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
“原来如此。”阿洛这才恭敬地俯身,却只是含笑说道,“不巧,莫依然一惊嫁于了阿洛,如今他是我们白家的人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却依旧冷声,“又岂能容你们这些小辈做主!安儿,带了走!” 莫依然被抓在了慕安的手里,早已头晕眼花,这才稍稍反应了过来,看着老太太脱口而出,“你是我奶奶?” “放肆!”老太太却冷冷地瞧着莫依然,只是默然地上了马车。 莫依然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似乎闻到了阎王爷的味道,她只想着,自己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好在不是与那位老太太同一辆马车的,莫依然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慕安打听情况,原来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竟然真的是慕家的人。 慕家是什么情况?! 那是洛城最大的家族,放眼望去,洛城之中,有些人或是有权有势,或是家财万贯,却大多姓慕,就是不姓慕的,那也与慕家的关系甚是紧密。 比如说黄贯,莫依然这才反应了过来。 敢情她还出身与名门望族?不过转念又想了一想那位不苟言笑的老太太,似乎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莫依然只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你们慕家的人,有这样一个老祖宗,岂不是个个都是循规蹈矩?”天哪,莫依然完全可以想象慕家死气沉沉的模样,又叫她打了一个哆嗦。 慕安只是笑了笑。那表情,分明很是赞同! 不过莫依然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你说慕家富甲一方。又那么有权势,为何你还要去做暗卫?” 说到这里,慕安的眼神有些恍惚,“你自是不知晓的,慕安在洛城是如皇族一般的存在,洛城是富饶之地,又与长安毗连。自然犯了皇上的忌讳,慕家每一代都会从挑出一个人来,三岁便被抱进了皇宫之中。或是任暗卫,或是担任别的差事,辅佐皇上,直到新的皇帝登基。算是人质了。” “所以这一代就是你去喽!”莫依然点了点头。想着慕安自小就要背井离乡,囚禁在深宫大院之中,只觉得十分的同情,“不过为什么选中了你?” 此话一说出口,莫依然就恨不得抽一个大嘴巴子,是一脸抱歉的神色,只能吐了吐舌头,慕安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再明显不过的答案,只是因了他是庶子。 是在慕家再低下不过的地位。 很快便到了幕府。果然与莫依然想得如出一辙,只是凭着院子里那一株参天古树,莫依然几乎可以判断出这个老宅的年龄了,偷偷地跟在了后头撇了撇嘴,莫依然想着真不知道是这宅子养出了这么一个顽固不化的人,还是因了老太太的缘故,这宅子才会这般的森然。 都是有一定的年纪了。 莫依然这样想着,一众仆妇丫鬟们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两侧,莫依然却差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去的,之间这深深地宅院里,两侧的丫鬟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恭敬不说,那队伍简直是看不见头的。 这阵仗,简直比他那时在皇宫里见到的皇帝还要声势浩大。 莫依然咋舌几声,却听见了老太太冷然的声音,“带去祠堂。” 祠堂自然是慕家香火最盛的地方,只是莫依然却不知道哪家的祠堂是比这儿还要森严的。 飘飘然的烟罗莎,还有萦绕在耳际的繁芜的诵经礼佛之声,莫依然真想远远地躲了开去,只是一看这前面匀速缓步前行的老太太,又看着身侧面无表情的彪形大汉,莫依然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缓缓地走了进去、 眼前尽是高高低低的牌位,却全都写着莫依然看不懂的字眼。 “给慕家的列祖列宗上炷香。”老太太沉声说道,睨了莫依然一眼。 莫依然的手直哆嗦着,颤颤巍巍接过了香来,却那眼睛偷偷地瞟着慕安,只能跟着他的模样,亦步亦趋,恭恭敬敬地鞠躬三下、 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一旁,一见莫依然如此,只能摇了摇脑袋,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深情。 莫依然自然是察觉到了那般严厉的目光的,只吐了吐舌头,却也不敢乱动弹,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好。 “祠堂重地,不得无礼。”老太太却不欲放过莫依然,只是严厉地瞧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莫依然,跪下。” 容不得人反驳。 莫依然瞟了一眼慕安,却只能乖乖地从了老太太的话。 “你既是慕家的人,从此以后就改姓幕姓,跟着你那母亲,是成何体统!” 说得莫依然只一脸愕然,她可是连她的爹爹是何名字都不知晓的啊! 莫依然便是这般进了慕家的大门,就在阿洛为白夜瞳编织的梦境之中,慕染同阿洛瞧着莫依然跪在慕老太太面前那般娴静安稳的模样,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只是心中微沉,面上还是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来,毕竟她不知晓这样的梦境对于此时渐渐恢复功力的白夜瞳而言,会不会成功,然而此时早就已经是箭在弦上,慕染只道自己并没有退路,便也只能够硬着头皮。 阿洛站在慕染的身旁,瞧着身旁清秀的女子此时正蹙着眉头,他面上倒是没有慕染的担忧,单手托腮,阿洛却是嘻嘻地笑着,露出一口大白鲨,心里不自觉念叨,“果然慕染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就是皱眉头的模样都是那么好看。”此时的慕染心中有着自己的紧张与忧虑,也没有注意到身旁阿洛的眼神。 倒是阿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才张大了嘴巴,“咦,慕染。你给白夜瞳灌输的记忆,不正是当初你同苏钰的?”那还是他不认识楚慕染的时候,不过却是也听说过那个时候,好像那时苏钰还是同慕染第一次见面。 慕染点头,“师叔毕竟深不可测,若是我给他的梦境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我怕他自会心生怀疑。更何况他同莫依然之间起初的记忆如此糟糕,他记起来了,也只会适得其反。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改变白夜瞳对莫依然的看法,让白夜瞳明白过来,莫依然并不是陆川给他洗脑之后的为人。” 慕染静静地开口。阿洛心中也是明白了几分。不过盯着眼前不卑不亢的莫依然,他还是不自觉地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尤其是这个梦境竟然还有自己的存在。 然而他也奇怪,怎么白夜瞳还不出现?!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梦境之中的时辰毕竟过得很快,画面一转,忽然又是金碧辉煌的光景。却是镏金镀彩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 他们的眼前,莫依然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正因了苏籽那般平静的神色,莫依然第一次见到苏籽的眼里**裸的仇恨的目光,那个时候莫依然忽然有些恍惚,或许苏籽早就知道了。 其实所有的阴谋,苏籽比自己还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一想到了这里,只觉得无端的可怕,就像是看着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卷着各异的阴谋,最终却将她卷入了其中,再无法自拔。 却听得此时林浩然冷冷地说道,“白夜瞳,你是知道火药的厉害的,若是你不想皇宫化为灰烬,便帮我准备千里快马,和黄金万两。” “好,我答应你。”白夜瞳毫不犹豫。 “还有齐律,”林浩然忽然指着齐律,大笑道,“齐律,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你不过是同本王一般,想要谋夺了皇位取而代之的么?本王给你一个机会,那个老东西的命了,是我的,就算我死,也要拉他陪葬!” 说到这里,只听得苏籽撕心裂肺地嚷道,“不要,父皇!”她望着齐律,只是摇着脑袋,似乎是在哀求着,“齐律,不要。” 那是第一次齐律见到苏籽眼里的凄楚,还有她的哀求,就像是利箭一般扎在了齐律的胸口,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此刻,他只能点了点头。 眼里却是神色复杂。 “呵。”就像是压死在苏籽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悄无声息地将她打入了无底深渊,苏籽只是看着她年迈的父皇,就这样被人架着,一步步送到了林浩然的面前,而沈洛却在此时从阴暗里缓缓走了出来。 “沈洛,是你背叛的本王!” 林浩然忽然面目扭曲,那般可怕的模样,直叫人不寒而栗。 沈洛依旧含笑,温柔如同往昔,“太子,您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讲什么。”林浩然忽然不受控制地笑着,“讲这个老家伙明知道自己带了绿帽子却一声不吭,就这样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挺着个肚子嫁入宫门,还是讲我如何在我的母妃最爱的碧螺春里下了毒,害得她忽然猝死,或者……”他说到这里,望着台阶下失魂落魄的齐律,忽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还是说齐律当初如何与本王合谋,将仙药献给他的事情!” 什么?!就连莫依然也惊讶,齐律他……怎么可能?! 莫依然不过是担忧地望着苏籽,却见她神色再平常不过,已经缓缓地起身,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就好似暴风雨前的夜晚。 莫依然只觉得心寒。 她看着齐律,想着这不过是林浩然的疯言疯语吧,只是齐律却苦涩地笑着,不置可否,他向来就不是一个爱撒谎的人。 然而,白夜瞳的表情凝重,似乎他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一瞬间,莫依然忽然觉得有些冷了,偌大的皇宫,她究竟能相信谁? 鲜血不断自黄帝的嘴角里涌出,他似乎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低低的喘息声也显得无比的困难,却连挣扎都艰难了起来。 苏籽不顾一切地跑上了台阶,林浩然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朕陪葬!只有朕才是真正的皇帝!你们只不过是最卑贱的庶民,所有人……” 长剑没入胸膛,林浩然忽然睁大了眼睛,望着沈洛毫不留情的手,难以置信,“沈洛,你……” “这十万精兵,都是我的。”沈洛却只是冷冷地笑道,“敬王已经将兵权交给了我,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你眼前的一场戏。林浩然,你注定是要死在我的手上的。” “这不可能。”长剑抽出,就像是抽干了他的灵魂。 目光散了开,林浩然望着昭阳殿那金光闪闪的龙椅,终于跪在了大殿之前。 皇帝被送进了内殿,沈洛望着齐律笑了笑,别有深意,“齐律,多亏了你说,站得越高,摔得越痛,若不是你的法子,我也无法想到这般决绝的法子,竟生生地将他给逼疯了。”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依然虽然一头雾水,只是看着这一出闹剧,虽然林浩然最后不得善终,她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此刻如同一团浆糊一般,已然含糊不清了。有谁能告诉自己事情的始末? “我们走吧。”然而,白夜瞳却在这一刻握紧了莫依然的手,却是神色自若。 这般的平静,没有一丝触到,莫依然只觉得自己触到的是一片冰凉,她一怔,眼前的白夜瞳忽然陌生了起来。 “我死了,你们也要跟着陪葬!”林浩然捂着自己的伤口,他的手上满是鲜血,那一刻,他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笑容,却带着毫不遮掩的绝望,“从头至尾,我都不是一个人。” “我们走吧。”白夜瞳只重复道,眉眼里终于似乎闪过了一丝的慌张。 只是莫依然却没有看见,她只是望着一旁的苏籽,终于放开了白夜瞳的手,转而扶起了一旁的苏籽,侧身望着白夜瞳,“我们要带苏籽走啊。” 慕染看到这一幕,忽然恍惚想起自己曾经将苏籽当做知己的时候,心下一片寒凉,她忽然有些后悔让白夜瞳进入这般梦境,因为她忽然之间不知道究竟是白夜瞳落入同他全然没有关系的记忆力,还是自己要想起那时愚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