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灵殊在线阅读 -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这话信息量略大啊!两个小朋友都是男的啊!疑似苏穋转世的小朋友喜欢男的?然后又要跟男朋友抢宝贝?男朋友心狠,而他更狠,埋下伏笔,绝地反杀?这就……非常的像苏穋风格了呢!

    “走吧。”晨風对黑叉林主道。

    这小雀子争斗着,互相啄死了,也不关人的事。有些特别善良的小孩子可能会想插手,但基本上的大人是不会这样无聊的。

    走出片刻,晨風又道:“其实也不一定是苏穋。”这是安慰黑叉林主。因为黑叉林主对苏氏兄妹的纠缠过深,看到这一幕可能会心里过于感慨。反正灵魂读取也很不成熟、这个人也不一定是苏穋,那么心里就可以轻松多了。

    黑叉林主感激的看了晨風一眼:“我知道。”

    曼殊指着前面:“是那边了吧?”

    裂缝的具体位置还不确定,但是气息大概在那个方向。

    那是朱雀道边明禄坊,有十景河潺缓穿过,至晚,无数灯光浪漾,直欲与天上银河争辉。四围皆是管弦,轻歌相和、笑语起伏,好个销金的妖宫、葬魂的地府,不知多少风流传奇,又或不为外人道的勾当,在此上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一群戴锁镣的男人、和衣不蔽体的女人忽然出现、又倏忽消失,并不比过路的牲畜更引人注意。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很久很久之前,一个平静的午后,一个圆领短衫、青裤黑靴的精干小厮,在坊边一处偏僻的角落,把袖子高高卷起,做了个眼色。几十个人高马大的伙计会意,两翼散开,向一个闲置的院落悄悄包抄去。猛听一声唿哨。大家得了令,齐膀子上!扒墙的扒墙、缷锁的缷锁、蹿屋顶的蹿屋顶。院内那素髻宽袍的女子。毫无抵挡余地,被抓了个正着。

    她眉目平平,只是带着一种特殊的温和与迷惘,就像水烧开后的蒸气,雾蒙蒙充斥在那里,不再灼人,又没有风,不知向何处去。只结下细细的水珠子,飘坠如她衣绦末梢的青金石缨子。

    “怎么到这里都能被你们找到?”她愕然,倚着荼蘼架,一手放下小小不过巴掌大的酒坛子,一手扶正髻畔细弯如新月的银篦。

    粗壮伙计们视线扫过地上的十来个小坛子,脸色如墨,且不答言。那小厮进来,往宽袍女子面前一跪,大放悲声:“老板!你回去吧!好好干活吧!别再偷自家的酒喝了!这都是钱——哪!!”

    是了,这个拿件男式宽大袍子随便一披就敢乱跑、身上除了结髻的银篦与系绦的青金石之外别无装饰。好听点是随性、其实根本就是浪荡成性的女子,就是明禄坊最红的酒家老板兼首席酿酒师,无姓。闺字无双,人称无双姑娘,或无双老板的就是了。

    她不久前才出现在朱雀道上,无根无蒂,凭一手过硬的酿酒技术,先是单挑各酒家、后来被各酒家联手群殴。她没输,老酒家们没胜,眼睁睁看她一炮而红,成为明禄坊最知名的一块招牌。

    幸亏无双酒家能供应的酒不多。占据不了市场多少份额。

    因为只有无双亲手酿出来的酒才有那特殊的风味,换个人就不行。程序一样都不行。真是天晓得为什么!何况,她任性。一个月说不准什么时候大姨妈上身,说不酿就不酿。更更何况,她还馋!自己偷自己酿的美酒喝!结果能拿出去卖的就更少了!

    于是在其他店伙计都抱怨老板盯得太紧、管得太严的情况下,无双酒家的伙计们却要天天双目炯炯地盯着老板:又跑哪儿去了?抓回来酿酒!好好干活不许偷懒了!喂,不许偷喝!

    “不回去。”无双哀求,“家里不是闹鬼嘛?我逃出来躲在这,不想回去。”

    “是啊!一个懒鬼,只有老板才看得见。”小厮不为所动,呼喝着伙计们,“老板再不走,就扛上!”

    “好!!”几十条好汉暴喝一声,摩拳擦掌。

    “喂!”无双为之气结。

    “丁大娘提的亲,你认真考虑一下嘛!”小厮恳求无双。

    无双猛然止步回头,盯着一堵墙看了片刻,指着,对伙计下令道:“这一条砖缝没对齐!帮它刷一层粉遮一遮吧!”

    小厮道:“墙什么管它干嘛——啊老板!丁大娘的侄儿,你招了入赘吧!你好歹是个姑娘家,生意做不大的。你人又迷糊。有个男人帮你照顾一下多好。”

    无双侧过头,认真的考虑。

    平地猛一阵风起。好一阵风哪!怎见得?但看它:荡香摧蕊,忽南北、忽西东,苦翻秀叶,厉掀飘蓬,伤及秀女面,冷透红袖中,仿凶虎撼山头,似鼙鼓擂浮空,乾坤怒鼓尘埃噪,伤魂摧魄却有功。众人抱头鼠窜,跑出几步,又回来救无双,嘴里嘟囔着:“怪风!看来真要请术士看看了。”

    “我们老板是妖?”无双酒家的小厮惊呆了。

    “没搞错吧!我们叫你来,是叫你查我们老板说看见的闹鬼!”几十条好汉也惊呆了,“还有差点把我们老板吹死的妖风!”

    “没错。”被重金聘来的高级修灵士,坚定点头,“她不是人!”

    “那我是什么?”无双也抬起手,愕然看看自己的手臂,试着咬一口,疼,且会流血。

    高级修灵士猛然一蹦三尺高,桃木剑划出星火护在自己身前,嘴里念念有辞。

    围观人等把臂后退三步,挤得更紧,伸长脖子等着看怎么回事。

    什么也没发生。

    “道长!怎么了?”

    “哦,没什么。”高级修灵士很尴尬。他还以为这个“不是人”的老板娘要喷出血咒什么什么的呢……害得他防卫过激了。咳咳,真是对不起观众。“——总之!”他摸摸鼻子,“这个妖很厉害,我对付不了。我师父师叔们随后就来。他们都不收钱的!当然收完之后你们愿意孝敬小庙香火钱那也……喂你们什么反应——总之我们先收了妖再说!”

    无双点头,做出最合理的推测:“我知道了。你们是被其他酒家买通的?”

    疑心被煽起,闲言碎语像春天原野上的小花蔓延。高级修灵士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一向很有眼力见儿的小厮害怕了。劝无双到乡下去避避风头。

    无双恼了:“我为什么要避?你也觉得我是妖?”

    其实小厮根本不在乎老板是人是妖,只要不吃他、而且能带他们发财就好——“老板!唉,老板!你受了伤怎么办?识时务者为俊杰。躲躲也好嘛!”他好言相劝。

    无双终于拗不过,往乡下去。却一步踏入了早布好的七星阵。

    这帮老修灵士们还来得真快!

    桃木剑头划出来的火星,再不是原来的小高级修灵士可比。那星星之火聚成毒龙,冲着无双吐信扑击。无双闭上眼睛——

    她飞了起来。

    狂风如刀,将毒龙煽得更颠狂。那龙张牙舞爪脱离了主人cao控飞起来,忽而鳞甲片片碎裂散落,每一片都化作新的蛇,钻向原主,切肤噬骨。老修灵士们们在尘埃中哀号翻卷。

    然后无双姑娘就此消失了。

    而这里始终留下了淡淡的裂缝痕迹。和无数演绎的传说。

    曼殊真想知道故事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如果有解密版,她愿意花重金购买!

    唔……作为作者呢,本来这里应该先停住,先写写曼殊他们怎么努力打开了裂缝、怎么进到那神秘空间里面,然后怎么一边拓荒又或大战、一边寻找到了当年的故事。这样捋,时间线才够顺嘛!

    但是作者已经写好了这一段故事真相啊,好想就这样放上来哦!反正……也是扑街的书,应该没人在看吧?反正就是赚赚低保……结构不用这么讲究了吧?

    就倒叙一下好啦!——哇,倒叙,多么高级的字眼——所以有人有意见吗?

    唔。既然没有人发声。——唔,那就当作没人有意见啦!

    接下去,就很方便的开通上帝视角。进行这预谋已久蓄势而发的倒叙吧!

    其实当无双看着墙时。有一个“东西”站在墙前面。牠的名字叫摩伽。雄性。无双对住摩伽,却没对他说话。摩伽抱臂倚墙而站,脸色阴晴不定。她……是真的看不见他了?像凡人一样?

    “老板啊,回去,丁大娘在。”小厮在无双袍角后头碎步跟着,絮絮叨叨。

    摩伽伸手,想触碰无双额边很淡的一丝伤痕。他指尖附着一道小小的咒术。

    摩伽差点戳着她眼睛,赶紧缩手。无双就对着他左侧的妖翎盯着看。看得摩伽都开始发毛了,结果她是叫别人来修墙。

    那墙明明也只有一点点小瑕疵。但她就是忍不下去。摩伽唇角微微上扬:这龟毛性子倒是跟以前一样。

    后来小厮们非劝无双回去相亲,摩伽大怒。卷起妖风,一群妖侍们都给炸出来了。吓得都围着摩伽叩头:“吾皇息怒!万一引来术士关注,乃至激起妖界与人间的大战,岂不是不妥得很?”

    烈风渐息。

    一个自诩聪明的妖侍灵机一动:“吾皇既还生着国相的气,逮国相回去治罪不就好了?”

    摩伽眼刀一扫,敛下来的风力“噌”就朝他捅过去了,差点没把他噎死!

    一个老成的妖侍赶紧道:“吾皇圣明!不如先回妖界。或许去黑风谷的人已经有了发现回来,须吾皇定夺,也未可知?”

    摩伽起驾回去了。老成的妖侍对着自诩聪明的那个哼哼冷笑:“奔波儿霸!你知道国相怎么贬谪的?”

    呃……“因为非主张废后不可,跟咱们圣皇闹矛盾了?”

    “哼!那你知道国相怎么发达的?”

    顿时叫人——哦不,叫小妖来劲了!“吾皇还当皇子的时候,国相做学士,被人恶整,半夜还在书阁里干活,幸亏吾皇慧眼识人才。就这么着。国相辅佐了吾皇!吾皇登基时,不是还没立后嘛?皇登天台祭天,国相就代替了后的位置。领着百官在地坛祭地。唉!我有幸在天台第三十一层台阶侍立!紧挨着健锐营、金玉礼赞官。看吾皇拾阶而上,着大礼弁服。戴十二缝五采落星古象绛纱冠,赤色韎衣,同色裳舄,系朱面素里金龙凤革大带,佩六采绶,持玉圭——”

    老成妖侍打断他:“我在地坛,看国相清瘦了。咱们一履一钉、一戈一甲,都是他检查过的。吾皇举祭杯。国相率百官应和成礼,灯火煌烂,上下交映,我见吾皇俯首下望,国相抬眸凝视,那一刻简直像是:我们妖界可以蒙他们福祉,稳固千万春秋……后来的平叛之战你也知道了?难怪国相能得吾皇信任。”

    奔波儿霸讪讪道:“难怪人说国相专权。”

    是。国相为人臣之荣耀达到顶峰,随之而来是流言四起。国相仍然大刀阔斧重整人事制度、推行新的改革,当旧元老们附着在旧制度上的利益都像软弱的蚌rou一样被毫不留情剥离时,对国相的攻讦到达了最高点。甚至他主持祭地仪式。也被当作狂妄自大的铁证被拿出来说事。

    再之后,新皇终于立后了。

    国相不容新后,全力反对。终致君臣决裂。

    侍卫长探头:“喂!说什么呢,你们两个?站好!”

    凤辇从宫门驶过,缨络上晶铃摇响,蔓帘长长的掩下。侍卫低头,看不见轿中的娘娘,是否如传闻中一样……容颜酷似国相?

    少年登基。都说是少年登基。

    一千年光阴,在妖界,也不过堪堪年少。

    那末,三百年前。摩伽他连少年都算不上,无非是个稚子。

    且是个受排挤的皇子。有的时候。甚至受暗算。

    那出诡计其实粗糙得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猪油蒙心就会上了当。等发现双足深陷沼泥。已经晚了。偌大的学士阁,寂寂无人。都怪妖界重实用、轻学问,学士阁本就等同于朝廷的冷宫。摩伽想着,明日若有人发现他的尸体,只会以为他贪玩丧命,不知有没有人替他哭一声。这样思忖的时候,他感觉到无底沼泽的冷气从足踝朝心房缭绕,像蛇。

    然后长草拨开了,他看到一张脸,说不上美,但眉目间有种浩大而坚定的柔和,对他看了短短一瞬,就对他伸出手,简简单单地说:“来!”

    相当细的手腕,那一刻却叫他觉得,把一生交过去,都可以依赖。

    这个学士,后来就成了他的谋士。说是百无一用的书生,竟然成了他最重要的臂膀。他渐渐沉着、懂事,在决战的前夜也难免徘徊不定,终摒弃众人,只留了最重要的人在面前,许诺道:“我若登皇,必以卿为相。”顿了顿,忽激动地补了一句:“卿不弃我,我不负卿。”

    “……卿不弃我,我不负卿。”三百年后的摩伽在窗下小寐,迷蒙中喃喃,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呵,君臣间也有过这样的好日子!

    三百年后他选的后,国相不赞成,竟不惜捏造构陷,要求废后。他百思不得其解:国相怎么成了这样?却有人把铁证摆到他面前:国相是嫉妒皇后!国相其实是个女子!

    他震怒,将他的国相、将他如此信赖的臂膀叫来,当面对质。国相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这与臣的性别无关。”

    “无关吗?”他双手按着案缘,感觉冷意从掌底缭绕上来,如两千年前,那条蛇。

    “无关。”这样简单、疏冷的回答。

    御案被他掀在空中,翻个身,落地,裂开,连案上的晶剑也碎裂。这晶石至纯,制剑后可以诛一切妖。这样的凶器,本是皇室才能有的配备。他一怒之下,把晶剑都摔碎,千万片锐利晶莹溅起,要是杀伤了国相,也只算出自御赐,国相只能领受。

    他恨了一声,伸手去捉回这片晶锐。只有一丝晶锐擦着国相的额角掠过。有鲜血滴落。内外侍卫的惊骇声闷在了喉咙中。在摩伽能攥着满把碎晶说出任何话之前,这个女子,这个听了他一切秘密、却瞒了他三百年的女子,不理会他受伤淌血的手掌,柔和而坚定的伏身行礼,道:“吾皇既信她不信我,我便弃绝妖界,从今往后,眼不见,心不烦。”

    他愕然。怎么会演变成这样?这——这是一句诅咒!

    她诅咒了自己,从此绝迹于他的世界。

    珠帘外,星光闪闪,将凤冠霞帔的端静人儿送到他的案前,香唇微启对他道:“吾皇,黑风谷有人回来了,你要听吗?”

    摩伽惘然抬头。

    真是相似啊!这张脸。眉黛楚楚胭脂透,又添了婉转嫣然的笑,如此动人。从第一眼起,他就想:他是永世没福份见这样的妆容与笑颜,出现在国相脸上了。

    国相到人间,成了无双姑娘。而摩伽还是忍不住去探望她。

    再后来,修灵士们来围攻无双,摩伽出手相救,把她卷回妖界,撕开了那道口子。

    无双睁开眼睛,左看右看,只见风号云卷,她一个人飘飘荡荡在青冥中。说不怕是假的。她连声儿都发抖了:“哪位天人救我?显个形儿看看好不好?”

    什么天人?摩伽忍不住抱怨。反正她给自己下了毒咒,再也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他倒敢说出心里话了:“天人有什么了不起?淡出鸟来!。哪有我们妖界太平美满?”

    无双嘀咕:“怎么这样大风。我这是要往哪儿去?”

    一串蓝色火花在她与他的脚底升起。这已经是妖界的火花。

    人间与妖界,其实相隔不远,就似水面结了层冰。人像鱼儿,只生活在水里。妖却在冰层上。冲破这层冰,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后来摩伽一直铭记这个日子:兰月火濯日。

    妖们在这个日子,燃放兰焰,以骇退魅妖。

    所谓魅妖,相传原本也是妖,但却选择了邪道修行,竟然以妖为食,靠同类的生命来滋养自己,很善伪装,只有一条乌黑的魅尾可供辨认。经过三代之前的大围剿之后,现在它们已在妖界绝迹了。只有火濯日的仪式保留下来。

    摩伽似听见耳边听见稚子的声音:“先生,我不爱宫廷。那里面全是魅。”

    他揽着无双的手臂,不觉箍紧:“我曾对你说,宫里的人全是魅,我只是个比方。而你怎么指控我的新后是魅?指控也不指控得像样些!竟然做个假的魅尾装在新后身上叫我们看!你不是很仔细吗?智商就止此而已?你——你真嫉妒她?那又何必出此下策?只要你、你……”明知这狠心的女人听不见,仍脸红心跳,竟说不下去,但闭了闭眼睛,道,“你不喜欢我,如何连我身边有个似你的人,都不容?你就陷害她、甚至追杀她?”

    无双打个哆嗦:“风怎的这样紧?好痛。”

    摩伽放松手臂,带她降在宫中。他的侍卫长迎上来,神色惊疑不定:“吾皇……”

    “把她带下去吧。”摩伽淡淡道,“黑风谷那个唯一幸存的孩子怎么样了?”

    妖界有座黑风谷,绵延千里,谷里有七个村落,都以种田打猎为生。戚阿宝是戚家村村长的孩子。那年戚材的田地忽然发现了粮瘟病。那可是长得正茂盛的当季粮啊!戚村长当机立断,叫乡民们全烧了。有些人舍不得,也被村长逼着,烧成一片焦地。

    事实证明戚村长是正确的。其他村落因为舍不得,结果瘟疫蔓延,把吃食毁得干干净净。只有戚村在焦地上补种了些命贱、产量大的粗粮,旁边还留出几十丈方圆的焦地隔离,粮瘟传不过来。粗粮丰收,虽然口感不行,至少能保肚子。周遭诸村就来问戚村买粮,除了金银钱钞之外,有个涅村长把他出名漂亮的女儿都送来了。谁都知道戚村长早早丧偶,阿宝记事起就没了妈。涅村长这是想做戚村长丈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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