下,最终逐渐集中到了三位皇子身上。 太阳高照,流火般的阳光将殿前的玉石台阶都晒得发烫。 殿内却门窗紧闭,只放置了少许的冰块,闷热的房间里,建文帝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珠看着冰块融化出的水汽,那袅袅的水汽让他想起了后宫里那些女人,一个个的腰肢都柔软得跟这飘来飘去的水汽一般,那些莺莺燕燕以前是想着法子往他这里钻,可是现在一个都不见。 是啊,她们那里有空来管一个瘫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老人,现在是要想着法子讨好那些朝臣,那些决定下一个皇帝是谁的人。 下一个皇帝,他还没死,在那些人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建文帝想发出一声嗤笑,却只是从唇角冒出一点漏气般的声音。 建文帝很后悔,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好,根本不屑于去立太子,甚至为了保持平衡,还特意多扶持了几个儿子,看着那些儿子们斗来斗去也是一种乐趣,可是 不知何时,水汽越发重了起来,从屋子四角都开始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寒气,一点点的冰霜沿着墙角蔓延进来,屋子里的气温瞬间下降。 建文帝连悲鸣都没有发出来,死鱼一般的眼睛瞪着门口,在他临死之前,眼中留下的最后映象,是一个白色修长的身影,和自己最宠爱的梅妃欢快的笑脸。 建文帝死得忽然,大皇子以谋杀嫌疑将最后出现在寝殿的梅妃拘禁,并且下令封闭城门,查找可疑人士。 命令刚下达,京城外面就出现了漠北军的大旗。 城外京畿大营收到安国候指令按兵不动,城内则是乱成一团,九营禁卫归属不同的势力,由三个皇子各自掌控,五城兵马司统领定国候则和安国候一样,按兵不动,看着那九营禁卫自己打做一团。 而此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三千人马冒了出来,一个个的彪悍凶猛,对付守卫皇城的禁卫营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旋风般的攻进了皇宫。 然后又杀出皇宫打开城门,迎了漠北军进城。 三日三夜,京城杀成了一片血海。 “为何”萧撷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 手中的长枪滴着血,一袭染透了鲜血的红衣随着他的走动而在地上滴落下了一行痕迹,身形挺拔如松,男子俊美的面容因为飞溅上血滴而带了妖媚之色,眼中的嗜血让那嘴角惯常的温煦笑意都带了冷酷。 “你不想去见那女人最后一面嘛”闲闲的对萧撷对面的椅子上一坐,韩子墨道。 “那是你弟弟,你为何要帮别人” 嗤笑出声,看着面前还想挣扎的男子,韩子墨道:“侯爷别说笑话了,我帮你你不是已经叫你儿子假扮商人前往北疆了嘛金矿,药材,皮毛,你儿子多,一下派了三个去,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当然,你有接到信,笔迹一样,还带回来了银两,你就不会去深究了,萧撷,十皇子上位之时,只怕就是我韩子墨丧命之时吧因为,新的摄政王怎么能把把柄留下呢只要我和十皇子站在一起,你就不好交代了吧” 萧撷猛的站了起来,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的道:“你,你将他们” “是,我都杀了。”韩子墨长枪一挥,敲在他的膝盖上,让萧撷跌回了椅子,带了嘲讽的笑容道:“你的儿子们,你派去隐藏下来准备动手的杀手们,还有送给凌风准备给她下毒的侍女,我都杀了。” 萧撷脸色顿时灰白起来,望着韩子墨的眼里带上了惧怕,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早就知道了,你的心思太好猜,你怎么会给我们好处呢侯爷一个是你必须要毁掉的秘密,一个是会给你带来污点的蛮族之女。”韩子墨看着萧撷灰败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道:“你也不用担心,我这人还是讲点伦理的,我不会杀你,至于梅妃和她儿子,也不是我动的手,你向来识抬举,明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还有你的那些党羽,比如说韩家。” “你要拥立慕容澈上位,我们可以答应,但是,好处呢”萧撷眼睛一亮,问道。 呵呵笑了两声,枪尖抵住了萧撷的胸口,韩子墨道:“我说了,我不会杀你,但是不等于我的人不会杀你,萧撷,你不做自然有人做,这三日京城死了多少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不是在偷着乐嘛来数数看,我韩子墨这三日到底杀了多少人然后再想想,我在乎不在乎多你们这两家” 萧撷眼中闪过各种情绪,最后停留在了属下回报的京城死亡人数上,皇子里面除了慕容澈,其余人连同他们的母妃母族属官全部被杀,那些北疆人就如同修罗下凡一般,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抬眸看向了对面那就算浑身是血依然俊美非常的男人,萧撷心里冒了四字,地狱罗刹。 “我知道了,我会跟韩兄说。” 韩子墨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萧撷,别耍心眼,慕容澈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你只所以留下我,留下萧家,是因为凌风嘛因为若是萧家获罪,凌风也跑不掉你爱她她是你meimei啊”脑中一闪,萧撷站起了身叫道。 韩子墨脚步微顿,缓缓转回身看向了萧撷,眼中的凛然杀气猛然暴涨,带了森然冷意的道:“侯爷,说话之前最好多想想,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 冰霜沿着地板缠绕上了萧撷的脚,渗人的寒意从腿上冒了上来,萧撷惨白了脸点头,道:“我,我知道了。” “不,我不相信你”韩子墨上前两步,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勾出了他的舌头,手中青气化成刀刃将那舌头一割,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捏。 割舌碎腕只是一瞬间的事,等痛楚传到脑部之时,萧撷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惊惧的看着韩子墨跄踉后退,跌坐在地。 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人早该杀了他的早该听那和尚的话杀了他的,弑母克父会让满门都被灭之人,那和尚说得一点都不错这个人没有心,冷血酷杀,是个不该存在之人 似乎知道他所想,韩子墨蹲在他面前,嘴角浮起了惯常带有的那种温文尔雅的笑容,那让他的脸顿时看起来儒雅清俊,风靡了京城两月的翩翩佳公子似乎又出现在了面前。 韩子墨笑道:“不是你们没下手,萧撷,你和那女人都动过好几次手,只是你们派来的人太笨而已,下的毒下在了我平常根本没有资格吃的燕窝粥里,推我下水偏生又在水浅的地方,让我抱着石头就能走上来,想焖死我又忘记了我那床是破床,床上是有洞的,如此,你还想说,我应该替你们卖命嘛” 拍拍他的脸,韩子墨笑容可掬的道:“放心,我会替你去跟韩家人说的,好歹他当初还护过我两次,如果他不像你这么不识好歹的话,我这个人大人有大量,不会太计较嗯,”伸了小手指出来,道:“只会小小的计较一下而已。” 走出大门,从冷煌手里接过缰绳,韩子墨看了一眼那门匾,若不是为了萧凌风,这个府里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但是,不能给她留下一个污名。 “我们走,回北疆。” 七月血洗京城后,那三千人如同突然出现一般又突然消失,漠北军只留了一万人在京城里,其余的人也退回了城外,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大营出面开始维持京城治安,在京的皇子只剩了一个,活下来的朝臣都是成了精的,朝堂上下没有一个反对,共同呼吁慕容澈尽快登基。 慕容澈登基后,大封功臣,不顾老臣反对先给梅家翻案,任命梅君悦为相,同时任命卫霜为大将军,但是在对待韩子墨的任命上,慕容澈踌躇了。 跟着韩子墨杀进皇宫,北疆城士兵的战力再次刷新了他的认识,而韩子墨的残酷冷血也让他心惊,他毫不怀疑,若是韩子墨有心,灭了慕容家自己登上皇位,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真给了他兵马大元帅之位,只怕他的皇位也到头了。 虽然,没有韩子墨他根本连龙椅的边角都摸不上,但是现在,他却不想让任何人来威胁他的皇位。 只是他的这种心思,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包括梅君悦和卫霜。 “皇上。” 慕容澈从沉思中惊醒,见是从冰国召集而来的鹰卫队其中一个侍卫,不觉眉头一皱。 侍卫跪下了身子,道:“皇上,我们冰国曾经有个传说,北海祭地的千年之祭,若是祭女不能参与天祭,那么祭地将大乱,甚至,全部被毁都有可能。” 慕容澈眉头一挑,眼色深深的看着面前之人,嘴角带上了一丝讥笑道:“谁让你来说这话的” 侍卫头伏低在下,声音冷静的道:“属下只是将所知告知皇上,并无人指使。” 慕容澈看着侍卫半晌不语,然后沉声道:“乌图,拉出去。” 一直隐身在后面的鹰卫队队长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侍卫随手就卸了他的肩关节。 侍卫被拖往外之时,脸上带了焦急和惶恐的道:“皇上,属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属下对皇上” “你试图离间朕和北疆的关系,其心可诛。”慕容澈淡淡的打断了他,看着他面色惶恐,眼底却一片平静,心底深处不觉轻颤了一下,冰国,还是不能留啊。 但是,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有机会 北疆,慕容玉 “皇上,这个时候朝局并不稳,您亲自去往北疆,不妥。”梅君悦摇头,满脸的不赞同。 “玉儿成亲,他日后又不能回来,我这个亲哥哥都不去,实在不像话,而且,韩子墨走得匆忙,给他的赏赐,我总要和他再见过才能最后落定,再说,”淡淡一笑,慕容澈看向卫霜道:“若是有人趁这个机会意欲谋反,不是正好嘛” 卫霜低着头没说话。 梅君悦眉头却是一挑,道:“陛下,是怀疑三王会有所行动” 慕容澈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外面开得灿烂的天竺牡丹,笑得温煦又淡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