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们
真是热啊。 开学第二天，一帮人趴伏在阳台上看着高二高三陆陆续续进学校。看着江寻、邱泽浩、向维从楼下走过，三人融汇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楼下擦肩而过的学姐都掩着嘴巴露出惊喜的表情。 然后三个人消失在众人视线，往楼上走来。 邓莹伊还在持续念叨着乐怡太早叫她起床了。 乐怡发誓太阳再提温一度就溜回教室拉下窗帘缩着。 然后扭头看到走廊尽头正走过来的三个人。邱泽浩的头发还是湿的，显是早上起床刚洗过头。他用手胡乱甩了甩头发，那水珠甩到一边的江寻，他挑剔地皱了下眉。向维依然保持着清爽的微笑。 乐怡感应到太阳提高了一度，果断闪进教室。 然后在教室里听邓莹伊向他们大声打招呼。这女人仅用一天时间就和班上所有的男生混熟了，这一向是她的魅力所在。 其实，乐怡真的……真的没想过这样一个小的举动会把江寻惹怒。遇见他，逃跑，俨然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江寻打开乐怡这一排位子的窗户，叫她出来。 摸摸鼻子，好吧，她出去。乐怡深信她有绝对好的脾气，在江寻面前彻底演变成了懦弱。 乐怡出去，江寻179的个子挡在她前面，她能看到他漂亮的嘴巴和有流畅线条的下巴。乐怡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升温了八度。 他漂亮的嘴巴努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嗤笑。他说：“乐怡，你没必要这个样子，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一辈子够不够？” 乐怡的心受到重击，剧烈抽搐了一下。一时间显得无所适从。 江寻伸出手，是等待握手的姿势。乐怡犹豫着伸出手，被他一把握住，箍紧，疼。那是一个正常男生的力道，她背对着教室，他正对着她。 她终于受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抬头看他。 他松开她。那眼神分明在问，乐怡，你也知道疼？ 乐怡才知道。有些事，你什么都不做，却比做了还要可恶。 江寻，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该以何种方式面对你。我承认这之前是我矫情了，以后一定不会。 新学期正式开始了，在开学典礼以后。全校师生一个个顶着大太阳，听校长在国旗下讲话。这中途他停顿了三次，全校学生热烈鼓掌了三次。企图以此来结束他的讲话。但结果他都是在说了一声谢谢之后继续讲。引得学生在下面哀哉连连。 高一的到来，无异于让整个学校都新鲜了一阵子。高二高三都在物色所谓的“嫩花嫩草”。教师面对高一新生也饱含激情。而高一新生也极尽可能地向学校展示朝气蓬勃的一面，以扫去初三带给他们的阴影。 一切都才开始，一切都还未知。 几天后，正式课表列出来，临时课表取消。高一最为密集的课程，课表被主课排得满满当当的。 语数英政史地化物，如果都上，一天就要占去七节课。星期二就是这样，连着七节主课，再加一节班队课，被他们画上大叉，各种吐槽。 数学老师还在抱怨，他的课不够，真心不够。45分钟能讲几道大题目？于是投票，少数服从多数。他们少之又少的活动课被惨烈地被挪用过去。 值得庆幸的是，开学前就通知下来的摸底考试因为时间不够被取消，所有人的位子就暂时这么固定下来。 每个人都一样，讨厌主课，期待副课。 美术课由着老师讲各种意象、具象、抽象……男生们快速翻着大本美术课本，企图寻找各种体现人体艺术的画。用2b铅笔画抽象画，彻底演变男士涂鸦。 音乐课听古典乐，还要展现陶醉的样子。听老师讲各种历史，背景，由来……一股脑灌进，一股子涌出。因为音乐老师是个极其渴望被人认同每天都拿学分威胁人的迂腐刻薄的老女人。邱泽浩第一节课就同她闹翻，她飙着泪夺门而出。现实证明她并不敢拿邱泽浩怎么样，更不要说扣学分。 信息技术课电脑没有联网，他们对着显示屏大眼瞪小眼。玩附件里的游戏，在主机上偷偷充电。45分钟心情蛮好蛮好。 今天的体育课在上午第四节课，是所有人最爱的，一下课就可以从cao场奔涌向食堂，抢最好吃的菜。 上课前体育老师提醒大家最近多活动活动，下节课测50米。全班人露出了然的神色。他继续说下下节课测800米，女生集体哀嚎，开始小声策划请假事宜。 这节课和以前一样，绕着cao场跑几圈，回来做舒展运动，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男生女生成两列绕着400米的大cao场跑。一圈以后，队伍彻底不成形状。男生女生三五成群地跑。 一路跑跑停停。九月的阳光还是那么毒辣凶猛。 “喂，江寻，你行不行了啊！”乐怡听到邱泽浩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回头看到他45度完美侧脸对着江寻。“老实说吧，身子恢复怎么样了。手术过后不能剧烈运动，你的腰行不行了。啧，还是找个妞给你实战试验一下吧！哈哈哈……” 没节cao的混蛋。他们一抬头就看到乐怡涨红着一张脸，额头有汗流下来。 她为什么要听到这段话？ 厄嗯……淡定。“江寻手术快一个多月了吧，这样小跑应该没事的。” “乐怡你真笨，你难道没看出来少爷我在调侃他吗？” 看出来了，你就没看出来我在避免尴尬升级吗？讪讪笑，“哈哈你们继续。” “喂，乐怡，你别想落跑！” 乐怡是真想啊，你又不给机会。她赶紧转移话题。“江寻多好啊，都不用请假。50米、1000米都免了。” 太阳明晃晃的，在跑步，刺眼的光容易晃着眼睛。江寻从刚才就一直眯着眼睛看前面，听两个人在一边聒噪。这会子微微侧过脸来看乐怡，长眸轻巧弯下一个弧度。像猫一样，温顺柔情，不搭理人。 “好个屁，欠着的不用还啊？就你们女生天天例假想着拖一天算一天。” 邱泽浩一语道破。乐怡老实说：“邱泽浩，你要享有这项特权肯定也会充分利用。” “我疯了才会稀罕来大姨妈！少爷我中考1000米十分。” 她也十分，神气什么。 “乐怡你不知道吧？江寻中考1000米跑了2分24秒。跟疯子一样，难怪会跑出阑尾炎，你想这个暑假他过得多不痛快，哈哈哈……” 江寻用手肘狠狠撞了邱泽浩一下，让他闭嘴，笑得很难听。接着问乐怡，“乐怡你是不是该养长发了？” 乐怡惊吓于话题怎么可以如此自然地过渡到她身上，愣了一下，应和着点头。“嗯，养。” “喔噢。少爷看好你，一定不赖！” 是吗？男孩子真的都会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吗？乐怡摸摸自己刚过耳的柔软短发。 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江寻。 记忆中，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养过很长的头发吧。已经记不清多小的时候自己留着一头许多大人都夸赞说漂亮的长发，mama每天会给她梳各种可爱的发型。 记忆只定格在她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坐在地上，哭的昏天暗地。而他站在一旁，太阳照在他乌黑的发亮的头发上，落下一片阴影，遮盖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恶劣地斜嘴冷笑着，漂亮的唇齿间轻蹦出三个字，“丑，八，怪。” 这三个字就疯狂地以毁天灭地之势席卷而来…… 乐怡小心翼翼地看江寻。那时候，是真的很害怕他吧…… 感受到乐怡投来的目光，江寻毫不避讳强势和她四目相撞。乐怡招架不住，低下头。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才猛然惊觉，那么多年了，再想起来还是会难过。 丁汀呼哧呼哧地追上来。她个子小，跑步显然不是她的强项，小脸红扑扑的。“乐怡，邓莹伊说午饭等下一起吃吧！”她小脸接着转向另外两个。“江寻，邱泽浩……可以吗？” “好。”江寻笑盈盈答应，邱泽浩也爽快点头。 乐怡看向cao场另一边的那对情侣。向维合着邓莹伊的步子跑，偶尔应她的要求，在后面推着她跑。俊男靓女，比太阳还耀眼，简直羡煞旁人。 应这对璧人的要求，体育课后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六个人浩浩荡荡地抢占了装有空调的食堂偏厅，霸占了最好的位子，端了大碗食堂限量版特色菜水煮鱼。 后背吹着空调，额前大汗淋漓。几个人吃得刺溜刺溜……丝呼丝呼……纸巾一把一把抽。真的辣，辣到浑身的毛孔都畅快淋漓地舒张。 照邱泽浩的话说就是——够爽！ 那是他们六人第一次拼桌吃饭，气氛蛮好，异常欢乐。 如此真切的高一生活。他们每天必花一节晚自修来结束数学考卷。在第一节晚自修下课后奔涌向小卖部，储备粮食。再花一节晚自修结束所有作业。留空第三节，用心的同学会复习预习，做课外习题。不用心的同学，会掏出食物咯吱咯吱咯吱，另一只手遮遮掩掩托着手机。 值周老师会不定时地从窗外飘过，学生们极尽可能地把书叠高。有针对性地移动向不同方位。做最安全的掩护。 邓莹伊会掏出日记本，细致写下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这种事这妞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一直坚持着。这一点，乐怡就做不到。偶尔兴起写写，转眼就不知道把日记本搁置在哪儿了，间隔很长一段时间才想起来只好把日记本当草稿本用了。 邱泽浩和其他人时序颠倒，两节课用来玩手机，剩下一节课狂抄作业。这个时候他是最安静，最埋头苦干的一个。 乐怡在手机记事本上打下“垃圾袋”三个字，记下来下次回家好记得带过来。 感到后背衣服被轻轻扯动，转向后面。 丁汀指着倒数第二道数学题问她怎么做。 这道题目乐怡也不会，只做了一半。 转头看到江寻趴在桌上睡觉。 他有早睡的习惯，对于学校的三节晚自修还在适应期，他会不定时地在第三节晚自修掐一段时间用来睡觉。 丁汀问他无望，问乐怡无果。 乐怡轻轻说，“你先空着吧。” 数学老师有声明，难度太大不会做允许大家留空一两道题。然而事实是，整张密密麻麻的数学试卷很多人不止一两道题目空着。很多时候都需要相互借鉴。对于这点数学老师很不提倡，谁管他呢。 问题目往往会和讲空话联系在一起。这两者如影随形，密不可分。所以问问题在晚自修一样不被应许，但一样难以阻止。 周围开始有细细碎碎的讲话声。每当这时，纪律委员就会豪气万丈地大吼一声。“安静！” 江寻被吼醒。 江寻是为数不多睡觉没有起床气的一个人。 他揉了一下眼睛，问她们在讨论什么。丁汀很快把数学试卷递到他眼前，问他题目。 他拿起笔，快速且清晰地给她们讲解题思路，然后又连着把最后一道题讲完，下课。 在两个女人的一脸崇拜下，江寻扔下笔，提议。“一起走吧。” “嗯嗯，好啊！”丁汀很快七手八脚地收拾起来。 因为相互间等来等去，他们六个是比较迟出教室的。 邓莹伊走到三楼要上厕所。 “等不及回寝室再上？”乐怡小声问。 邓莹伊看样子是真憋得不行了。“等不了了。”一下课还行，等所有人出来，她就忍到极限了。教室在四楼，她们的寝室也在四楼诶！ “那先陪你去上厕所。”乐怡向后面的人打招呼：“我先陪邓莹伊去上厕所。” “我也去！”丁汀很快举起一只手，跟上她俩。 “女生真奇怪，上个厕所都要成群结队的！”邱泽浩笑着在后面嚷嚷。 “你们要不要先回去？”乐怡问。 “不用了，快点吧快点吧！”邱泽浩掏出手机，对着她们三个摆手。 三个男生同时掏出手机，在女生厕所外的阳台上等着，有耐心极了。这时候只要有巡楼老师，绝对可以一网打尽。连收缴好几只手机。 邓莹伊第一个跑进厕所，关上门。丁汀从乐怡的后面窜上，就要走进去。 朴次！厕所灯灭了。或者说一整幢教学楼的电闸都被关了。 尖叫—— “啊！”丁汀刺溜一下跑到了厕所外面。 邓莹伊在厕所里尖叫。“乐怡，怎么熄灯了！” 他们几个人出来太墨迹了，时间一到9：40。教学楼的所有电都会被切断。 男生在外面欢呼，吹口哨。幸灾乐祸。黑夜把他们的劣根性彻底曝露了！ 邓莹伊还在尖叫。“乐怡，我要手机，我要灯光，我怕我一脚踩坑里！” “哦哦，你等着。” “哎，乐怡别走。” “那你想怎样？” “哦……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待着。”乐怡马上跑出去。扫荡所有男生手上的手机。邱泽浩试图挣扎了一下，但无效。 “别把我手机甩坑里，掉在地上都不行！”邱泽浩不放心地吼，他有洁癖。 乐怡捧着一堆手机，蓝白色的屏幕汇聚成一团暖光。连连应道：“知道知道！” 从厕所出来，没有了灯，阳台外的夜空群星璀璨。 “你们觉得明天天气会怎样？” “那么多星星，一定是晴天。” “一群蠢货，手机屏幕上就有天气预报！” …… “啊……我的数学试卷还没做，明天一早就要交的。” “起早点来教室啊！” “明天早饭吃什么？” “还没想好。” …… 大家用手机照亮楼梯，女生依靠着墙走，另一边由一个男生搀扶着下楼。六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不慌不忙地走着，偶尔夸张地发出大笑。 静夜安好，这群人，宁静乖巧，积极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