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铁窗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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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费芷柔。” “年龄” “二十二岁。” “住址” 在讯问室里,女警察面无表情地问着,费芷柔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 事到如今,她不怕自己会面临什么,她只担心着应该在离自己不远的讯问室里的郎霆烈。 “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女警察看了她一眼,目前为止对她配合的态度还算满意。 刚才还有问必答的费芷柔,此时沉默了。 “阑珊处酒吧,一个包房里的六个男人,一个折了手腕,一个断了根肋骨,一个肩膀脱臼,一个被打掉了几颗牙,剩下两个鼻青脸肿。你刚才就在那个包房里,别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女警察冷冷地说着,蹙起了眉头。 费芷柔还是沉默不语。 “啪”女警察不耐烦地把记录的笔摔在桌面上,安静的讯问室里发出刺耳清晰的撞击声。 “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有那么多被害人,又有那么多目击证人,你以为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还能跑得掉吗”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沉默改变不了什么 可就是她死,她也不会亲口说出是他打了人因为真正的实情没人知道,因为真正害人的人,是她 “不是他。”费芷柔先是低声呢喃了一句,而后声音清晰了,大声地说,“人不是他打的。” “不是他”女警察疑惑地看着她,猜不出她想说什么,“那是谁” “是我”费芷柔的声音坚定了,“他们都是我打的” “胡说八道”女警察气恼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以为自己这么说就会有人相信吗你当我们是傻瓜吗” “是真的我会女子防身术”费芷柔知道自己的说法很蠢笨,不会有人相信,可就算是为了混淆视听,就算是能拖一时算一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受苦却什么都不做。 “那些男人想非礼我,我就打了他们” “你一个打他们六个仅仅是因为你会女子防身术”女警察被她这种无知的蠢话弄得差点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说你是散打高手或是跆拳道黑段呢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 “我” “够了”女警察愤愤地站起来,“你要是这样不配合,那就继续待在这里坐上几个小时,好好想想再说” 说完,她拿起笔录本走出了讯问室,冰冷的铁门重重地关上了。 午夜,一黑一白两辆跑车在z市的外环线上上演急速飞驰。 这个车技还不错 看着超出自己一个车身的白色跑车,莫修欣赏地扬起嘴角,不由轻佻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夜很静,虽然有喧嚣的发动机的声音,但他肯定她是听到的。 女孩微微偏过头,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又加速超过他更多。 好啦,已经陪她在外环线上玩了好几大圈了,再玩下去就该天亮了,那岂不是浪费了这么有趣的夜是时候让他给游戏一个完美ending了 思及此,莫修敛了笑,轻浮的神情沉了下去,染上几抹难得的认真和严肃,也让他阴柔的面容增添了阳刚的气魄,是与往日里不一样的帅气。 踩下油门,原本一直落后白色跑车一个车身的黑色跑车,迅速窜了上去,在一个弯道时已经与白色跑车并驾齐驱了。 “美女,你说过的,如果我追上你就可以泡你,别忘了” 在平行的那一刻,莫修不忘伸头对坐在白色跑车里的女孩大喊着,还故意扭曲了她原话的意思。 女孩看了他一眼,还是那样淡淡的表情,却在回过头时,眼底闪过诡异的光。 莫修得意一笑,黑色跑车已经超过了白色车,拐过弯道,驶进了一个隧道。 开了十几秒,莫修看了眼后视镜,疑惑地发现原本应该紧紧跟在后面的白色跑车竟然还没有驶进隧道。 她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 隧道里面不能调头,也不能临时停车,莫修只能在驶出隧道之后再调头回去看看她的情况。 有疑惑,更是担心,莫修车速未减地在隧道里行驶,只想快点找到可以调头的地方。 不好 就在快到隧道出口的地方,莫修看到了正在执勤的交警。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明显超速的他 看到交警在对自己挥手,示意他停下,莫修只能照做。 他该担心的,不止是超速,还有酒后驾驶。虽然他饮酒不多,但绝对通不过检查。 “这位先生,请出示您的驾驶证。”交警走到莫修已经停下的车边。 没办法,只能认栽了。 莫修无奈地掏出驾驶证。不过,想着一会会有个美女陪自己一起去交警大队,他郁结的心情多少好了一点,至少到哪里都不会无聊。 “先生,你好像喝酒了。”交警敏锐地察觉到莫修身上的几许酒气,拿出酒精测试仪,对着莫修,“请你下车,然后对这吹气,我要检查一下。” “好吧。”莫修耸耸肩,配合地下了车。 他刚要准备吹气,忽然看见那辆熟悉的白色跑车已经开了过来。 只是,她开得很慢,正常的时速,不超过六十码,似乎早就料到这边会有交警检查一样。 而且,在经过莫修身边时,她那么轻又那么清晰地吹了一声口哨,唇边终于浮上的绝美的笑,却是挑衅和得意的。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她熟悉这里的情况,所以故意让他被交警逮住 好啊,竟敢耍他可她忘了她也喝酒了吗,他岂会让她置身事外 “警察同志,那个女孩” 他刚想告发,可话还没说完,警察便瞪了他一眼,以为他想找借口开脱,冷冷地说,“先生,请你配合一点” “我是喝酒了,还有人跟我一起也喝酒开车了”莫修豁出去了,也不等检查就“坦白”了。 “你说的是谁” “那个,开白色跑车的女孩。” 莫修着急地指过去,可当警察转身时,女孩的跑车早已经开出了隧道,走远了。 警察蹙起了眉。这里执勤的只有他一个,说不定是这个男人耍的什么花招,准备趁他去追那个白色跑车的时候一溜烟跑了。不管怎样,先逮着眼前这个再说。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先跟我去趟交警大队吧。又是超速又是饮酒,先把自己的事情摆平再去管别人吧” 该死他竟然被那么个黄毛丫头给耍得毫无招架之力等过了今晚,看他怎么收拾她 看着已经没有了白色跑车踪影的前方,莫修拿出了手机,拨打能来“捞”他的“求助”电话。 要是被郎霆烈知道他今晚的糗事,肯定会笑掉大牙。现在唯一能找到的人只有尹南歌了。那丫头反正已经看不惯他,不在乎多这一次。 好冷 阴森潮湿的讯问室在冬夜就是一个冰窟,让人感到锥心刺骨的寒冷。 在心生绝望的时候,更是如此。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在颤抖,牙根在打颤,那样冷,费芷柔却只是趴在桌上,呆滞地看着地板,连摩挲自己取暖的动作都没有。 如果就这样冻死在这里该有多好,那她就不会再害人,不会再去连累别人 知道他还会来,今晚是她主动找的蓝桑,不顾蓝桑的诧异和劝阻,主动进了包间陪唱。 对,她就是要“不知廉耻”,就是要“自甘”,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无药可救” 当那些令人作恶的男人把手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借着唱歌有意无意地摩挲时,她忍了。当他们要求她一起跳舞,把手放在她腰肢上来回游离时,她忍了。当他们要她坐下喝酒,一杯杯有意灌她时,她忍了。当坐在身边的男人用龌龊的眼神看她,不时暗示她什么时,她也忍了。忍下这些,就是在等待他出现,等待他发现,看见这样不堪的自己。 一步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这一步,更不知道为了让他放弃自己,她还能做到哪一步 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却往往不是朝自己想象的那样去发展,失控到竟然让他被抓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他是不是还在被讯问警察会把他怎么样那些人又想把他怎么样如果只是赔钱还好说,万一非要告他伤害怎么办 想到这,费芷柔又是一阵哆嗦,本来以为已经麻木的身体依然感觉到了寒意。 忽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响起,在深夜原本寂静的走廊上如此清晰地回荡。 费芷柔一下惊坐了起来,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许,她希翼着,也许是郎霆烈被放出来了 “咔哒。” 讯问室的门开了,几个警察站在门口,为首的就是刚才的女警。 “费芷柔,你可以走了。”女警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 费芷柔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他们为什么突然放她走难道 “我为什么可以走是不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她着急地问,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事情跟你没关系,放你走就走,问那么多干什么。” “那那个人呢跟我一起被带进派出所的人呢他走了没”见女警要离开,费芷柔飞快地拉住她,急切地问。 女警顿了顿,回头看看跟她一起来的另外两个警察,似乎在征求他们的意见,然后回过头淡淡地说,“别开玩笑了,他打了人怎么可能会放出去。” 他还关在这里关在这阴冷潮湿的讯问室里 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也堵住了胸口。 “他还要再关多久我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她声线颤抖地几乎哀求着。 “现在除了律师,谁都不能去见他。至于要关多久,”女警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同事,说,“那要看那几个受害人怎么说,这个案件怎么处理了。好了,快走吧,别在这里磨蹭了。” 费芷柔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派出所。 她没有走远,就在派出所门口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门。 她要等,等着郎霆烈出来。她要等,等那几个受害人出面。不管是赔钱,还是磕头赔罪,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一定会去求他们,求他们放过郎霆烈,不要再追究。 已是凌晨两点多了。讯问室里是死寂的寒,而这里却是透骨的冷,阵阵夜风吹来,似乎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风在身上凝成了霜。 费芷柔稍微蜷缩了身体,并没有移动位置,依然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仿佛在守着人生的希望。 而在离派出所不远的地方,在离费芷柔不远的街边,正停着一辆轿车。 车没亮灯,安静地停在路边,幽幽的黑色,更像是潜伏着的一只猛兽。 “二少,手续都已经办完了。那几个人很识趣,都说是一场误会,您没有动手,是他们自己喝多了,闹得不愉快造成的,也保证绝不会将此事外传。”车内,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正在说话。 他是郎氏私人律师团的成员。 “好,辛苦你了,李律师。”宽敞的车厢内,郎霆烈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嘴里在跟律师说话,目光却早已投向了车窗外坐在石凳上的女人身上。 “二少,那我们现在,回去吗”李律师顺着郎霆烈的视线看着窗外,问得有些犹豫。在郎氏律师团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为郎霆烈处理私事,而且还是这种事。精明如他,就算郎霆烈说得再简单再省略,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只是,堂堂郎氏二少,为了一个陪唱歌女,在酒吧大打出手,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虽然一出生就是含着超纯正的金钥匙,可这郎氏二兄弟并没有成为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一个兢兢业业守着家族事业,一个激情飞扬闯荡江湖,一样地出类拔萃,也一样地洁身自好,从未因为女人闹出过事端。可今天,二少破例了。 想到这,李律师不由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想要把不远处坐在石凳上的女人看得更清楚一点。只是这黑夜里,即使街边有路灯,他也只是看到那个女人被长长羽绒服包裹起来的蜷缩的背影,看不清面容。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感觉到李律师也在看费芷柔,郎霆烈直了直身体,独占似的挡住李律师的视线,“今晚的事情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让家人担心。” “好,我知道,二少放心。”李律师听出郎霆烈语气里隐隐的警告,收回了身体,打开车门,下车离开了。 他们做律师的,尤其是做豪门律师的,嘴严是第一准则。要不然等于毁了自己全部的职业生涯。 “你也先回去,把车留下。”郎霆烈对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司机说道。 “好的,郎总。”司机下了车,回头看了眼自己已经见过很多次却始终不知道她是谁的那个女人,又看了看始终凝视着她的郎霆烈,不由地莫名地叹了口气,离开了。 “啪。” 一瞬的火光,然后一缕烟雾从降下一半的车窗里飘了出来,漆黑的车厢里有忽明忽暗的红光在闪动。 她在等他,对吗因为内疚,所以在等他被放出来,对吗 看着那个在冬夜里越缩越小、蜷成一团的身影,郎霆烈再一次告诉自己,再等等,现在还不是过去的时候。 因为他要的就是她的内疚,深深的内疚。如果温柔以对不能让她感动,那就只能从她的负疚感入手。这是他攻克她女人心,实现自己报复的第一步。 其实他早就从派出所的讯问室里走出来了。一通电话,他打给了李律师。他没有说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简单说自己喝了酒在酒吧打伤了几个人,让李律师负责处理。 事情跟郎霆烈预料的一样。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那几个受伤的人便纷纷来到派出所,亲口向警察解释说这是一场误会。不说z市,就是全国范围,敢壮着胆子与郎氏作对的人也没几个。区区几个小老板就更是惶恐不安了,一听说对方是郎家的人,慌不迭地从医院跑来,说是他们自己的错,跟郎霆烈毫无关系,让警察赶紧放人。 对警察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抓的还是郎家的人。既然被害方自己都说是误会了,他们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给放了。只是他们没想到,郎霆烈在被放出去的时候,提了那么奇怪的要求。 对,是他要求的,要求警察对费芷柔说自己还被关着,还不知道哪天能出来。好不容易发现了她的软肋,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要让她以为她害惨了他,要让她内疚到对他再也狠不起心肠 而现在,看到她在冷夜里执着等候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也知道,要想效果更好,他应该离开,应该在好几天后再憔悴不堪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以为自己真真切切是关了好几天,备受折磨。 可是,看她在街灯下那样孤独落寞的身影,看她在寒风中冻得僵硬,已经低垂下了头却还是不肯离去的样子,他那样不舍,不忍 一根,两根,三根 他看着她埋下头后,好久都没有动弹了 该死她想让自己被冻死吗 抽到第五根的时候,郎霆烈用力地捻熄了刚点上的那支烟,拿着外套下车,大步地往她的方向迈去。 刚把外套搭在她身上,费芷柔一下惊跳了起来。 “谁” 她警惕地跳到一边,用力揉着因为冻僵而视线模糊的眼睛,然后惊喜地睁大了 “你出来了”她忘乎所以地拉住他的胳膊,生怕自己只是错觉。 “对,我出来了。”她开心的孩子般的笑容,瞬间柔软了他,嘴角温柔的笑那么自然,发自内心。 “什么时候出来的是不是都没事了”费芷柔懊恼自己刚才因为冻僵所以不由地埋下了头,错过了看到他出来的那一刻。 郎霆烈顿了顿,然后,无奈地笑了下,“刚才律师来了,给我办了取保候审,现在要等与被害人之间的调解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