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陵越近来常常想起自己与屠苏的小时候。网 真奇怪,分明不是自己的记忆,可是这回忆里的美好早已是根深蒂固,让陵越每一次想起的时候,面上都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深深的笑意来,到了夜间的时候,看着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屠苏安然入睡的样子,视线落在了他嘴角微微勾起的笑颜之上,陵越一颗慌乱的心也终于在这时缓缓安定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纷至沓来的不安的情绪终于缓缓地褪去的时候,陵越终于沉沉地叹息一声,只是心里想着或许那些盘绕在心里挥之不去的想法不过是他多想了罢了,如今屠苏便是在自己的眼前,离他如此之近,鼻尖是熟悉的香气,掌心里也是他温暖的味道,然而,他却始终觉得屠苏是要离了自己而去的。 那时,他为了屠苏受了那般严重的伤,冥冥之中,他似乎预料到了之后会发生的许多事情,而梦魇最深处,却是他一个人孤老的模样,每每陵越总是想要逃避了这般狰狞的梦境之时,只是到了寂静的入夜时分,这般可怕的孤独的感觉还是会深深地潜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无法逃避。 而每当陵越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看着身旁熟睡的屠苏,总是会觉得,这是对他的恩赐,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深深地爱上一个人。 一见钟情,甚至还没有见到屠苏的时候。仅仅是记忆,那个回忆里眉间一朵朱砂,却是再干净美好不过的少年。成了他此生再难放下的执念。 他似乎忍受着无边的寂寞许久,也不知晓经历了多少漫长而孤单的岁月,如今他既然是认定了他,便是再也不会放弃的。这般想着的时候,怀里的屠苏也不知晓是梦见了什么,却是这个时候轻吟一声,眉头微蹙之间。双手早已不自觉地紧紧搂着他的腰间,感受着屠苏身上的炙热。陵越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想着或许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而他自然是分清楚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的。如今屠苏既然在自己的身旁,他说什都不会放他走,也是一定会拼尽全力,护他周全。 他这般想着,这才稍稍安定下来,又是落了一个轻柔的吻在屠苏的额间,这才疲惫地睡去,却不知晓此时天色早已现出了一道清明,他被梦境折磨着。不知觉之间,这天色已然是快要大亮。 屠苏并不是没有注意到陵越近来气色不是很好的,虽然心里忧心忡忡。只不过面上也不知晓该是如何是好,而陵越如同往常一般将早饭摆好的时候,屠苏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陵越面上深深的倦意,想了许久,眉眼之间那般犹豫不绝的神色还是没有散去,又是挣扎了许久。直到对上了陵越疲惫之间却是透着无限的关怀的深邃的眼眸的时候,他终于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虽然声音依旧是显得有些吞吞吐吐,“师兄……莫要太过劳累……” 陵越摆着碗筷的手一顿,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不过面上倒是依旧镇定自若,那笑容也显得是愈发的温柔起来,“无妨,来,快来吃饭吧。” 而屠苏听着陵越这般强撑着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困倦之意,那神情却是显得愈发的纠结起来,也不知晓究竟是想起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是思索了许久,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师兄,咱们……咱们还是分房睡吧……” 此话一出,陵越神色一怔,那表情显然有些不解,也显得空洞起来。 他不知晓屠苏为何忽然这般开口,他想着,难不成屠苏他……毕竟这话显得如此突兀,陵越还以为这断袖之癖毕竟是不大见得光的,难道屠苏是因此心里有了阴影么?!一想到这里,陵越只觉得心里有些疼。 “不是,师兄,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而屠苏瞧着陵越这般心塞的模样,转而像是明白了什么,可是让他赶紧开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我们每晚……嗯……所以把你累着了?!” 屠苏确实是这样想着的,运动太多,尤其是室内运动,过犹不及,他只怕陵若是因此害了什么病,可就不好了,毕竟他的师兄还是修仙之人,若是因此妨碍了修仙,想来,可是愈发不妙了,而他却不知晓,自己的这般想法,却是使得陵越哭笑不得的。 只是他的屠苏既然没有了他方才所害怕的那种心思,陵越既是觉得安心,却还是因着屠苏而心疼,而也是这时,陵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一双笃定的眼神与屠苏温暖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他定了定神,心里的想法是愈发的落实在了心上。 “什么?你要带着屠苏离开天墉城?!”晴雪在听见了陵越这般说来,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来,毕竟她是知晓屠苏自有了记忆开始,便一直生活在了这昆仑山上,从未下过山的,而陵越如今却是如此突兀地说是要带着屠苏离开了他一直生活着的地方,晴雪在那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然而,当她瞧着面前的陵越早已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忽然觉得,或许这件事情,陵越已然是想了许久了,并非是一时意气。 她知晓陵越做事向来有分寸,虽说如今他所决定的事情听起来确实是显得冲动了一些,而她还是相信他的,因而那般惊愕的神情褪去的时候,晴雪终于露出了很是感同身受的神情来,又是拍了拍陵越的肩膀,很是赞同地说道,“嗯,陵越大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晴雪一定会支持你的!” “只是……”晴雪想了一想。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只是如今你可是有什么打算?掌教真人他……还有你的师傅……他们会同意么?!” 这并非只是晴雪所担心的事情,也是陵越所担心的。他是这天墉城的大师兄,身上背负着千斤重任,如今他却是如此麻木地撒手不干,天墉城上下定然会掀起了轩然大波,他知晓自己行为实在是有负师尊所托,也辜负了师弟们的期望。 然而,为了屠苏。他陵越,早已是下定了决心! “简直是胡闹!”涵素听闻了陵越的请求。不由得怒眉一竖,眉心更是深深的褶皱,锋利的视线落在了面前正沉默不语地跪拜着的陵越的身上,怒气自是不言而喻。他自然是没有想到过的,陵越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最为看重的弟子,虽说自己并非陵越师尊。 只不过在涵素的心里,却是比自己的亲弟子还要看重许多的,无论如何,涵素都不知晓陵越竟然会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然而,他却不知晓,此时并非陵越一时冲动,他也曾经为了这件事情纠结许久。若不是因着屠苏近来在这罕有人迹的后山显得愈发的孤僻,他也万不能够下定决心,若是屠苏继续留在这天墉城之中。师兄弟门都将他当作了怪物一般,对他体内的煞气全然没有半点好处,倒不如下山历练,找寻去处煞气的法子。毕竟,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总是比闷在一处要好上许多的。 一想到了这里。陵越定了定神,脑海之中徘徊不去的是屠苏偶尔失神之时流露出来的空洞的眼神。他只觉得心痛,因而更是不由自主地跪拜,同涵素磕了一个响头,是继续恭恭敬敬地说道,“掌门真人恕罪,陵越如今心意已决,还请掌门真人准许陵越带屠苏下山!” 这话说得决绝,然而涵素却还是皱眉不语,这件事情来得突然,涵素一时之间为难,也拿不定主意。 “既是主意已定,那就去吧。”谁知,却是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一声再沉稳不过的声音,虽说这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却像是波澜不定的海面,而这内里的风起云涌却是谁也不知晓的,便是听着这般熟悉的声音,陵越神情一怔,而涵素更是露出了惊异的神情来,二人的神情便是这时皆是落在了正缓缓而来的紫胤的身上。 而紫胤的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神情,看不清楚他如今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的,倒是陵越却是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晓此时就该说些什么才好。 “紫胤。”还是涵素先回过了神来,虽说面上依旧是不解的神色,“这件事情……” 他却是没有想到,紫胤这时候竟会说出了这样的话来,陵越是这天墉城的大师兄,自是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屠苏更不必说,他身上身负煞气,简直就是不定时的炸弹,谁知晓哪天他要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乱砍人如何是好?! 涵素一想到这里,想着这山下只怕是要腥风血雨,天昏地暗的,只觉得身子一颤,再看向陵越和涵素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不悦的神色来,陵越这般冲动也就罢了,如何紫胤这会子也帮着这孩子说话?! 只是涵素虽说这般想着,而紫胤却也只是嘴角歪歪,又是轻扶了陵越起身,这才沉声开口说道,“如今你一门心思自是在屠苏身上,为师自然知晓这天墉城你也是无法再待下去的,想来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或许下山历练,对于屠苏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对于你而言,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既是下了山了,却也要好好修炼,切勿惹出了什么祸端来,拂了天墉的面子才好。”紫胤这话说得不冷不热的,却是听得陵越不由得波涛汹涌起来,虽然紫胤的赞同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不过想来,陵越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的。 而紫胤瞧着陵越如此,眼里不知晓有什么一闪而过,不过却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陵越的肩膀,依然是低声说道,“去吧,无论如何,你只需记住,天墉城是你们的家,若是什么时候走累了,困了,便回家吧,为师定然在这儿等着你们。”言罢。更是不露痕迹地轻叹一声,却还是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而那一声叹息,陵越自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薄唇轻颤,陵越似乎也显得很是动容,而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一拱手罢了,他虽说没有屠苏这般闭塞木讷,却也是不善言辞的,一直以来。是师尊照顾着他,他如今能够有这般成就。都是因着面前两位长辈的缘故,如今说走就走,着实不孝,然而若不是他非走不可。又如何会如此的忘恩负义?! 他想到这里,又是重重地跪了下来,终于还是磕了三个响头,“师尊和掌教真人的教诲,陵越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好了,走吧,走吧。”紫胤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看着陵越,只是侧过了身子去,直到陵越一步一步缓缓地离开了这大殿之中。离开了自己余光里的视线,他这才又是沉沉地叹息一声,“我自知晓我这两个徒弟皆是红尘中人。这天墉城再好,既是一颗心已然被世俗牵绊,定然也是要被牵扯入了滚滚红尘之中,这是他们之间的命中劫难,为师心有余而力不足,与其让他们在这天墉城中躲避。或许直面这命劫,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紫胤说着这话的时候神色莫辨,只是涵素听来却很是为之动容的,他先前很是不明白向来沉稳的紫胤如何会做出了这般荒唐的决定,如今看来,紫胤虽身为剑仙,心中却还是牵挂着两个徒儿,他如此无奈之举,不过也是为了陵越和屠苏好罢了。 “这世间,有谁是能够时时如意的?”涵素明白了过来,面上的忧愁与不解终于散去,却是在这时缓缓地将他的手覆在了紫胤的手背上,“不得已的事情这般多,想来,做好了自己,做到问心无愧,也未尝不可。” “是啊。”紫胤长叹一声,与涵素对视一眼,终于在这时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来。 而当陵越不甚疲惫地回了后山之时,却不想屠苏早已准备好了饭菜,正是等着陵越回来的。而这一切,陵越还没有想到过,只是在推门而入的时候,闻见了这一屋子的飘向,陵越倒是着实吃惊,而屠苏本是忐忑不安,只是等着陵越的反应的,而在瞧见了陵越这般显得很是震惊的脸色的时候,他的面上倒是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意来,像是天边的暖阳,轻轻地唤了一声,“师兄,回来了。” “嗯。”便是此时,那些疲惫终于烟消云散的时候,陵越并未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沙哑而哽咽,只是视线与屠苏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的时候,陵越的眼睛里全然是温暖的神色,“屠苏,谢谢你。” 倒是这一句,可是让屠苏忽然脸红起来,坐在桌案之上,他的一双眼睛却是有些不敢看着陵越的,似乎犹豫了许久,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其实……” 一张脸红扑扑的,不知晓是究竟想要说些什么,而陵越什么都不说,只是聚精会神地听着罢了。 “其实……”屠苏又是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菜,都是芙蕖师姐所做!” 他也想要为陵越做一顿晚饭的,奈何手拙,耍耍剑倒是不错,做饭什么的,到还真是难倒他了! 而听着屠苏这般说来,陵越却是不由得失笑,其实,只要是屠苏的心意,无论是谁做的,又或者难不难吃,他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轻轻地握住了屠苏的手,陵越这才终于笑道,“屠苏,我们下山吧。”说话之间,就是陵越自己也没有发觉,这般话如此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的时候,强压在了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不知何时早已落了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紫衣少年,忽的屏住了呼吸,只为瞪着他的答案。 “师兄……”屠苏的神情起先是显得有些惊愕异常的,似乎并未想到陵越竟然会忽然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不过转而,那般神色又转变成了狂喜,那一刻,陵越只觉得屠苏的笑容似乎融化了所有的寒冰,让他的世界忽然变得豁然开朗。 他还没有咀嚼出屠苏这般瞬息万变的神情,屠苏却是早已狠狠地抱住了自己,“太好了,师兄,太好了!” 陵越知晓屠苏很是期盼着能够下山行侠仗义的。却不知晓,原来,他心里的企盼已然是这般热烈的程度。那时的陵越忽然觉得后悔,他或许是早该下定主意带着屠苏离开这里的。 毕竟,这还是第一次,他瞧见了屠苏露出了这般灿烂的笑容来,发自肺腑,陵越真希望他面上的笑容能够永远都像是如今的这般模样,再也不会消失。 “师兄。等一下……”屠苏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抽开了自己的身子。那眼睛里却几乎像是燃烧着一般,“师兄,你是要同我一起下山的吧!”即使是此时此刻,一切恍如梦境。屠苏生怕之前是自己听错了,不由得觉得恍惚起来。 而陵越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上扬,“师兄自然不会丢下一个人的,你走到哪里,师兄便跟到哪里!” 陵越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些话的,他自然是要同屠苏一起的。 否则,时如逝水,长路漫漫,若是只有他一人的话。岂不是太过孤独了么? 屠苏近来很是高兴,然而,在这般兴奋之余。心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感伤却使他不由得恍神,而他这般模样,陵越也自然一一看在眼里。 屠苏不说,并不意味着陵越不知晓。 他看着屠苏长大,这小子心里想什么,陵越心里如何会不清楚?! 他自是知晓屠苏心里念着下山。却又割舍不下对师尊的思念,陵越也是后悔的。早知便不该在屠苏问起自己他们将会下山多久之时,却是告诉了屠苏,“可能要很久,或许……总归,这天大地大的,也不时一时半会能够逛完的不是么?” 他那时**溺地揉了揉屠苏的头发,嘴角含着淡淡温润的笑容,却是忽略了屠苏那般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如今看来,陵越想着自己未免也太过于自以为是,毕竟,他还从未问过了屠苏对下山一事究竟是何想法,他以为这是对屠苏好,便自作主张。 如今看来,这件事情,与自己所想相比,倒是要复杂得多。 “屠苏,若是你不愿意……”陵越的面上露出略有迟疑的神色,却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怎么会不愿意!”屠苏一听陵越这般说来,却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陵越的话的,他的面上噙着一丝干净澄澈的笑容,“师兄走到哪里,屠苏便也是要跟到哪里去的,只是……只是……师兄。”说到这里,屠苏似乎有些犹豫,又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屠苏希望,能与师尊告别,师尊的养育之恩,屠苏无以为报,如今屠苏既是要走了,也不知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他……” “这是自然。”听着屠苏这般说来,陵越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也无端生出了淡淡心疼的意味来,说着这话的时候,又是轻轻地握住了屠苏的手。 他是庆幸的,屠苏在这天墉城的岁月里,虽然闭塞,却也因着这般不问世事,养成了如此单纯良善的性子,虽说偶有会因着煞气而所控,到底也从未伤及了无辜,虽然……虽然他有时候也会因着师兄弟之前的欺凌而委屈,只是如今下了山,他不知晓是会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陵越定了定神,只是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只要一直守在屠苏的身旁,护他周全,也就足够了。 他一想到这里,深邃的目光之间,是愈发的坚决。 而到了翌日,他二人并未逗留,只是陵越到底还是心疼屠苏的,瞧着屠苏显得有些疲惫的模样还有他这般几分苍白的脸色,只将他那一双修长的指节分明的手落在了身旁的包袱之上,不免忧心忡忡地说道,“若是累了,便先休息了一会子再走也无妨。” 昨夜,屠苏因着心里羞愧,对不起师尊,在他闭关的门前跪了一宿,又说了许多的话,虽然明知晓师尊闭关期间戒绝五识,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更不知晓他此时是跪在门口的,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跪着,直到天色蒙蒙大亮的时候,在瞧见了眼前一道金光闪过,那陈旧却干干净净的木门之上忽的现出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又是对着师尊磕头跪拜。屠苏终于起身,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往回走去。心结已解,他既是得到了师尊的肯定与支持,屠苏想着,或许自己是终于能够同师兄一起下山去了。 然而,屠苏许久不见神情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吟吟的神色来的时候,依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却是没有看见。便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一角的暗处里,陵越正负手而立。嘴角的笑容,如他一般,却是温润似水。屠苏自然也不会知晓,他在这里跪了一宿。而陵越,便是站在他身后如墨的夜色里站了一宿,也看了他**。 那些屠苏发自肺腑的逐字逐句,陵越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有些心酸,也不免感慨万千。 他不忍屠苏如此疲倦,虽然自己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不断地打着哈欠的。 而屠苏面上虽说是露出了疲惫的倦意来,只是心里却像是打了个鸡血似的。满满的笑容落在了陵越的眼睛里,他如是说道,“无妨的。师兄,屠苏不累,我们还是快些下山吧。”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对山下大好风光的好奇,更何况,如今还有他最爱的师兄陪着,屠苏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好。”陵越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又是理了理他鬓角显得有些散乱的几缕发丝。便是领着屠苏一同下山去了。 却不想,还未出了天墉城,屠苏忽然是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同陵越说道,“师兄,我们还未同芙蕖师姐告别。” 一说起芙蕖,陵越不由得头疼起来。 他自然没有忘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芙蕖的,却不想那个小丫头在知晓自己即将下山远行的时候竟然嘤嘤地哭泣了起来,可是让他一瞬间没有了法子。 陵越向来是不善安慰人的,如此,忽然手足无措,不知晓如何是好。 只能够等到芙蕖自个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缓缓恢复了过来,又是在她抬起了通红的眼睛的时候适时地将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却是听见了芙蕖很是哽咽着说道,“师兄,你和屠苏,你们要好好的啊!” 这……陵越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明白芙蕖这话里的意味。 芙蕖又是拿着帕子狠狠地擤了一下自己的鼻涕,这才又是继续开口说道,“屠苏那个傻小子,什么都不懂,若是师兄你觉得带他带累了,便早点回来,还有啊!”她说着又从匣子里取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来,硬是塞给了陵越,“虽然这不可能,只是若是你与屠苏当真生了什么别扭,便看一看这张字条,师兄,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嘤嘤嘤嘤嘤……” 陵越一时之间愣住,也不知晓芙蕖究竟给了自己什么东西,却还是不着痕迹地将他赛入了自己的怀中,终于叹息一声,安慰道,“如今师兄虽说是下山了,只是你也不可耽误了修行,且不可偷懒,也不要拘泥于女孩子家家的那些小玩意儿,勤起练剑,等到师兄回来,自然是要看看你的修为,可否精进了些。” “师兄放心。”芙蕖一听师兄这话,那眼泪是倏地停了下来,犹如紧箍咒一般,忽然觉得若是师兄走了,自己的耳根清静了,没事也可以偷偷懒,却是不错的,一想到这里,那泪水果然就止住了。 果然是女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陵越自是不会知晓芙蕖的脸色是如何变得如此之快的,只是神情微怔,不过却还是有些无奈地摇头离去了。 而屠苏如今一提起了芙蕖来,陵越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忽的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来,而正是这个时候,只是听得了一声脆生生的叫唤,陵越还未反应过来,便是在这时候看着芙蕖扬着笑脸早已是缓缓地跑近了他们了。 “芙蕖师姐。”屠苏依旧是规规矩矩。 而陵越却是一脸的警惕,生怕芙蕖这个时候若是再一次嚎啕大哭,他怕是招架不住的。 然而,芙蕖虽说声音有些委屈,不过倒是也没有如何失态,只是将手中的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并几块糕点塞进了屠苏的手中,“屠苏,等到你下了山,吃了太多的山珍海味。可是千万不能忘记我这些年给你做的饭菜啊!” 陵越每日送与屠苏的那些吃食,自然都是出自芙蕖之手。 陵越的手也只是会舞刀弄剑罢了,送饭可以。至于做饭……呵呵呵。 屠苏两手接过了芙蕖手中的吃食,心中虽然感动,无奈一张木头脸蛋只是扯了扯嘴角,也不懂此时是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的。 而陵越心中明白不过,嘴角弯弯,只道,“好了。芙蕖,师兄与屠苏谢过你的好意。如今正是晨练时分,你还是快些回去练剑吧,你放心,等到我们回来。自会为你带了山下有趣的小玩意儿来。” 还是大师兄懂芙蕖的心思啊! 芙蕖的笑容终于又是继续扬起,“大师兄,芙蕖一定会等着你们回来的!” “嗯。好好照顾自己。”陵越话音刚落,并不多说些什么,也就领着屠苏离开了这天墉城了。 而芙蕖却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是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大师兄,你们一定要给我带礼物的啊! “嗯哼。”陵越打了个喷嚏,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倒是屠苏望着陵越,不知晓陵越是怎么了。 “无事。”陵越淡淡一笑,自然不会知晓此时芙蕖的心事。只是想着许是自己站了一宿,吹了**的风的症状罢了。 然而,他还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却忽然从面前闪过了一道人影来,一下子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是你!”陵越的神情显得有几分惊愕,张了张嘴吧。却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 陵越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会子晴雪竟然会忽然跳了出来,先前他本想着既然是要告辞了。出于礼貌关系,自然也是要去寻了晴雪来的,不想却被告知晴雪早已下山去了,虽说突然,陵越倒是也没有如何多想,只是要走就走吧,如今这丫头却是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可是让陵越着实吃了一惊。 而晴雪却像是早就等着他们一般,将手负在身后,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无比灿烂的笑容,不过在对上了陵越如此复杂的神色的时候,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依旧一蹦一跳地走近了陵越二人,那嘴角倒是愈发的上扬,终于在陵越警惕而深沉的视线之中止住了脚步,先是将视线落在了屠苏的身上,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之后,又是缓缓地转开,与陵越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那神色里的意味深长,倒是让陵越忽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神情也是显得愈发不自然起来了。 “陵越大哥,咱们都是自己人!”晴雪瞧着陵越尴尬的神情,还有屠苏呆滞的木头脸,心中无奈,却还是笑着说道,在她的心里,陵越还是未免太过害羞了一些,瞧着人家苏苏多少自然,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虽说晴雪心里明白屠苏这是面瘫,估计难治了。 而陵越听着晴雪这般说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是沉默了一会子这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这时候也只是声音沉沉地开口说道,“晴雪姑娘,不知所谓何事?” “陵越大哥,你叫我晴雪便可以了,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见外的!”晴雪见陵越的面色终于缓缓地平静了下来,这才又是露出了一缕笑颜来,很是高兴地说道,“如今我既是在这里等着你们,自然是要同你们一切闯荡江湖的!” 晴雪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自然是high得不得了,只是却不想陵越竟然在这个时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晴雪姑娘,此事……此番下山,陵越与屠苏并非为了玩乐,全是为了解开屠苏身上的煞气,想来前路多凶险,晴雪姑娘还是莫要参与其中的好。” 他这话一本正经,倒也说得没有错,哪里晓得晴雪此时的神情却是比自己还要严肃的,柳叶眉微蹙,而她接过话来,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陵越大哥,这怎么能不关晴雪的事情呢?晴雪乃幽都灵女,职责便是守护这七大古剑,想来既然是要为了苏苏解除身上的煞气,这既是你的责任,也是晴雪的职责所在,晴雪如今撇下幽都来了天墉城,你是以为,我竟是来玩闹的么?” 话音刚落,陵越的神情不由得也变得凝重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