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章
先前因着林晖痴傻,他还有借口,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楚慕染,皇帝心中忧虑,在慕染的设计之下,病情却是愈发的严重。 慕染身上背负着师命,所以她这一回必须同陆川作对,与此同时更是不得已求助苏钰,然而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不想忽然杀出了一个林浩然,偏偏从昆仑赶来的彤彤如今被陆川捆住,慕染一时之间也陷入了很是被动的局面之中。 穆振峰被太子赐婚的事不胫而走。穆府府上下也就在此时才知晓拙政园内迎宾阁里住着的贵客乃是当今太子爷,穆容家的姑爷。。 彤彤在听闻此事时不免有些诧异。本以为还要谋算很久才能成的事,就这么一柱香的时辰就尘埃落定了?!虽然欣喜,但亦有所好奇。那个叫太子的姐夫,倒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了! 午后,穆府当家主母遣了人来,热热闹闹地将红莲接回了府里,穆大人也自然随新夫人回了府。而彤彤因是未出阁女眷,并未出席纳妾之礼,与穆容一起待在倚梅苑内足不出户。 喜乐由近及远,想来一行人定是离了园子。拙政园又恢复到原来的闲淡静谧。 彤彤已让穆容去报了穆大人园内多住几日。穆大人俗事缠身,自是无暇顾及,随意允了。现园内除迎宾阁贵客外,其余闲杂人等均已遣离,只余园内原有仆从打理日常生活起居事务。 嘈杂过后的宁静,显得格外突兀。但彤彤仍嫌倚梅苑过于吵闹了!穆容豢养的鸟类品种繁多,心情好时,听着鸟叫声,自然舒畅。可现在思绪稍有些乱,这些叫声反而教人厌烦。辞了倚梅苑,彤彤独自漫步园内,侍女都未让跟着。 迎宾阁。 “主子爷,您这一搅局,穆容老爷有苦难言呢!”红莲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着。 “他有什么好不乐意的?!”陆川不屑地讲:“说不定正中下怀呢!” “主子爷,请恕奴才多嘴问一句。”红莲其实一直挺好奇的。。9dcb88e013764959 “恕你无罪,问吧!”。 红莲得旨意,开心不已:“主子爷,您似乎很讨厌穆老爷呢?”。 “怎么说?”陆川并不意外红莲会有如此一问。“本王对岳父大人不好吗?” “好是好,但奴才觉得有点刻意呢。”红莲不知死活地回答729311e “是吗?”陆川语调怪异:“本王很尊敬岳父大人呢。还亲自赐婚。有几个做女婿的能做得像本王这样?”。 红莲突然觉得有股阴风钻入后脑勺,有些清醒。“主子爷您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婿了!”红莲连忙拍着马屁。。 “本王乏了,你且退下”陆川想一个人静下心来想些事情,遂遣退左右。 漫步林间,理一理略显烦乱的思绪。彤彤其实开始担忧起红莲往后的生活来。从一丫鬟,跃身成为穆府三夫人。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多少人笑里藏刀…红莲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连最起码的穆大人给予的情谊都没有,拿什么来傍身?。 “诶…”彤彤叹息一声。“诶…”林中反弹回来一声叹息。彤彤有点凌乱,山间声音回传倒是见过,林间也会吗? “诶…”又是一声叹息。彤彤很确定自己只叹了一声,怎么传回来两声,声音还如此粗犷? 虽觉疑惑,但彤彤无暇顾及这些,仍顾自缓缓往前行走,边走边设想红莲往后的境况。 渐行渐远,不知不觉步入园子最深僻处。彤彤左右一望,此地似是第一次来。平日里仆从都跟着,也不至于行至如此僻静处。今日倒是一个人没个拘束,走到不认识的地界了。又一想,横竖是在园内,应该迷不了路也丢不了。侍女若见我久未归,肯定会寻来。左右耽误点晨光罢了。如此一想,便释然了,仍随意漫步。偶尔俯下身来观赏下林间随意生长的杂花。竟是基本不识的花种。看来自己对花草的无知已经让自己都汗颜了。 陆川看着这女子随性地行走在林间,倒是有股脱俗的雅致。虽看不清容貌,但那样的随性倒是让自己羡慕得很。许是与世无争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性情来吧?也不知是穆容家的客人还是穆容族人?陆川倒也没有一定得知晓此女子来路的想法,就只是像欣赏一幅有意境的画卷那样欣赏着眼前的人。 彤彤独自走着,随意摘些不知名的花,随意欣赏、随意采摘、随意走动、随意呼吸…难得的轻松,似乎遗忘了红莲事件带来的一连串烦心事。林子里树木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使得林间终日含着点潮湿的泥土气息。晨起的露珠也使得小石子路略显湿滑。彤彤缺的就是这些常识,又少吃苦,走得略久了些便觉腿酸,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休息,只能继续一路往前。 鹅卵石铺就的圆形石子区域内,摆放着一桌四凳,似乎是彤彤的救星。彤彤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歇一歇脚了。解脱的雀跃,让人忘乎所以,一脚步跨得略大了些。湿滑的泥土、湿滑的石子路、湿滑的鞋底给彤彤来了个措手不及——“啊——”滑倒了!膝盖硬生生磕到鹅卵石路面。 从膝盖骨处传来的疼痛告诉彤彤,原来自己有多没用!难得一次没人随侍,居然就把自己弄伤了! 想着硬撑着起来试试,没料到手掌一支撑到地面,便又传来疼痛感,原来手掌也磨破了。疼痛刺激了泪腺,彤彤眼角湿润。 “你没事吧?”身后传来询问声。 “不知道…应该还好吧…”彤彤有气无力地回答,后又觉得这询问声突兀,回头确认声音来源。见是一玉面书生般男子,彤彤面有愧色。闺阁女子少与外界接触,尤其是陌生男子,一朝行差踏错,倒让抓了穆容家的闲话把柄。 彤彤试图自行起身,因膝盖伤的颇重有些为难。陆川看着倔强的女子有些斐然,上前搀扶,并宽慰:“此处行人甚少,姑娘受伤如此,小生襄助一把倒也情理之中,姑娘无需顾忌。就算被外人瞧见了,也不会有闲言碎语。”说着便上前搀起彤彤。。 彤彤借力起身,挪步至石凳背对着陆川坐下。 陆川见此女子每每顾忌,想是家教甚严的闺阁女子皆如此,也就释然了。 “多谢!”彤彤侧身点头言谢,但并未多言。人家好歹帮了自己,谢意总该表达,以免人家错看了穆容家的礼数。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陆川看着此女子如此顾忌礼数,反倒觉得自己无趣,便辞了彤彤独自往前走去。陆川一离开,彤彤偏露出疲态来。“呼…好疼!”彤彤吹了吹手掌破皮处,又去看看膝盖骨,见到衬裙里沾了些许血丝。“怎么回去哦!”彤彤开始担忧了…难不成拖着受伤的腿回去啊?又痛又难看!才不要!彤彤打定主意等侍女来寻自己,便放心大胆地在石桌这里小憩。 林间光线并不足,刚刚彤彤又刻意回避,陆川其实并未瞧清此女子容貌,只闻得彤彤身上有股淡雅的木槿花香。呆看她许久,见其再也未有其他动作,后又见其索性支头养神起来。陆川不觉佩服她的淡定从容来,居然能如此不疾不徐。 清晨略有凉意,林间又少阳光。坐在石凳久了,略有寒气侵入,彤彤打了一个喷嚏,把自己也惊到了。怨道:“讨厌的侍女,真的不要自家小姐了呀?!到现在还不寻来!” 陆川不禁失笑,却又刻意不笑出声来,怕被发现自己在窥视着她。心里暗忖:女孩子家就该如此灵动才好!故作深沉反而无趣。 “小姐…小姐…”远处传来丫鬟的呼唤声,看来有人寻来了。陆川见她不再孤身一人,便安心离去了。 侍女久未见小姐归来,终还是担心,便叫来众丫鬟、嬷嬷来寻,幸好有丫鬟见过小姐往林子里来了。 彤彤远远听到侍女唤她,她也故作不知,闲散地坐着,单等侍女自行发现她的行踪。 侍女终于发现彤彤坐在石凳那里,稍有些气喘地跑近彤彤。好好喘了几口气,心焦地说道:“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走那么远哪?还以为您就在近处转转呢。早知道,奴婢应该一步都不离开您的。真的让奴婢好找啊,担心死了。”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却未见小姐搭腔,侍女有些奇怪。 彤彤顾自研究着丝帕上的刺绣,似乎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侍女有些警惕,慢慢探头去看,谁料一个糖炒栗子飞来,脑门挨了一记打。侍女有些吃痛,但主子打得,她自然受得。只好自己揉揉。 “小姐,奴婢错了还不成吗?您别生气了…小姐…”侍女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只好撒娇以搏同情和原谅。 “哦?我倒想听听侍女姑娘错在哪了?”彤彤故意刁难她。 侍女自然知道身为奴婢的错处。不该让小姐离开视线这么久,不该现在才找到小姐。她自然不敢自家随意讲来,不小心挨板子都是轻的。 彤彤看侍女扮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倒也不再跟她玩笑。只是叮嘱她:“去叫顶软轿来!” “啊?”侍女有些意外小姐这么吩咐 见侍女愣在那里,彤彤有些不耐烦:“怎么,还得考虑那么久?我的话在你这儿没有效用是吧?” 侍女更是诧异:小姐今天怎么了?小姐平日里不是如此难相处的啊? 彤彤见侍女的脑瓜简单到无法形容,只好指指自己受伤的膝盖,无奈地说道:“那么没有眼力的笨丫头!我看索性把你随便许个家丁得了!省得留着碍眼!” 侍女看到彤彤略渗出些血丝的裙摆,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紧张起来:“小姐,您这是怎么受的伤?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的错!”说着说着便放声哭起来。 “哭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小姐受伤了?”彤彤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衷心却略粗神经的笨丫头,好意提醒她:“你如果再这么喳喳呼呼地,到时候挨板子的可是你!别临了还得蹭我的药粉来擦你那开花的臀!”侍女终于收起那稀里哗啦的鼻涕眼泪。匆匆辞了彤彤去召软轿。些许光景,彤彤便乘软轿回倚梅苑,梳洗更衣上药略去不说。 穆府、 昨日闹腾的一天,让穆府虽沾喜事,却气氛沉重。红莲一早遵照穆容家规早起向主公、主母斟茶谢礼不说,更是向同为侧室的苏姨娘见了礼。除了穆振峰面容肃穆外,当家主母和苏姨娘倒也和气。红莲自知自己进门有些下穆振峰的面子,处处谨言慎行,不敢多说一句,多走一步。 穆振峰见红莲这般谨慎顾忌,脸色也略柔和了些。毕竟是太子殿下赐婚,穆振峰也不敢表露太多不满。 穆府上下各人也都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突见一家丁来报,说是小姐在园内伤着了!急得穆振峰放下茶杯匆匆进园去了,徒留一众女眷空自担忧。 穆容心疼地看着彤彤的伤口,虽然伤口不深,但触目惊心。 本来是小伤,无奈彤彤为了掩饰,未将伤口好好处理干净,再加上林内潮湿的环境,泥土中滋生了很多细菌,又用棉布一捂,不出一个时辰居然就化了脓水出来,一片红肿… 穆容甚是情急,便遣人去告知穆振峰。穆振峰匆匆而至,还带来了郎中。 偏彤彤又自幼习礼,膝盖处的伤岂容陌生男子探视,一概拒绝看诊。急得穆振峰拖出侍女给了一顿板子后,彤彤才乖乖听话。郎中先用清水洗涤了伤口,再用火上烤过的竹片刀划开了留有结块的脓水伤口,并用干净的纱布吸走脓水。几次三番,才把脓水放完流出了鲜红的血水。 如此疼痛,彤彤愣是忍了下来,只管咬牙坚持,手用力扯着贵妃塌上的丝被,几乎扯出裂缝来,而嘴里一句喊疼声都没有,只有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昭告众人:她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