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重赏,卫家重新成为京城第一将门是必然的趋势。 就算带着那样的重病,也依然勇猛无敌,那战场上的英姿让人一眼难忘,那样的狂傲霸气,别说那些西北军,连林朝都看呆了眼,那便是卫家卫霜,燕国的守护战神 可是,若是自己因为风暴被吹离战场然后迷路而亡,这种事情一旦爆出去,只怕连大哥的形象都要受损,啊你个死林朝一匹老马看得那么重作甚三千两居然都不卖 露水一下,沙漠荒原上便会冒出一层层黑色发丝一般的发菜,味美营养价值又高,面前的山坡上一大片的发菜让萧凌风发出了极为满足的感慨。 天天在城里吃rou被军嫂们一个个的好心规劝后,萧凌风跟大伙说要回趟肃南的娘家,然后买了匹马便出了关城。 不能在城里吃,在外面打猎烤着吃总可以吧两年了,好不容易将筋脉重新连上,现在最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再说了,连吃了两年的素,让她嘴里都淡出鸟来,打死都不要再过那种尼姑过的日子了 想着这个时候在大漠海子里,会有一种夕莲开花,那可是不可多得的良药,萧凌风便干脆进了大漠。 萧凌风轻声哼起了小曲,手下不停的采集着那诱人的发菜。 我摘,我摘,我摘摘摘,咦拽,再拽,靠这是发却不是发菜谁这么缺德 萧凌风怒然瞪了过去,在一片发菜下面的黄沙里,露了一个人头出来。 卫晞,将人扒拉出来后,萧凌风蹲在他旁边默默的看着他,卫家就没有一个好人,都是背信弃义背主的畜生,不,错了,他的主子本来就是慕容澈,是自个眼神不好,错把别人的狗当成了自家的狼 算了,都已经决定开始新的人生了,和那些人的纠葛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了断,还是不要管闲事吧,我啥都没看见 拍拍手,萧凌风站起身,将装满了发菜的布囊拿起,转身准备走。 “林朝救我一命,付你五千两银” 低低的呢喃声让萧凌风很是纠结的停住了脚步。 五千两银啊 可以在江南买上点好田,建个小院,然后种田养花偷鸡摸狗,啊,不是,是养鸡养狗,闲暇时间还可以去钓钓鱼 嗯,画面很是美好,极为令人心动 “喂可是你说的,救你一命一万两银啊先给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带,你们卫家人可没有信任值,别我救了你,你转背就不认” 、第9章原始女人好可怕 碧蓝碧蓝的天,淡淡的云层在那上面划出道道痕迹,如雾似纱,阳光从云中透了下来,带着金黄耀眼的光圈,刺目而绚丽。 我没死嘛卫晞眨巴眨巴眼,昨儿晚上没冻死嘛 当初听大哥笑着说大漠里白日和夜晚的温差极大,若是不小心白日可以晒死人晚上可以冻死人之时,他还嗤笑过,能有多大哪有那么夸张,现在才知道,大哥当初说的还是比较委婉的。 没有了营帐,没有卫烔那些护卫准备用品,单独自己一人,在身体完全冻僵之时,脑中只有后悔,为何不多听听大哥说的话 大哥说,为将者,手中掌握着成千上万条性命,多了解一些地形地貌气候特点,当地民情,就多一分活命的把握,孙子兵法离的九变九地之言,自己熟读兵书,却从来不知道那些字面上的字眼在实际里,却是要靠自己送命才能真切的体会到。 可是我居然没死嘛 身下躺着的地不是沙子,而是软软的青草,鼻中可以嗅到湿润的水汽,翻身坐起,看着面前那宽广的湖泊和湖边茂密的小树林,卫晞长吸了一口气。 如同天一般蓝的湖面微波涟涟,浮着一片碧绿碧绿的圆形大叶,随风拂动的水草将湖边围成了一片绿色,水鸟在其中嬉戏,就连周围沙山上,都蔓延上去一片片草地。 太阳逐渐西斜,阳光在沙山上逐渐带起金红色,而那湖中大叶之间冒出了一枝枝小小的花苞。 随着夕阳色彩越见浓郁,那花苞也逐渐的展开真颜,淡淡的紫色流动在那晶莹剔透般的花瓣上,荧光异彩,美得让人停止了呼吸。 咯吱一声,卫晞的感动被打断,水中冒出一人,一手就掐断了那花枝,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那小花给塞嘴里,在他目瞪口呆之时,短短数秒,那人已经将十几朵花全部吃掉,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暴敛天物啊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存在,披散下来的黑发之间一对精光闪烁的眼睛扫了他一眼,然后从旁边的水草上拿了件披风将自己全身裹上,连头脸都蒙在里面,一步步的走上岸来。 卫晞不觉撑着地往后退了一点,随后又觉得不对,昂起头很是傲然的看着那人。 “你说,救你一命给万两银,我救了你的命,钱呢”来人俯身注视着他,声音低沉嘶哑,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呃我说过这话卫晞有短时间的怔忡,转念一想,自己是晕倒在沙山里,不可能自己跑到这里,这么说来,这人倒真是救了自己一命。 双手抱拳非常有礼的施礼,卫晞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多谢就不用了,给钱就行。”来人的声音里似乎有些不满,想想这附近好像除了匈奴人外还有一个游牧民族,听说是没有教化的原始之民,这么说来,也的确难怪他不懂礼。 卫晞微笑着道:“恩人救命之恩在下自然要报,只是身上未带那么多银钱,不如恩人告知在下姓名和住址,等在下回到关城再送来给你。” 卫晞本就长得丰神俊朗,如此浅浅喣然而笑,更是温润如玉般,让人如沐春风。 对自己长相和风度很有信心的卫晞在听得对方切一声,低声嘀咕了句,原来是个骗子,没钱的主之时,笑容顿时僵化。 老子不跟你这个原始人计较从怀里掏了块玉佩出来,卫晞道:“这是上等冰雪玉,价值千金,可否值得救命之银” 冰雪玉卫家果然深得圣眷,这样的宝物就这么赐给一个蠢货,价值千金,这么一块冰雪玉价值何止千金当初为了拿到那块原石,自己可是在床上躺了两月才能起身。 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那股愤怒黑气压制下去,萧凌风拿过他手中的冰雪玉,玉一入手,胸口的那股炙热之气便缓和下来。 本来是为了自己所练武功的弱点才冒死去从冰龙手中抢来的原石,因为那人一句喜欢就送了出去,想想,那人其实并不是喜欢这玉,只是不想有能压制自己武功爆发之时的东西在手而已,若不是如此,他们又怎么能趁机挑断她筋脉废她丹田,让她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拿过玉后,那人身上的气压却忽然让他心惊,卫晞不觉又暗自后退一些,然后立刻强撑着回到原处,心里暗想,完蛋了,一个原始人怎么知道这玉的好处可是身上又的确没有别的值钱东西,没有谁会上个战场还揣着一身银钱吧 一阵风打着卷的拂过,将那人的披风角给吹起,露了一双白嫩嫩的脚出来。 卫晞心里又是一惊,这脚一看就是女人脚,这个人是个原始女人完蛋了要是她不满意然后又看着自己美貌非要留自己在这里,自己又不认识路,难道真的和一个原始人在这大漠海子边安家落户然后生一堆 打住 抬起头,卫晞挂着迷死京城少女的招牌微笑,道:“这个你若是觉得不好,可以先作为信物,随时可以去黑水关城那兑换万两银,可好”说完又觉得自己笑得这么好看万一她更喜欢就完蛋了,马上将眼角垂了下来,嘴角也挂了下来,一副衰人模样道:“我以卫家卫晞的名字起誓,定不负你,啊,不是,定不骗你” 入夜后温度便急剧下降,当满天星光闪烁之时,卫晞的盔甲上结了点点冰霜。 丢了树枝在火里,看了眼远远缩在一边冻得发抖的卫晞,萧凌风嘴角不觉带上了一丝讥笑,世家公子,百年将门教养出来的就是这种人,当年少年卫霜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高傲得看不起任何人的模样,除了枪耍得好看些,其实啥都不会,而这个卫家三公子,听说因为小时候长得漂亮得像个仙童一样,极得祖母宠爱,自小就带在身边,宠溺之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啊,无一不精,却连大漠晚上冰寒,穿着那精钢所制的盔甲只会更冷都不知道。 牙齿打着颤,在冻死和尊严的交战中,卫晞问道:“我可以靠近火堆些嘛” 从包里翻出条手帕,萧凌风走到卫晞身边,拿起他的腰刀在他手指上划了一刀,道:“来,写个欠条,欠银一万两。” 卫晞心里惊骇异常,他自小习武,虽然因为祖母宠爱练武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远比不上大哥,但是在京城那些纨绔里武艺也算不错,可是这人走近,拿他的刀,拿起他手,在他手指上划上一刀,那逼人的压力硬是压得他根本无法动弹,更别提反抗,此人武功,远高于他 祖母啊孙儿不孝这是要被这原始人强行留在这里了啊欠条 满意的看了看那行书清隽却带了一些抖意的血字欠条,萧凌风道:“把盔甲脱了” 一把捂住了自己胸口,卫晞悲愤的道:“要钱不能要身”人财全没,也太没面子了 呃看了卫晞半晌,萧凌风不觉阴阴笑道:“此时由不得你说不要快脱” 最后还是屈从于对方那泰山压顶般的气魄,脱了盔甲只着了一身极品白色绸衣,在夜风中冻得一脸惨白,卫晞一脸凄愤,挪到了火堆旁。 从包袱里拿了几块硝制好了的皮毛丢给了他,萧凌风将烤好的rou从篝火上拿下,咬了一口后,心满意足的长吁了一口气。 皮毛还带着刚硝制好的腥味,披在身上却顿时带来了暖意,努力让自己适应那味道,看着那面目全部掩藏在披风的兜帽里面却让他清晰得感觉得到她的适意的女人,卫晞轻声道:“谢谢,那个,我能吃点嘛”见她头动了动,赶紧又加一句道:“我可以写欠条。” 递了烤rou给他,见他就算披了肮脏的皮毛满身狼狈依然吃相优雅,萧凌风问道:“你多大了” “七月就虚岁十七了。”rou一入肚,一股热气就冒了上来,卫晞没有多想的就回道。 虚岁十六岁,根本还是个少年,十六岁就给了五品将军之位,什么都不懂就被送去做诱饵,慕容澈,你这是看重卫家,还是准备捧杀卫家 “你,多大了”卫晞清浅的声音让萧凌风一愣,然后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礼尚往来好吧你问了我的,我自然要问你的,卫晞腹诽道,到底不敢这么冲,组织着词语,很有礼貌的道:“我叫卫晞,家里是在燕国京城的卫国公府,母亲早亡,家里还有祖母在,我排行第三,上面有” “等等等等”萧凌风打断他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卫国公家有四个儿子,大儿子燕国战神卫霜,二儿子夭折,三儿子国都第一风流无赖少年卫晞,四儿子是有神童之称的卫逸,国都第一将门卫家的事情,全燕国都知道好吧 “那个,我是要回家的,若是你愿意跟我回家,自然要告知你我家里的情况,我现在还未娶妻也未定亲,但是家父和祖母可能不会接受你的出身,只怕要委屈你,若是你不愿意跟我回家,我也可以派人在这边修建居所,定不会亏待于你。”卫晞的声音越来越弱,隔着那兜帽,他似乎都能看见她嘴角那愉悦的笑意。 “我跟你什么关系你娶妻没娶妻关我何事”萧凌风不觉笑出声来,道:“某非你以为我要和你” “不要和我嘛”卫晞眼睛一亮,冲口道:“你不是要留我下来给你生孩子嘛我听大哥说,原始人都会抓漂亮男人做种” 噗 笑过之后,萧凌风挥手道:“得,那是北方摩摩族人的习惯,咱们这族不好这口。”见他瞪着双清澈的凤眼,又接道:“咱这族,比较爱钱,钱比男人实在,满地跑的两条腿男人太多,可是钱不好赚。” 卫晞心里顿时一松,感觉她转头视线在自己身上上下扫了几圈,笑道:“而且就你这小身板,有没有种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在国都耍横的气势一下爆发上来,卫晞怒道:“什么都可以忍,这事没得忍,来,让你看看小爷我有种没种” 先前还一副故作稳重的世家公子模样,现在这样,倒是像被祖母安定长公主宠溺着长大,天不怕地不怕在国都横着走的卫三公子了。 “怎样你怕了吧”听得她细细的忍不住般的笑声,卫晞更怒,道:“小爷叫你这原始人知道我大燕男人的厉害。” “知道你厉害了又怎样”萧凌风笑道。 “知道我厉害就将那欠条还我,咱们两不相欠” 喔不蠢嘛萧凌风笑得更加愉悦,道:“那要是不厉害又怎么说” “小爷给你欠条加倍” 、第10章沙漠里的镇魂曲 阳光在起伏的沙山上照耀出斑驳的光影,沙脊上一片金黄的明亮,沙窝里则是一片阴影,光影交错之中,那静静坐在沙脊之上,手撑着下巴一脸忧郁的俊美少年将军,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卫烔深深松了口气,再找不到,只怕他跟那些护卫都要殉死相从了。 不过,被风吹散后自己独自在外面过了两夜,三少爷居然熬得过寒夜没饿死也没渴死,实在是有进步 “要不是那黑旋风,大将军这次一定可以将鞑子全歼,不过就算有老天帮他们,鞑子损失了大半的兵力,只怕这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哦,大哥为什么不趁势追击” 卫晞的问话问得有气无力,让卫烔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大将军说穷寇莫追,咱们进来这么久也已经到了极限,而且漠北军这次损伤也不小,大漠茫茫,进入夏季后,咱们燕国人,”顿了下,接着道:“特别是新兵受不了大漠这里的天气,还是早点收兵,等待日后时机再战。” 卫晞点点头,忧郁的抬头看了看从沙脊上漫过来的一片黑色,那是他的部下,难道说,那大风里,就他一个人被吹走了 “将军,三少爷,”连唤了几声后,见卫晞总算回头望着自己,卫烔问道:“这两日,有发生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发生的事可太多了,你家将军我被冻得半死后被个女人救了,被敲诈走了冰雪玉和欠条后,连你家少爷的初夜都夺去不算,最后还嫌弃的评价水平太差,毫不客气的将欠条加倍加倍还不说,还对你家少爷各种不敬,各种批评,各种看不起,各种嘲讽你家少爷长这么大,这可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无能 被蒙住了眼睛,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触感上,那温软的身体,还有那软和下来的声音,只是轻轻的挑逗就让他热血充盈,没有多久就松软在那怀抱里。 可是,那寒冷的夜里那个怀抱真的很温暖,温暖得让他不愿醒来。 哪人到底是谁她燕国话说的那么好,送自己到的这个位置恰巧就是行军路线,原始人肯定不是 自家少将军脸一下红一下白一下青一下忧郁一下疑惑,如同开了染色板一般,卫烔自动闭嘴了。 大战过后的军队缓缓从沙脊上走过,阳光在地上带出了血色般的残影。 静静的将黄色披风裹好,萧凌风顺着沙窝走了另外一条路。 差点,差一点,心里的怨恨愤怒就让自己出手毁了那个少年,那个不谙世事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 就算用一年的时间来将心中的忿怒压制化解,心底的恨意依然存在,似乎随时都能探出手来拉着她往愤怒怨恨的深渊而去。 策马狂奔了半日后,深吸了一口清净的空气,看着那蓝天白云,心逐渐恢复平静,萧凌风放慢了马速。 风中飘来一丝一丝的血腥味,吸了吸鼻子,原地绕了三圈后,萧凌风还是将马头面向了味道传来的方向。 漫漫黄沙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许多尸体已经半掩在黄沙下,只剩了手中的利刃和断掉的旌旗露在了外面,断刃反射着点点寒光,破旗随风发出烈烈风响。 这不是阿森纳的部队,这是依剌柯的部队,看样子,阿森纳和苍露的确是联盟了 缓缓走在静默的战场上,看着那些尸体倒下的方向,穿着不同盔甲的尸体各种不同的姿势,萧凌风脑中似乎重新浮现了当时的战况。 漠北军的冲锋,匈奴人的反击,从背后西北新军的突袭,还有,西北骑兵的拦腰突击,那些厮杀声惨叫声历吼声,似乎也随着风在耳边响起。 人在生死一线之时爆发的战气戾气,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害怕 无论战争起始的理由是什么,最终造成的却是这一片黑暗之气,这片沙漠,只怕几年都恢复不了生气了。 下了马,解开了披风,萧凌风捏了个手诀,静静的站立许久后,低沉缓慢的开始吟唱起来。 简单的发音,盘旋回绕的旋律,随着她手诀翻飞,慢慢随着风拂散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你听到没”一个兵士从沙地里爬了起来,捅了捅身边的兵士,问道。 四下散落着的伤兵们纷纷支撑起了身体,在那风中,似乎可以听见那细小的却让空气都为之震动的声音,悠长而让人心情舒缓进而心安。 “是镇魂曲是镇魂曲”一个漠北军士激动的叫了一声,转身就被他旁边的校尉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给按了下去。 “别乱叫”按他下去的漠北校尉低声道,然后对周围的军士凛然扫了一眼过去,见大家都缓过神来,坐回了地上,方放开了那个军士,捂着伤口缓缓躺倒。 悠扬低廻的声音盘旋了半个时辰后逐渐消失,那压抑在战场上的沉闷之气也淡去好些,伤兵们只觉得自己心里那些死沉恐惧都被拂去一般,连身体都轻盈许多。 还活着 抹去眼角的泪滴,校尉低声道:“谁也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有” “是” 沙脊后面背着阳光走上来一个一瘸一瘸的校尉,背后跟着的几十个人都一人牵着几匹马。 拄着长枪,林朝笑得灿烂,看着沙地里三种盔甲都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