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胭脂河猎杀
张景刚回家卸甲,就听见老姜火急火燎地撞门进来。一进来,老姜就在那里嚷嚷:“兄弟,兄弟,沈大嫂子托我给你个好事。” “什么好事儿?“张景一边脱下护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老姜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喝觉得清香,忍不住多喝了两口,方才款款道“ “人一生好事不就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我?金榜题名?“张景示意老姜帮忙脱掉盔甲,老姜放下茶杯走过来,拍了张景肩膀一下,笑道:”做梦吧你!你还金榜题名呢。“ “那就是洞房花烛?“张景不解,转脸一笑,问道:”跟谁?“ “你想跟谁?“老姜神秘兮兮地,使劲儿扯掉盔甲,张景接过来挂在支架上,没有说话。 “我跟你讲,是沈大嫂子家的三meimei,年十八,长得花容月貌,弱柳扶风,人见人爱,天上才有,人间绝无,不仅仅人美,那人更是贤良淑德——,而且——“ “你怎么知道?“张景随意地问,皇上一身蓝色常服,坐下来,倒了一杯茶喝。 “我见过啊!“老姜笑道,也靠着张景坐好。 “你怎么说的?“张景问, “我说——你肯定乐翻了天啊!“老姜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笑道。 张景沉吟片刻,问道:“这个我能回绝吗?“ “不能,当然不能!”老姜高声叫道,“不是,你为啥回绝?” “我心里有人了。” “你心里有人,可你屋子里不是没人?”老姜知道张景想说什么,但是不想他这么做。 “反正我话说了,你不同意,沈老大肯定觉得你拣了高枝儿,不愿意呢。”老姜一脸不高兴,“你这是不要沈老大了?” “这个真不是,“张景放下茶杯辩解。 “你说不是没用,你表现得就是!“老姜威胁,”除非你被赐婚,不然这事就尴尬了!“ 张景也面露难色,“老姜,你明知道我钟意那凌青鸾,你就该帮我回绝了,讲给沈大哥听,不该答应沈嫂子来找我。“ “我才不呢,凌青鸾有什么好的,你干嘛这么五迷三道的。“老姜一脸的不情愿,不明白这兄弟每天到底是怎么了,如今都已经升了都尉了,偏偏还是对一个清秋阁的姑娘如此念念不忘,不仅仅念念不忘,还一往情深,这是于大人的赏赐都拿去让凌青鸾挑选,太不像话了。 张景笑道,“酒有什么好的,你不也是如痴如醉的!“ 老姜一听急了,“我说,张景,你糊涂啊,她身上多少事儿,她弟弟的,闹出来有好儿吗?她和石家的关系,不明不白的!你就不管以后了吗?“ “你喝酒之后还不是会醒来?明知道喝酒醉了只是一时的,酒不能解愁,你不是也乐此不疲吗?“张景站起来,去抽屉里翻东西,翻来翻去翻了一包茶叶出来,放在桌子上。 “那凌青鸾跟喝酒能一样吗?喝酒还能痛快,再说喝酒掉脑袋吗?“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在一起不痛快了?“张景把那包茶叶推给老姜。 “张景,听人劝吃饱饭啊。“老姜依旧把茶叶退给张景。 “老姜为了吃饱饭,你看我,你这些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张景轻叹一口气,”我看透了,人要活得痛快,不然活着干嘛?你也说了人生苦短!“张景依旧站起身从抽屉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几锭银子。 “你去帮我回了沈大哥,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帮我买点礼物,送给沈大嫂,他们要是不高兴,我亲自登门赔罪。“张景把锦盒退给老姜,”还有这茶叶,是于大人赏的,这全都给你了,说是上好的老君眉,你拿去吧!“ “不敢当!“老姜气呼呼地不肯收,”你自己去找沈老大说,我开不了口,我怎么说?哎呦,沈老大耶,您兄弟喜欢一个青楼的歌姬,不想跟您攀亲咧!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你自己去,我不去!“ “老姜——“,就在这时张景听见院子里有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叫,请问张景是住在这里吗? 张景闻声走出院子,看到一个齿龀之年的孩童,歪着脑袋,手机拿着一个丝帕,一看见有人出来就晃悠着丝帕问:“你是张景吗?“ 张景走到孩童面前,蹲下来答道:“我是,“ 那男孩儿歪着头,咧嘴一笑,童声童气道:“有个穿青衣服jiejie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把信往张景手里一塞,扭头蹦蹦跳跳地出了大门,张景跟了出去,往门外看,没人,那小孩儿已经和小伙伴们在那里打打闹闹了。 张景走回院子,打开手帕一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多日不见,不知平安否,胭脂河畔,鸾。张景喜上眉梢,赶紧快步走回屋内。 “老姜,我得出去一趟!“张景说着就去拿佩剑,挂在腰间。 “你赶着去投胎啊!“老姜没好声好气儿地问,”你不能把这事儿丢给我,你自己找沈头解释吧!“ “你先去,礼先帮我送到!“张景说完这句话,人都已经出了大门,老姜还在后面喊道,”你回来,你去哪儿啊?“张景早就已经骑马绝尘而去。 寒冷的冬日总算过去,春天也总算来了,瓦剌人已经彻底离开了京城。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胭脂河不似冬日那般静谧,站在河畔可以听见河水淙淙的声音,河水早已没过冬日裸漏出来的河床,河里也有几群鸭子,赶鸭人一会儿往河里撒几把稻谷,鸭子便嗡的一下全箭一样冲过去,然后伸长了脖子去接住快要沉下去的稻粒。有的鸭子嘴里还露出一角鱼尾,甚为得意的向同伴炫耀,结果这一炫耀便招来同伴的追赶抢夺,一片混战之后,有的小鱼儿竟因此逃生了。 “喝——“赶鸭人,竹竿一挥,将鸭子哗啦啦的往下有赶,”“嘎嘎嘎——嘎嘎嘎”一会儿湖面又恢复了宁静。 远远地,张景就看见一个着淡绿色襦裙的女子站在河畔,腰间浅黄色的衣带随风轻舞,裙角的玉兰花也随衣袂飘飘时而清晰可见。是青鸾,早上有人送来一方手帕,上写着在胭脂河等自己,果然这会儿她在,只见她微微侧着头,春日的晨光洒在她的额头上,鼻翼上,映照在她如这胭脂河水般清澈的双眸上,远远看竟和这初涨的河水一样波光粼粼。 青鸾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原来是张景,他已经走到了眼前,手里还握着马鞭,额头上的汗珠还没干,想必是刚来。青鸾对他微微点头,淡淡的笑一下。 “你等了多久了?“张景问 “嗯?”青鸾有些不解,心里想自己近日来并不是等谁,他怎么会这么问呢, “刚来一会儿,养鸭人刚放风儿走呢。“青鸾笑道。张景点点头,就在这时候看见两三条船,缓缓撑过来,渔翁们边撑船便在聊天。青鸾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着像吴侬软语,像唱歌,但是却听不清到底是讲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